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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导眼中寒意一闪而过,俯身朝他做了个手势,道:“事关重大,务必要做得滴水不漏。”
秦展慎重地点点头,想了一想,又朝外头努努嘴,低声问道:“四哥,你真决定了啊?依我看,那边押着的随便哪位都比他合适,他那气度只怕不能服人。”
秦导笑笑,道:“有四哥在,你怕什么?老虎虽猛,养久了终是要咬人的。而养只猫,在必要的时候教它装装老虎却要容易得多。”
秦导也不瞒他,他一直有意南渡江东,创一番伟业,且也做了许多准备,已是势在必行。当下便把自己的筹划细细对他说了,两个人仔细计议参详了一番。
停下来时,才发现已过了用膳的时间,下边的人得了严令也没敢来通禀。
秦导站起来伸了伸腿脚,拍拍秦展的肩膀,道:“七弟,好几年没见你了,一回来也没得空好好跟你说说话。不如一起过去用膳吧,我们兄弟好好聊聊。”
秦展当胸擂了他一拳,笑骂道:“丢下兄弟一个人跑出去风流快活,亏你还好意思提起。”
两人说笑着进了边厢,便有三四个丫鬟端了温水、茶盏上来,服侍两人净手蔌口。待到入座时,菜已摆好,十几道菜,各色荤素皆备,分量虽不多,但香气甚是浓郁,瞧着也很是赏心悦目。
秦导招呼着道:“七弟,这厨子是我特地从岳州带回来的,手艺很是不错,你有口服了。”又转身问边上的丫鬟:“四少奶奶用过膳了吗?回头你让服侍的人把她喜欢的菜色记着,以后按例送到我这来吧。”
那丫鬟口齿很是伶俐,回道:“四少奶奶今儿一整天都在东进管着白祭,晚上和老太太一起用的膳,老太太喜欢得紧。主子们的口味厨房按例是有案底的,回头奴婢送过来给您过目吧。”
秦导又指了几个菜,吩咐她:“这几道菜让厨房送一份到林齐的房里去,还有,那汤也端一份过去。”
秦展听他在一边絮絮叨叨,早已等不及,也不跟他客套,提了筷子就往嘴里送。
秦道吩咐妥了,刚要动筷,却见门外一个丫鬟端了碗药过来,脆声道:“四少,这是晴非姐姐让送过来的,她正给四少奶奶办着差使,一时得不了空,还特地嘱咐过让您趁热喝。”
秦导看着一大碗黑漆漆的药汁,脸色都变了。
对面秦展看不下去了,歇了筷子开口道:“小丫头,你先下去吧,有七少我在这看着,保管四少一滴不少的喝下去。”
那丫鬟却不动,只抿着嘴笑而不语,秦导苦笑:“看来晴非那丫头没少吩咐你。”
当下只有苦着脸端起碗,背过身去,一口气灌了下去,回过头来早有一碗冰糖莲子水在面前摆着了。
第三章 夫唱妇随
秦展等那丫鬟走出去,忍不住笑了出来:“四哥,你喝药的样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丑啊。”
秦导白了他一眼,无奈地道:“你四哥现在的身份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连喝个药都跟打仗似得军令如山倒。”
“嗨,装什么白眼狼呢,我看你是乐在其中吧。晴非那丫头,你见她对谁这么温柔体贴过了?”秦展臭了他一句,脸上忽然现出一抹诡异的神情。
秦导知他憋不住话的,也不问,只管自己吃饭。
秦展好没意思,只有自己凑上来,奸笑着地问道:“四哥,是不是比较泼的女人……那个什么……嘿嘿……”
秦导一口饭差点没喷出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咳,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呵呵,其实兄弟们都在纳闷呢。以前多少温柔淑女饶着你,也没见你对谁特别好的,这一回来就连四嫂也带回来了,而且还那什么得很。”
“你四嫂很泼吗?好歹她还救过你,你这话被她听到了,定饶不了你。”
“何止泼,简直悍得很!东城门外那一战,我手下的那些人看着都傻了。四嫂带人过来时,我们已经打了两个多时辰,一千人陷在密密麻麻五千多江夏兵中,嗨,打完收拾战场的时候很多人都吐了。可你没见,四嫂当时却跟看不见刀剑似的,拍了马就杀进来,一路只见了殷红的血和着模糊的肉块四散飞溅。那狠劲,只怕比起十二弟也不遑多让。”说着说着,秦展不禁想起死去的将士,神色黯了下来,那一仗的惨烈至今仍是心有余悸。
秦导当时带人去接应父亲和二哥,回来时,英落只轻描淡写地说:“夏侯析败走黎秧,我已派人去守着几处紧要的关口了。七弟受了些轻伤,无大碍。只是跟去的军士死伤不少,你让人从优抚恤吧。”
却不曾想是如此惨烈的场面。秦导虽明白她是不愿他担心,但也不禁在心里微微埋怨她,怎么如此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发生如此大的事,也敢瞒着她,便暗了声音道:“吃饭呢,别倒了胃口。”
“四哥,说真的,你的眼光向来是极好的。二婶刚见四嫂那回,还私下跟我抱怨,说‘你四哥怕是在女人堆里看花眼了,怎么娶了个男人回来’。这才没几天呢就得意得不行了,说‘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不比你二嫂人善被人欺,也没个主见’。”秦展把他母亲的语气学了个十成十,秦导想起刚回来那会,也不不禁好笑。
英落出身北魏将门,很是得父母哥哥们欢心,自小被当成男孩子养大的,十几岁就进了军营,所以平日里多是男儿扮相,自己看惯了倒也不觉得怪异。
秦导第一次见到英落是在剑门。他偷偷把林齐一个人撇在客栈里,遛出去闲逛,有五六个绿林人物看他一副软趴趴的富家公子样,早在大街上就跟上他了。
秦导也不动声色,只管往僻静角落走,着意要教训一下他们。但还没出手就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这位路见不平的“英雄”想当然就是女扮男装的拓拔英落,利落地打完了还回头皱着眉教训他:“出门时没带心眼至少也要把眼睛带出来”。
秦导原正想开口谢她,被他一说,当下就全咽在喉咙里了,再看他长相斯文秀气,一副粉面书生的模样,便存心要戏弄他,死皮赖脸地一路跟着他要以身相许。
他武艺不错,心智又高,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任英落出尽百宝也甩不脱。
最后无奈之下,只有揭自己的老底,厌恶地痛骂他,说:“同性相好的人我见得多了,可从没见过你这么下作无赖的!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姑奶奶我可不是你那一国的。”说着就拉了秦导的手往自己胸部摸。
一触到那温热的柔软,秦导当下就脸红了。
想他十四岁上便知了人事,虽非纵欲狂淫之人,但终日被一干女子围着,娴熟之余于男女之事上倒比寻常男子淡了许多,如今这反应于他已是少见。
秦家四少又岂是会委屈自己的人,一想通了,机关算尽也是要得了到手的。何况他脸皮够厚,相貌够俊,心思够巧,手段无与伦比的体贴温柔,更有一个好侍从,有一副好家底,夏日里赏梅,冬日里观荷,只要想得到,自然有人不辞辛劳给他办了来。
天底下女子所好也不外如此,拓拔英落再豪气英武,终也不过是女子,日子久了,哪有不芳心暗许的。
她又做不来一般女子的扭捏作态,干干脆脆就拉着秦导回去见了父母。两人的亲事三媒六聘哭嫁迎亲一律省了,只简单请了亲近的族人好友作个见证,就把堂给拜了。
英落的父母哥哥们也曾极力反对。北魏比起西昭来,虽民风开化不少,但到底是豪门大户嫁女,怎么说也是没这么简陋的。
无奈英落坚持得很,她父母自小依惯了她,想着依她的性子要劝回来也不容易,再说女儿选的人一表人才,允文允武,家世也相当,心里到底是满意的,所以也便答应了。
他那几个大舅子一听唯一的妹子要嫁人了,忙不迭地去准备嫁妆,领着手下将士没日没夜地忙活了半个月,弄了两大屋子的物件回来,什么若水古剑,鹿皮马靴,南越丝锦,西域佛禅,最后都被英落扔在家里积灰尘了。
成亲当日,几个大舅子揪着他的衣襟放下话,说要是日后敢对不起英落,不远万里也要赶过来,杀光他一家老小。
英落在一边听了,只朝着他们翻白眼道:“少扯!我是嫁他,又不是嫁给他全家,关他们什么事。”
私底下却对秦导说:“我知你风流,你也知我心眼小。既是夫妻也不用辛苦饶弯子,我只一句话,若有一日你看着厌了我,或是我终究烦了你,咱们一拍两散就好。你也不必计较别人怎么看如何说,我自也是不在意的。”
秦导听她说得决绝,反而心下无限怜惜感动。
成亲后,两人携手,策马扬尘,看关山月,历塞外雪,观月下柳,赏庭上花,惊涛浪里数微尘,真正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英落的飒爽果敢、独立沉稳,英落的高强武艺、行事风范,还有偶尔只有在他面前才闪现的温柔,都令秦导赞叹不已。人生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秦展观他神色,在一边贼笑道:“四哥,回神啊!嘿嘿,看来还是四哥棋高一筹,凭她女鬼狐仙,还是观音下凡,见了也无不为你折腰。”
秦导却只笑而不答。他这人虽风流。倒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他从不以炫耀或不屑的语气去品评那些仰慕他的女子。
秦展又道:“不过,四哥这次你做得可不地道。二婚女子好歹还要四抬大轿走走过场,你倒好,只领着四嫂见了族里长辈,在祖宗面前烧炷香就算完事了,连个流水席都不舍得摆,那些惯看眉眼高低的人难免要看轻了四嫂。”
秦导也道:“士族大家最是喜欢充门面论排场,我哪有不知道的。刚回来那会是一时顾不得,这些天我跟她提了也有几回了。可你不知道你四嫂的性子,她最是烦这些繁文缛节,直说被一群品头论足的人围着就跟街头卖艺似的,没意思得很。”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秦导不便说的。英落的父亲便是北魏平山王,北魏素来都是支持江夏王夏侯越的,这次“琅岈之乱”里,岳父大人虽没有亲来,但到底北魏还是出了不小的力的。
若大肆操办喜事,就难免要请各个士族的世叔世伯,里面只怕有不少人见过北魏平山王。凭着她们父女俩六七分的貌似,和英落与众不同的举止,要猜出他们的关系也不是什么难事。
若问起来,终究对英落的处境不利。
第四章 可否依托
这边厢兄弟俩别后话重逢,端的是各有心思,各有怀抱。那一头,却有人正自火烧火燎的惊天噩梦里喘息着睁开眼睛。
夏侯瑞惊悸地瞪大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悬着金黄流苏的鸳鸯五彩帐顶,朦胧中似乎有人在说“快去禀报四少”,又有人端了碗过来送到他嘴边,接着有什么东西灌入嘴,犹如锯子拉磨皮肉般缓缓流入喉咙里。
“啊!不!不要过来!我不想死!不想死,你饶了我吧!饶了我,饶过我……”他蓦然一惊,大力地推开那只手,惊惧地盯着床边的人,挣扎着往床角缩去。
见床边的人只站着不动,夏侯瑞的脸色更是苍白如纸,连眼里那一点点微弱的神采也迅速消失殆尽,旋即死命地一把拉过被子蒙住头。
秦导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场景。夏侯瑞的侍女安希立在床边,神色凄楚地望着那一团蜷缩的锦被,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落在碗里,连端碗的手都在不住地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