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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六朝烟雨
第一章 风流四少
“陆太医,您这边请。”陆宫山刚挎了药栊缓缓步出门外,却见内府的二管家早立在一旁,见了他便殷勤地往东厢让。
“一早四少就吩咐下来了,今天无论如何都得把您留下来。这几天一总大小的事情都赶上了,四少他实在是忙得没影儿。不过,私底下可没少过问小王爷的病情,这些天面上瞧着虽好些了,但没亲耳听您给说说终究是不放心的……”那管家一路絮絮叨叨地说着,陆宫山只曼声应着,也不去接他的话茬。
那管家倒也不介意,虽西昭举国上下清谈之风甚浓,但眼前这位陆太医的不善言辞,比之于他的医术几乎是同样出名的,然这于他的声名却丝毫无损,可见人在关乎性命的当口风雅也不是不可以权宜的。
陆宫山一路随了他往里走,不多时,迎面碰到了三个衣着颇为不俗的丫头,手里各自捧着三五样精致的物事,做工用料看来都是极讲究的。
“晴姑娘,这是谁给办的嫁妆啊?精致得紧。”二管家一早笑着上前打招呼。
那领头的姑娘显然和他很是熟识,扬了凤眼笑骂道:“廖老爷子,姑奶奶赶着送去给你娶二房的。”
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物件递给边上的丫头,抖了手,从袖里掏出一个小巧的五色纹理烟嘴来,塞到廖管家手里,轻巧地道:“前几天出门,看到这小玩意,瞧着这颜色倒也稀罕,就顺手孝敬您了。”
边说着,边朝陆宫山这边望过来,口里道:“这位是陆太医吧?四少可从昨晚就惦记着了,可不巧,这会正不在,您怕是要等些时候了。”陆宫山在边上瞧着,就知道这是个极伶俐的,尖尖的下巴,衬着小巧的嘴,那眉眼都是会说话的。
廖管家忙在一边道:“陆太医,这位是晴非姑娘,自小在四少跟前侍侯的。”
“晴姑娘。”陆宫山淡淡地朝他点头。
晴非一看他便知是个不喜言谈的,笑着向他道了声“辛苦”,就转回去跟廖管家道:“廖叔,您领陆太医在外厢稍坐会,这光景儿四少差不多也快回来了。我还赶着把这些物事送到束芳阁去,就不绊着您了。”
廖管家朝后首两个丫头的手里瞧了瞧,笑道:“这又是哪家姑娘送来的?这回少夫人都进门了,还赶着成堆往府里送,也难为她们了。”
“谁说不是呢?四少才刚回来多久啊,这送的东西都塞了两柜子了。他倒好,宁可给少夫人低头赔不是,也要珍而重之地独独辟了一间屋子堆着,你说那屋子叫什么不好,偏叫‘束芳阁’,这不是成心让人家姑娘害相思嘛。”晴非边说边接过几样物件,告了声就往西厢去了。
陆宫山听着也觉有趣。这四少虽常年在外,但最近他倒也是见过几次的,印象很是深刻。临沂秦氏那是西昭数得上的士族大家,历朝显赫,才俊辈出,其子弟犹以容貌俊雅著称于世。
秦家四少秦导容貌虽非绝顶,但那鼻子眉眼生得极好。眉分八彩,目若郎星,偏又生得曼然,不笑时深沉冷峻,一笑起来却带了十足的风流气象。鼻子少见的高挑隆直,在眉尖处投了阴影,凭添了无限潇洒英气。若再论气度魄力,在秦氏的年轻一辈里也是拔尖的,也难怪惹了如此多的相思债。
进了东厢,早有丫鬟端了茶上来,偏巧三老爷又遣人来唤,廖管家只得留了陆宫山独自在房内边喝茶边等。
不多久,就听外面传来声音:“四少,陆太医在里边候着呢。”
陆宫山朝外面看去,见秦四少正疾步向这边走来,边走边解了紫色的披风,随手抛给后边跟着的一个侍从,嘴里吩咐着:“去请七少过来,晚上就在这边用膳吧。”
他刚走到门外,见了陆宫山,忙边作揖边上前道:“陆老,抱歉抱歉,我刚往水务营去了一趟,劳您久等,实在惭愧。”一句话说来却是无比诚恳慰贴。
陆宫山忙站起来上前拜见,他也不是多话的人,三两句便说到了点子上:“四少,小王爷的伤势已大体稳住,最迟明天清晨定然可以醒来。身上虽有多处烧伤,但都是皮肉伤,我各开了外敷和内服的方子,不出一月便可痊愈。只是当日烟气入鼻,伤了心肺,损及喉咙,又压伤了腿骨,现下虽已接好,恐怕也要养上一些时日了。”
“那依目前的态势来看,多久左右可以行动如常?”秦导簇眉想了想,斟酌着问道。
“我估摸着怎么也要三四个月之后了。小王爷素来体弱,好起来自然比常人慢些。这回又受了些惊吓,若精神不济,于病情实在大有不利。”
秦导接过陆宫山递上来的方子,仔细看了一回,交给身后的侍从,吩咐道:“林齐,你去跟钱管家说一声,以后小王爷那边抓药、熬药的事就劳烦他多照看着点了。”
林齐应声出去。
陆宫山见他转回来,朝他的右手臂上看了看,道:“四少,你手臂上的伤好些了吗?那药可要按时换,平日里也尽量不要沾了水。要不,现在我给你看看?”
“陆老,您别忙,您那药灵验的很,再说有晴非那丫头盯着,也误不了换药。现在已没什么大碍了。”
秦导走过去,亲自给陆宫山倒了杯茶,望着他很是恳切地道:“陆老,小王爷那边以后还要劳您多多费心。母亲那边,我这两日过去她都已歇下了,也不知道这几天的情况如何?”
“老夫人毕竟上了些年纪,一时遭受丧亲之痛,郁结于心,以致病倒。调理是一个方面,但心病终需心药医,终日里躺着不免胡思乱想,不妨寻些喜欢的物事聊以排遣哀思。”
说了一会话,秦导送了陆太医出去,回头在房内来回度了几遭,想着这些天的事,一时千头万绪。末了,伸手往自己头上敲了一记,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忙坐到案前提了笔奋臂疾书起来。
他虽自幼便开始临摹卫夫人、张芝等名家的手笔,但天性洒脱不喜拘泥,久而久之俨然自成一体,其行书严正中寓跌宕飘逸,草书狂放纵肆而又不失儒雅风度,十几岁上便已为众人所争相效仿。
现下虽非着意书帖,但一气呵成之余仍是下意识地仔细研判了一回,才封入信柬内。
“林齐。”秦导唤了林齐进来,把信柬递给他,低声吩咐道:“明天一早,你走一趟建业,把这信亲手交给十二弟,让他回来一趟。记着,若有人问起,就说老夫人病了,想孙子想得紧,让人去请的。”
林齐应了一声就朝外走,秦导忽然又叫住了他,朝他面上仔细看了一回,笑着道:“好几天没睡了吧?回来总共才没几天,就瘦了不少。府里不比外头,有些事叫下面的人去办就好。你今晚早些歇息,明天骑我的马去吧。”
林齐听他说着,头越来越往下低,秦导一停住话头,他飞快地轻声说了句“是,谢少主关心”,转身就朝门外跑。
秦导瞥见他连耳根都红了,有意逗他,走到门边笑着朝他喊:“林齐,慢点跑,让你去歇着也犯不着这么急啊。”
看他匆匆跑出了院门,自己也不禁好笑起来,却听外面传来声音:“哎,林齐,你小子跑这么快干嘛?哈哈,还脸红了,什么事说来我也听听。”
林齐似乎低声说了句:“七少,麻烦让一下。”
“呵呵,来,我看看,不会是四哥欺负你了吧?你这小子也真稀罕,跟着四哥这么厚脸皮的风流主子都几年了,怎么还动不动就脸红啊?”
第二章 择木而栖
秦导在门边听着,只有无奈地摇头。
在一众同辈子弟里,这七弟与他最是亲厚,虽是四叔的孩子,但比起一母同胞的秦敦来,反而更像是亲兄弟。
秦家七少,俊伟挺拔,文滔武略,在各色士族才俊里也是出了名的。手下掌管着八千子弟,哪一个不对他服服帖帖的。逢他拉长了脸,周围的人便连喘一口气还要仔细掂量着距离远近陪小心的。
偏他什么都好,就单单喜欢捉弄林齐,前些年在家时也不知向秦导讨要过几回了,回回碰了软钉子也没见悔改,下次见了照旧没皮没脸地缠着,真正是天生的一对冤家。
秦导摇头笑着走回内厢,把案上一应杂物收拾妥当,塞入了下面的暗阁。刚一坐下,就见秦展兴冲冲跨了进来。
“四哥,你找我?”一边说着,一边自自然然地提提腰坐到了几案上。看来这些年没什么长进,在自家人面前照旧没品没行的很。若非秦导素来知他,把门一早给开了,这临门一脚恐怕也是难免的。
“七弟,又碰钉子了?先前在外头老听人夸你,还以为长进了呢。”秦导笑着站起来,倒了杯茶给他,一过手方想起刚不久自己还吩咐着林齐不要事事亲为,却原来这些年自己在外面也有了这习惯。
秦展听他调侃,也不恼,夸张地大声叹了口气,道:“四哥,你说我哪点比不上你了?不说英俊潇洒吧,至少还不至于人见了就躲,难得被人拉着吃一次花酒,还要往人少的地方挑。”
说着一手接过丫鬟呈上来的毛巾,往脸上随意抹里抹,继续叹道:“亏我脸面也不要了,兄弟情分也不顾了,把你当年比武作弊的那点破事都抖落了出来,他却还是愚忠的很。你要说没给他下蛊我是死也不信的。”
秦导听他提起过往,也不禁想起当年那个十几岁的孩子,面无表情,提了剑一路追着自己,非要迫自己与他一较高低。
秦导家世显赫,又少年得志,何曾受过这样的胁迫。便存心要治治他,说好了以一个承诺为赌注,又在比武时耍了些不入流的手段,迫他当了自己的侍从。
原也只是要折辱他一番,不想那孩子实诚得很,倒一心跟着自己。后来自己实在良心难安,将当日种种如实以告,他却只淡淡地说:“输了就是输了。”
一晃就差不多十年了,自己当日离家,也只他一人跟着走遍了五湖四海。如今他要是离去,自己一时恐怕还不习惯呢。
秦展看他神情,知道自己无心一句话,勾起了他的思绪,虽难得一见风流洒脱的四哥露出这样的神情,但到底还没有忘记正事,忙咳嗽了一声,道:“四哥,你找我过来有什么吩咐啊?”
秦导回过神来,掩饰着板了脸,道:“这几天杂事不少,也没顾得上,想着问问你,琅岈王的后事准备得如何了?”
“六叔和三哥在那边管着,都准备妥了,你前头提到的人也遣人去府里报丧了。这边府里也差不多了。”
秦导听他后半句话含糊而过,心里明白秦展是怕他伤心。这些天他有意避开那些地方,也是怕自己情绪失控,做出什么后悔的决定。
但父亲和二哥终究是丧生在了这场祸事里,自己赶回来已经是太晚了。
枉他自许才高洒脱,这些年来率性妄为,也不过是仗着父亲哥哥们的辛劳萌庇,真正是不孝至极。
“四哥,你要节哀,秦氏一族日后都要靠你了。”秦展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秦导勉强对他一笑,道:“还有件要紧事,我刚见了陆太医,小王爷的伤势看来已无大碍。你那头的事办得如何了?”
秦展脸色一端,四下里望了一遍,压低了声音道:“全都已经在那边押着了,先前逃出去的也找到了。四哥,你打算……”
秦导眼中寒意一闪而过,俯身朝他做了个手势,道:“事关重大,务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