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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影居内朴实得几乎没有任何修饰,庭院的地面全是铺着淡灰色的石砖,只有靠着屋角的地方有一棵很大石榴树,树脚下长着些青草,此时虽然完全被白雪覆盖,但是青草的尖端却在一片的纯白里偶尔露了一角。
就是这样简单的感觉让人感觉得一片宁静。当然如果不是在这种特殊的情景之下,他想他会很喜欢这个地方的。
雪虽然停了,可天空仍然显得很灰暗,又是个阴沉的天气。
许久之后唐炎慈推开门走了出来,然后转过身轻轻地掩上了房门。当他看到此时站在庭院里的琥珀时,没有丝毫意外地说,
「你还是那么早。」
「保护王爷的安危是我的使命。」琥珀用极其认真的表情说着,心里却一阵难受。
表面说得这么动听,其实他是睡不着。
整夜地想着王爷这时候跟谁在一起,那种痛苦让他无法入眠。
一直以来,出于忠诚,出于仰慕,出于敬畏地守护在那个人的身后,从最开始到现在竟然已经有十年了。
从十四岁到二十四岁,用了十年的时间追随着一个人。
「你知道安世清给了我怎样的一个惊喜吗?」唐炎慈的声音打断了琥珀奔涌的思绪,他闻言抬起了头看着他一脸平淡笑意。他的目光一直朝屋内的方向看着,那个少年竟然真的直到天亮时也离他远远地缩在墙角里睡着,真是倔强得可以。
「是上官落夜吧。」琥珀不假思索地答道。
「本来我也这么以为,不过可惜不是。」他摇头。
「不是?」这倒是出乎意料之外了,不待他猜测下去,唐炎慈已经说了出来,
「是那个为我们带路的上官影月,如果我猜得没错,他就是上官落夜的哥哥。」
琥珀听后身子一震,他想到的是危险,因为以上官影月的武功,连他也没有自信可以敌得过,这样的一个高手在唐炎慈的身旁是何等危险的事情!更何况……关于那个叫作上官影月少年,他想起一些有可能是关于他的事。如果那是真的,情况就更显得不妙了。
唐炎慈注意到琥珀想要说些什么,于是对着他使了个眼色,琥珀会意地点了点头,两个人走进了那个有着温泉的浴室里。
这是个天然的石洞,只是在外面加上了门与墙壁,里面却保留了大部分石洞内原本的模样,光滑的石壁与地面很天然的味道。只有浴池本身内部显然是精心用大理石铺砌过的。
琥珀在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之后,这才缓缓地说道,
「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有可能跟那个上官影月有关。」
「哦?」唐炎慈扬起了眉头。
「安世清的手下里有一些被称为‘影子刺客’的人,相信王爷还记得。」
唐炎慈点头,他很早就已经听说过了。只要是跟安世清作对或者对他不利的人,就经常无故地失踪或者遭到暗杀。因为那只老狐狸总是将事情做得不着痕迹,而且那些刺客的武功也实在太过高深莫测,所以事情一直无从查起。不过时间长了,「影子刺客」的说法也就传了出来。
这么些年来没有人知道关于「影子刺客」的事究竟是真是假,也从来没有人见过这些刺客,所以这件事也一直是个谜团。
「你是说,上官影月就是‘影子刺客’之一?」他想了想之后问道,光凭上官影月的武功便就下这种断定未免武断,琥珀应该不会只有想到如此牵强的理由才对。
「王爷很少过问江湖中的事,所以才会不知。」琥珀回答着,「当然我也无法确定,因为他现在看来也不过二十岁而已。如果真的跟他有关,那么除非他从十一二岁时就已经开始去杀人了。」
唐炎慈沉吟着听他继续说了下去,
「我曾经听恩师讲过,以前在北平一带有一个复姓‘上官’的武林名家,就是因为其神出鬼没的轻功而闻名天下。正因为上官家的人大都性情温和善良,所以太过于专注于轻功的修炼而忽略的其他杀人的功夫。因此就在十多年前,也就是先皇正将要完全征服天下的那一年,上官家却在战乱之中遭到灭门,其原因直到现在也无人知晓。同样是如此骇人的轻功,同样复姓上官,如果现在的上官影月是二十一岁,那么那一年他应该是七岁,上官落夜大概四岁。虽然有些离奇,但也是有极有可能的。」
琥珀顿了一顿,「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传言中在‘影子刺客’里也有一个是以轻功见长的人。安世清这次是存心想要置我们于死地,所以几乎将身边的高手全都带在身边了,据我昨天晚上观察到其中有几个人跟传言中刺客的武功路数非常接近,然而擅长轻功的就只有上官影月。他也是唯一的一个连我也没有把握应付的人,如果到时候当真逼到了硬来的地步,最要小心的就应该是他了。
只是我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作为上官家的遗孤,却居然会成为安世清手下的杀手。十二岁的时候都还只是个孩子,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在杀人,这实在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说到后来的时候他的语气渐渐有些显得急躁不安,「安世清之所以将他安排在王爷的身边或许就是这个原因,要不然若只是要监视我们的话,以上官落夜的心机应该更为合适才对!」
唐炎慈在听完琥珀把话完全讲完之后,想了一想,然后看着他说,
「你的推测不无道理。可是琥珀,现在的你已经因为不安而变得焦躁起来了,这才是真的正中安世清的下怀。」
琥珀听后一惊,呆呆地望向唐炎慈。而他现在却正一副悠然的模样用手在温泉旁边的一座石椅上靠了下来,
「我说过安世清的目的大概就是要我们在完全不可能逃走的情况下,看着我们慢慢地走入他的陷井里,而他却可以在一旁享受这种杀人快乐。你很敏感地就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也由此猜到一些内幕,可是你越是不安就越中了那只老狐狸的计。」
琥珀彻底地沉默了下来,许久不语。
「我感到事情还远远不会就这么简直地结束,安世清现在若要杀我们的话可谓轻而易举,但是这也直接等于是向朝延宣战,在他的谋反计划还未得到万全准备之前应该不会就这么冒然行事。所以尽管有这么多的下手机会他也全都放过了。」唐炎慈说到这里竟然笑了起来,「我若是在死在这里,皇兄必定会不顾一切为我报仇。惹到我了还算好,不过若是真的惹火了那个疯子可不是好玩的。」
他说的皇兄当然指的是当今的皇帝唐煜阳,而作为二王爷的唐泽夕如今却正在各处流浪之中,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
「可是这么说来,那么安世清的举动不是自相矛盾么?既然他有着这层顾虑可是又为什么将我们引到此处呢?」琥珀觉得越听越是不解。
「所以我说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应该还有别的阴谋……」他回答。
就在此时,琥珀又在唐炎慈的脸上看到了那种……可以说是期待的神情。他的笑容告诉他,他正完全地享受在其中!
「好戏还在后头呢。」他一边说一边往外面走了出去,「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上官影月一觉醒来时,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床上睡着。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立即坐了起来,没错,这就是唐炎慈的床,可是他怎么会睡在这里?
更让他吃惊的是,唐炎慈此时正侧坐在床上看着自己,
「我怎么会在这里?」想也没想地,他一脱口就直接问他。
「我抱上来的。」他说得好像很理所当然的样子。而在抱着他到床上的时候,唐炎慈才发现他果然瘦得可怕,根本就不是正常人体重。
「不可能。」上官影月摇着头,根本就不相信自己会睡得这么的沉。以他的警觉性只要有一点的风吹草动就应该会立即醒来才对!他冷冷地问,「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仿佛故意要与他的紧张形成对比,唐炎慈还是一脸轻松的笑容,
「也没有什么,只是看你睡得不好,所以点了些令人放松入睡的薰香帮你。」
「你竟然……,用迷香?」难怪直到现在上官影月还可以在屋内闻到一阵很特别的香气,都怪自己不够小心,居然被一个全无武功的人迷倒。他低着头,直到确定自己的功力没有受到任何的损害时才稍稍松了口气。
「说是迷香太难听了,这只是由药材中提取出来的薰香。」唐炎慈不由皱眉,好歹这也是他得意的擅长之一,只不过就因为知道上官影月的警戒心太强所以才特地加强了药效而已。
看着他一阵沉默的样子,让唐炎慈最不解的就是,以上官影月如此冷硬倔强的性格,为什么会听从安世清到了这种地步?要是自己真的有心的话,现在他恐怕就早失身于他了。
「刚才北平王传话过来,要我陪同他一起用午膳。」他突然说,然后伸出手指勾过上官影月的一束黑发,感受那种轻柔的质感。
上官影月立即本能向后退开,那一束头发缠在唐炎慈的手指上打了个转,然后散了下来。
「因为我现在正迷恋着你,所以你也必须要同我一起去。」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然后接着把话说完。
因为雪已经停止了,所以安世清将午膳的地方设在了屋外。
虽然早就看出来雪落山庄是环山而建,但唐炎慈一行人还是首次来到山庄边缘处。很大的一片空地,被平整的石壁包围着,特别的是这个地方长着许多茂盛的植物,有一些连唐炎慈也记不出来,大概是因为变种而得来的,可能也跟地质有关吧。
比较让他觉得注意的是不远处的一种并不怎么起眼的植物,因为它看起来有点类似于罂粟,不过叶子比罂栗叶大出了许多,颜色也不相同。密密麻麻地长了好一片。
将目光不着痕迹地移开,他抬起头仰视着远处,坐在此处就能明显地感觉到雪落山庄真实被包裹在石壁之中,而且还是如此平滑的石壁,看起来格外壮观。
当初建成这座山庄的人一定花费了很多的心思,没有相当的财力物力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以它的年代看来当然绝对不可能是安世清,更何况这种飘洒脱俗的气氛,又岂是满身杀气的人所能带来的?
他突然想,修建这个山庄的人一定希望自己能够与世隔绝,所以才选择了这样的地势部局,却没料得到如今却刚好成为了别人用来杀人享乐的地方。
唐炎慈仍是与安世清同桌,而上官影月则一言不发地冷着脸坐在他的一旁。依次则是琥珀与安世清的几个心腹手下。
「怎么不见那位琴师,上官落夜公子呢?」唐炎慈突然问起。
「哦,二公子今天身体有些不适所以不能出席。」安世清答道,然后说。「不过若是王爷觉得与二公子投缘,有空的话也可以直接上摘星馆内找他。」
「那么谢过北平王了。」唐炎慈笑着,别有指意地说。
安世清也露出个会意微笑,「王爷太过客气了。」
这么说的时候,留意到身旁的上官影月立即微微有些变色,有些什么东西一瞬间在唐炎慈的脑中闪过,他想他大概已经明白这两兄弟之间的牵绊究竟是怎样的了。
正在闲聊着,突然之间安世清的一个手下面容失色地跑了过来,唐炎慈看他惊慌的样子,不由一愣。
「怎么了?」安世清不悦地挑起眉,显得不满意被打扰。
「禀报北平王,」他慌得往地上一跪然后急切地说,「雪落崖又出事了!」
安世清听后立即从席位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是什么时候的事?」
不仅是他,连在场的人都免不了浑身一寒。特别是上官影月,唐炎慈觉得他似乎显得特别的激动,胸口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