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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真是干脆的答案。
「怎么可能!你以为这宫殿内外的侍卫是摆假的,他们若是离开怎么可能会没人回报?」虽然他也觉得根本就是摆假的,皇帝偷溜出宫的时间不晓得,甚至连回来的时间也不晓得,不管怎么问都是一脸茫然,让他差点打算当场就赐死。
「因为他们回报不了。」
「你在胡说什么!」
「我可没胡说,对于他们看不到的东西,他们能回报什么?」
玄彻觉得自己快被他的胡言乱语给气得七窍生烟,反正他的脾气就是没有皇兄好,忍不住抓起身边的一个花瓶,用力就往花中那个人的身边砸过去。只是人没砸到也就算了,当花瓶经过他身边撞在地上的一瞬间,他的双眼似乎出了什么他无法理解的错乱,他好像看到破碎的花瓶跟刚刚拿起来的感觉之间,有种不晓得问题究竟出在哪里的不协调。
玄彻眼睛很不舒服地眨了一下,在睁开双眼时,他终于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丢出去的花瓶在他握在手里的时候是非常洁净美丽的,但是破碎在地上的花瓶不但瓶身看起来脏兮兮地充满灰尘,竟然还有着厚厚的数层蜘蛛网,被他这么一摔,吓到了藏在瓶身里的蜘蛛,它们纷纷在地下乱窜躲藏。
他看着自己的手,再看一下四周,依然是华美洁净的华韶宫不是吗?那个花瓶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内侍一直忘了打扫到这一个?
古清忻看着他不说话,只是微笑,有点儿讶异他竟然可以这么快就发现异状。
「我再问你一次,我皇兄跟他的男宠到哪里去了!」王爷的气势在这时候尽数在他身上张扬,告诉着别人他此时此刻脾气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没有更多的耐心来想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离开了。」然而古清忻还是抛下一样的答案,一点也不在乎他是不是会因此砍了自己的头。
「乓!」
玄彻抓起旁边的摆饰,开始一样一样往地上摔了起来,每摔一样心里就多一分惊惶。刚刚不是他的错觉,摔出去的每一样东西拿在手里的时候都是那样美观洁净,但是在摔出去变得支离破碎之后,却都像是已经放了太久的时间没有整理,有的已经褪色,有的沾满灰尘,更有不少上面栖息着恼人的蜘蛛丝。
他几乎把整个宫殿卧房里的东西全摔光,还扯下了随风飘飞的布帘跟丝纱,因此当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早在他不晓得破坏了哪样东西之后,原本宫外繁花盛开、殿内整齐繁华的景象,在突然间变得杂草丛生、灰尘堆积得有如废弃冷宫一般,放眼四周除了他跟古清忻之外,远处可以瞧见几个躺在地下的人,细眼一瞧,不就是他刚刚带来的人吗?
「这是怎么回事!你对我皇兄跟那个男宠做了什么?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是妖怪吗?
「我不是妖也非怪,我只是一个传承者。」古清忻打量着已经恢复原样的四周,露出令玄彻全身觉得不对劲的笑容,寒意自身体内部扩散。
「其实你不应该这么惊讶的不是吗?造成这个局面的开始,有一半算是你决定的。」
「什么意思?」
「去年皇后推映蓝入池,在你的漠视之下,撑着沉重的伤势,天天念着皇帝名字的人儿,其实在第五天就已经香消玉殒……你知道五天是多么长的一段时间吗?那小东西本来根本不可能撑得了那么久,是为了想见心爱的人最后一面,才死死不肯离开人世。但他没想到,每次他从昏睡中醒来,勉强睁开双眼所派出去的内侍,没有一个有机会去通报战场上的皇帝,全被你拦了下来。」
玄彻见他往前,不由地脚步跟着后退。
「本来就该这么做,那是本王的职责,本王不觉得自己有错。」就算这个什么奇怪的局面真有一半是他所造成,他依然不觉得自己该付出什么愧疚。为了一个男宠的病况危急,去通知还在战场上与敌人厮杀的将领,让他在两军交战的状况下赶回来,是弃千万士兵于不顾,这种事他怎能让皇兄有机会做出来?
一个人的生死跟数万人的生死比起来,就算让皇兄知道了,想必皇兄也一定是选择后面的答案,让人去通报不过是扰乱将领的心而已。
所以他并没有做错!
「我也没说你有错,事实上我并不在乎你的观感,只是要你好好听完这个故事。」突然间,古清忻伸手抓住了他的手,他想挣扎,如浪潮一样的思绪却不断侵入他的脑海,画面一个接着一个。
等不到玄烨回来的映蓝,在古清忻的帮助之下,得以让魂魄依存在琉璃花中,只要琉璃花不枯萎,他就可以继续等待。
但是琉璃花的花期从盛开到结束其实只有一年的时间,在这一年里只要映蓝愿意,他就可以和玄烨幸福的生活,但他不可能永远存在。
接着是如风和玄烨的闯入,如风离开,玄烨终于领悟映蓝对自己的重要性,在脑中闪过的画面里,玄彻瞧见自己皇兄在这华韶宫里是如何跟那个男人过着平淡却快乐的生活,还瞧见皇兄竟然像一个最普通的民间男子一样,穿着简单的衣物,在水池里挖泥,只是为了两个人心里那小小的一个希望,希望两人可以像在湖上山庄时那般,在这天地里除了彼此不用再顾虑别人的想法、目光。
后来湖泊扩大的速度实在太快,玄烨在逼问之下终于知道了真相,那些他露出犹疑和旁徨的日子里,他想的就是在江山与美人之间的抉择,古清忻告诉他继续将映蓝魂魄留下的办法,最后……他做了。
因为他必须做,从映蓝的魂魄寄生在琉璃花算起已经过了快一年的时间,他如果再不下决定,他会再次失去心中的珍宝。
于是玄烨每天给予琉璃花一碗自己身上的鲜血,然后带着其中的主株跟映蓝的骨骸到他觉得想要好好生活的地方种下。
完成这些工作之后,其它的就交给了古清忻。
「你做了什么?」
古清忻微笑,从空中抓出一本厚重的书籍,翻开其中一页,里面有着很长的一篇故事,和幅精美的画。
画里,身穿华服的一具尸骸紧紧抱着一株琉璃花,琉璃花下的泥土埋着另一具骷髅,陪伴他一起长唾,不远处的湖上小屋窗口,玲珑吟随风飘摇,看着看着,似乎就可以听见那清脆美妙的声音。
玄彻全身颤抖,那种发自内心的寒意令他无法动弹。
「你杀了皇兄?」
「不,我没杀,是他杀了自己。一天一碗血直到目的地,接下来每天用自己的鲜血灌溉琉璃花,直到花朵绽放每一处,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说是不是?」收起书本,古清忻像是在呵护什么宝贝一样,轻轻地抚摸。
「你这个疯子!」玄彻冲上前,伸手就想抓住古清忻的身体摇晃,只是当他手才刚碰到衣襟,人竟然就从那一个瘦削的身子中间穿过。
虚抓着一片空茫,玄彻瞪着眼前已经荒芜的宫墙。紫藤在窗棂上缠绕。外头的树也茂密得遮住大半边景致,只是透过那另一边的风景,看着被扩大不知多少的小湖,他不得不相信刚刚古清忻说的,他让他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
「我要杀了你!」
他怎能让他这么突然地知道自己失去了兄长?
他知道这样的失去除了心里的痛之外,他还有多少的慌乱需要去面对?
「呵!如果你能的话,可以试试……你知道言灵这东西吗?」古清忻似乎没打算等他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
「言灵是一种很奇妙的术,任谁都可以实行,只要一件事情,一个人说,十个人说,百个人说,说着说着说久了,就会变成真的。」
那是古清忻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玄彻还不懂他究竟想表达什么时,那一个抱着厚重书本的人影突然就这么消失在眼前。
不管是他,还是他的皇兄跟那个男宠,再也没有出现过。
然后,他在荒废的华韶宫里找到了皇兄写给他的信,意思很简单,里面写着希望他能继承他留下的皇位,好好治理这个国家,不用为他感到伤悲,毕竟这是他考虑已久的选择……
『……玄彻……为兄已经为这个皇位失去太多。皇兄相信你必然还记得当年我俩一起抓蚱蜢的那个午后,在那个午后我开始懂得什么样的身份该做什么样的事。那天身边伴我多年的内侍,因不曾阻止我俩像顽童一样在宫中玩闹,让父皇和母后认为失了身为太子和皇子该有的仪态,因此父皇在我面前让侍卫杀了内侍,警惕我必须时时刻刻记得自己的身份不得有违……那时年纪仍小,看着惨死在我面前的内侍,除了惊慌哭泣外,还有着对父皇的一点点恨意。毕竟多年来相伴在身边的是这总是照顾着我无微不至的内侍,而非偶尔能见上一面的父皇,尽管内侍不过是下人,可感情仍真……那时,那个总是对我一片忠心呵护的内侍,就是我踏上皇帝这个位置时,第一个牺牲的重要之人……』
原来,这就是皇兄在那天之后再也不曾让他喊过哥哥,不曾继续让他们俩像真正的孩子玩闹的原因。
玄彻忍着心痛,继续将信看下去,信的后面只是写着,也许因为经历太多,当他终于做了决定时,心中反而不如想象中的挣扎,得到的反而是一种解脱。一直以来他想要的也许不过是能像平常人一样,安安静静度日,可以和心爱之人牵手一辈子而已,但是只要他还是个皇帝,情爱就不能由自己决定。
所以希望他别怪自己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他,对他来说,解脱这一切的自己感觉就像是把曾经锁在自己身上的枷锁,重新放在自己唯一的亲人身上一样,如果有一天玄彻真的不想继续,那么就把这重担往下传承吧!
信的最后写着如果可以,请将他和映蓝的故事让天下人知晓,即使是被嘲笑也没关系。他想让所有人知道,是皇帝爱上了那个天真单纯的男子,而不是男子为了金钱出卖自己的身躯,他们两个人是真心真意的相爱,世人的轻贱永远也无法改变一切。
玄彻握着手中的信,看向沉重地放在桌子上的玉玺,玄烨过去上朝所穿的龙袍静静地躺在一旁。不晓得为什么,他似乎瞧见知道皇兄这个决定时的映蓝,是如何在他身边默默地为他将脱下的龙袍整理干净,折好放在一旁,一张雪白的脸庞满是泪水,滴落在折好的龙袍上,滴滴渗透铭黄|色的袍身。
弯身取过已经染了灰尘的龙袍,指尖碰触龙身旁那一片皱了的地方,果然就像泪水滴在上面湿了又干的痕迹。
闭上双眼,过往属于攸罗玄烨统治一方的繁华景象一一从眼前掠过,最后留下的竟是在湖中山庄里,玄烨和那个男子躺在小舟上笑着等鱼儿上钩的容颜。
皇兄!这就是你想要的是吧……
如果是,那身为弟弟的我就不准备为你悲伤。
心里固然是如此想着,然而紧紧捏着龙袍颤抖的手,还是突然间沾上了滴落的液体,重新濡湿了那一片早有泪痕的地方。
耳边,听见越来越是喧闹的声音,甚至有人惊慌地大叫出声。
他知道当他看完信的最后一刻,也就是这华韶宫华梦的结束。
完全破了结界的华韶宫,昏迷过去的大臣一个接着一个醒来,然后瞧见满片荒芜的华韶宫,还有成为一片湖泊的小池,小池上白色的小舟在湖上荡漾。
玄彻睁开双眼,转头,竟瞧见华韶宫角落四处,有着零零散散的骨骸,其中一个身上的衣服,他再熟悉不过。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