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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古清忻挥动手掌,终年笼罩整个地区的迷雾便随着他的手势散开,玄彻身边的侍卫一个个昏睡倒下,只有他一个人可以清楚瞧见湖上有一艘小舟,上面坐着两个人,一个正悠闲地钓着鱼,一个躺在钓鱼者的怀里。
那模样,和当年皇兄带着映蓝来到这山庄时,是多么的相同,他置身于其中,感觉上就像是做了一个梦,一个回到过去的梦。在那个梦里,他清楚地瞧见自己的兄长跟他所爱的男子,就像天底下所有的有情人一样,幸福的相依相偎。
他发着呆,然而湖中的两人似乎发现了他的到来,一起伸手向他招呼,他想要向前,却被古清忻的手给拉了回来,迷雾再度漫上整个区域。
「现在你该相信了吧?」
他回过神,那个清丽的男子已经站立在远处,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是他可以瞧见那一双眼睛正看着手中再度增加书页的厚重书本,然后总是带着嘲讽表情的脸庞终于露出类似快乐的笑容。
那天之后,虽然他又去了几次湖中山庄,却再也没有遇上那清丽的男子,那一片美丽的湖泊,也始终深藏在弥漫烟雾的森林之中。
这一次,因为梦见了兄长对他说话,因此玄彻相信当他到了湖上山庄时,必然可以再见到当年的景致。
「皇……王爷,现在天色虽仍早,但是到达目的的这一段路上并没有可以歇息的地方,不如我们先在这个镇上过一夜,明早再出发您说可好?」
攸罗玄彻看了一下天色,的确过午已经有了好一段时间,现在他年岁已增,可没办法再向当年那样骑着马赶路了。
「好吧!你去安排一下,今晚就在这里住下。」
当他吩咐着侍卫去打点时,他跟侍卫都没有发现,有个角落正有人在看着他们,脸上漾着的笑容充满回忆。
是夜,攸罗玄彻不晓得为什么就是睡不着,因此他披上外衣让侍卫护着在客栈的中庭里赏月,此时,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徐徐地往他这方向走来。
「谁!好大的胆子,不知道这院落已经让我们给包下了吗?为何深夜冒犯?」一边的侍卫首先发现来人的踪影,立刻拔刀相对,并且奇怪守在这个院落门口的几个侍卫,怎么没有出声提醒有人来到?
玄彻也机警的站起身,虽然他早已经将皇位的事情都打理好,只等待皇城那里决定什么时候公布而已,但并不代表他现在不在那个位置上,就对这王朝没有影响力,也许有刺客根本就不知道他已经禅位给侄子的事,仍有行刺的打算。
只是当他看着那两个身影,却越来越觉得熟悉,本来平静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好像有什么在呼唤着他一样。
夜空中原本半遮着月的云朵,被风给慢慢吹移原来的位置,明亮的月光照在那一大一小的身影上,所有人都因此可以看清两人的绝代风华,玄彻更因此而屏住呼吸,全身无法动弹。
虽然已经事隔太久太久的时光,但是他一直知道有两张脸庞是他这一辈子记忆得最深刻的,甚至脑海里自己的脸庞都不若这两张来得清楚。
「彻,好久不见了。」
高大的身影拉着娇小的那一个往前更近几步,并不是很在乎旁边那个拔刀相向的侍卫。英俊的脸庞,笔挺的五官,如鹰的双瞳,一切都如当年一样的难掩丰采,只是比起从前为一个皇帝时的威严傲气,现在的他虽依然看起来尊贵,却更多了点什么说不出来的味道。
一边的小小人儿一样没变,甚至连脸上的神情都和当年第一次见面时一个模样,蔚蓝的大眼盯着他,带了点戒备的意味,总让自己觉得自己就像是会欺负弱小生物的坏蛋一样。
一边的侍卫虽然拿着刀,但是双眼瞧见那个小小人儿的脸庞时,脸却红了起来,还傻愣住,让一边拥着他的人很不高兴。抱过身边的人儿往另一头一抱,用自己高大的身形完全遮住侍卫的视线。
「皇兄……真的是好久好久不见了……」玄彻哽咽,已经有多少年的时间了?
他已经有多少年的时间没有跟自己的兄长说过话了?
他还记得这个狠心的皇兄,当年的决定全没跟他说一声,就连最后也忘了跟他说一声再会,让他刚得知事实时整个脑袋空茫茫的,心里说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过得好吗?当年我没有办法将很多事情仔细的跟你说,怕你会阻止我……」说到这里,怀里的人儿生气地瞪他一眼,让他哭笑不得。都这么多年了,只要一提到这件事情,他的蓝儿就会不高兴,然后想起他为他所做的就开始泪眼汪汪,最糟糕的是,他总是在这种时候会很像个男人,生气的时候一声不响,然后等他没发现时就一个人在那里忍着泪抿着嘴自己生闷气。
看蓝儿那个模样他也心疼,宁愿他可以像过去他那些妃子一样大吵大闹,拿东西打他也好。
「别生气了,蓝儿,现在我们不是很好吗?你看,有玄彻的帮忙,才多少年的时间,我们已经可以出结界四下走走看看了。」
玄彻看着眼前两人,觉得自己的头顶好像遮来一片乌云,脸都黑了。刚刚不是还在跟他说抱歉吗?怎么才一转眼就变成在安慰自己的老婆了?
向来敏感的映蓝首先发现了不对的地方,连忙给玄烨一个肘子。
「抱歉,因为在结界里一直都是我们两个人,阿德他们也不太会多话,所以很容易就……」讲「很容易就会忘记别人的存在」好像对玄彻有点不敬,映蓝水汪汪的蓝眼睛看了玄彻一下,又看看一边的侍卫,不晓得该怎么解释。事实上他们不但养成了很容易忽略别人的习惯,他自己更是越来越不懂得说话,没办法对玄彻他们和对玄烨一样地无所顾忌。
玄彻叹了一口气,大概可以了解他们的难处,毕竟谁要是待在结界里如此多年的时光,必然都会养成如此的习惯吧!
「没关系,我不介意。」
「玄彻……你…还是坐在那个位子吗?」玄烨发现自己现在的身份跟玄彻现在的身份,让他很难开口。
「哥哥,现在我只是你的弟弟而已,当皇帝的是你的儿子,我已经卸下这个重担了。帮你背了这么多年的时间,也够了。」
「是吗……」看着玄彻已经苍老的容貌,玄烨心里其实有着不少的愧疚。
「我没关系,时间都已经过去了。说说你们的状况吧?我以为你们还在那个湖上山庄里,所以正打算过了今晚,明早就出发去看看你们。」
「我知道,刚刚我们就在客栈的外头瞧见你了。这些年我们过得很好,一直就像当初你所见到的那样,虽然被局限在小小的地方,但是其实说起来那只是一个梦境……一个不断反复的梦境,每一次的梦境回归,我们就会重新开始生活,因此常常有着在湖上山庄居住的日子好像不过才刚开始的感觉。这样说也许很难懂,但是其实我跟蓝儿也很难说出个所以然来。」
「就像花开花落,因为我跟玄烨的灵魂是寄生在琉璃花中,所以当琉璃花开,就是梦的开始,琉璃花落我们便会沉睡,等到隔年再开,就会发现自己又是当初刚进结界时的模样,心情也是那般生涩。」没想到玄烨说得不明白的话,却让不太懂得言语的映蓝给比喻了出来。
玄烨爱怜地亲了亲映蓝的双唇,对玄彻点头微笑。「就像是蓝儿说的那样,我们醒时是在梦中,沉睡时也是在梦中,反复地做着我们心里最希冀的梦,然后等待,等待外面有人述说我们的故事,我们成为真实的日子也就越来越近。因为有你的帮忙,让我们的故事不停地传颂,因此清忻原本说需百年才成的事,现在就已经实现,让我们得以有机会再和你相见。」
玄彻看着他们两个,两人的脸庞满是从平淡中体会珍惜的光华,过去的牺牲都算是值得了吧!
「那你们现在呢?你们现在……」应该算是人吧?
「我们现在已经不算是人了,没想到这一次说书的人说得还颇正确,现在我跟蓝儿共生在同一朵琉璃花中,算是花妖吧?」
玄彻不晓得该说什么,他知道如今虽是相见,可以后相处在一起的时间并无法长久。他是人,他们是妖,若是和他在一起,两人的身份很容易会引起猜疑,到时候恐怕又是另一场纷争。
「哥哥,在我离开人世之前,可要记得再回来看看我。」
玄烨无语,张开双手将这个从小一路挺着他走过来的弟弟抱在怀中。
皇家虽然无情,但是他这个弟弟,从小就没有想要跟他这个哥哥抢过什么,长大后更是对他的话唯命是从,虽然他的固执间接地导致他跟映蓝必须走向这一步,可那也是为了他好。
「彻,做哥哥的这一辈子最骄傲的事,也许,就是能拥有你这么一个弟弟。」
玄彻垂泪,虽说他这一辈子最见不得男人流泪,可是此时此刻听见哥哥对他所说的话,眼泪却也不争气地落下。
「我何尝不是,小时候不懂,现在都老了怎么可能还不懂?我的前半生之所以可以无忧自在,正是因为有你这个哥哥护着我,对我来说,你不仅仅是我心中最好的皇帝,更是我这一辈子最尊敬的哥哥。」牺牲是互相的,哥哥为他牺牲了童年和少年时代,他拿他的青壮时期来还,身为兄弟一家人,你心甘我情愿。
一旁的映蓝,看着两人,眼睛跟心里都感到酸涩。他也有个弟弟,也有个虽然恨过他怨过他却始终一直希望他可以过得很好的弟弟……
「您……是映蓝妃子?」他不想打扰两人,因此静静地退到一边,希望他们兄弟俩可以有单独的空间,没想到刚刚还拔着刀的侍卫,见他一人,竟红着脸走到他身前询问。
「我是,辛苦你照顾皇……王爷了。」想起玄彻已经卸下重任,映蓝改口。
「哪里,这是职责所在……那个……宰相是您的弟弟吧?」一脸不晓得该不该问的模样,仍带着点稚气的脸庞,一看就知道才刚进宫中不久。
映蓝讶异的眨眨眼。「你是说如风吗?」如风成了宰相了?
「是的。」
猛地拉住侍卫的手,让侍卫吓了好大一跳,忍不住偷眼看了一旁的先皇一眼,确定他没发现才大着胆子让这个人继续拉着自己的手,贪恋地看着这样一张世间少有的容貌,鼻间闻到的馨香气息让他连耳根子都红了起来。
怪不得先皇会对这男子如此着迷,姑且不论这男子的品行如何,单单是这样的容貌便足以令人不舍放手,何况武帝跟映蓝妃子的故事早已经听过不晓得多少次,再看着那样蔚蓝的双眼,也可以懂得这看起来如少年一般的男子是多么的痴情和温柔。
「如风他好吗?」
「宰相大人他很好,不但儿女成群,最近还添了一个孙子。」
「那就好…过得好就好。」
「可是宰相大人他很想您。」
映蓝愣了一下,他从不敢奢望如风会想自己,只盼望他能过得好就好,毕竟他带给这个家的除了屈辱之外,还有什么?
「小的知道您一定不愿意相信,但是这是真的。小的过去学文的时候,算是宰相大人的门生,宰相大人曾经跟我说过,这一生他只做错过一件事,就是当年少年意气风发之时,不懂得动心忍性,以为天底下书本所写的就是一切,不曾好好站在您的立场为您想过;如今他经过许多人事际遇的磨合,才明白当年的自己太过决断,不但伤了自己还伤害了您,要是您仍在世的话,他很想好好地跟您道歉,跟您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