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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样才能忘记那首凤栖梧,那是父亲毕生最引以为傲的作品,当他坐在王宫的最高台上,坐在王上的身边,奏起那首曲子的时候,我似乎觉得,洋洋的琴音中寄托了他所有的热情和灵魂。那一天起,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将来能够像父亲那样,演奏凤栖梧,让所有的子民看到一个强盛繁华的燕国。而如今,父亲死了,这个天下,只有一个人还会弹奏这首曲子,那就是我,你又让我如何忘了它呢?
还有,血洗辰京的那个晚上,我亲眼看到,看到亲人朋友的身体被刺穿在敌人的长矛上,看到每一面盾甲上染满了燕人的鲜血,看到栖燕宫的大火烧了一天一夜,看到母亲的尸体压在自己的身上,死死的抱着我,苍白的脸上只有绝望的神情。而这一切,这些年来一直出现在我的梦里,真的有一天,能够忘记么?
而即使我们不再回首过去,现在的生活有能忍受的下去么,你去看看,阳京城里的燕人,有谁的身上没有皮鞭的伤痕,有谁不是在羞辱和凌虐中忍气吞声,又有谁不曾在午夜中梦起故乡而流着泪醒来……我们,我们放下了过去,可是未来又在哪里呢?”
……
……
寂静的夜,如水的月光照在两个沉默的人身上,压抑厚重的心境,带着最深沉的悲哀,仿佛把空气都凝固了一样。
许久,许久……
直到其中一个仰首向天,一声长叹,抒不尽心中无限的苦涩,“人生不满百,愁苦尽千年。命运,躲不开,逃不掉,十年的乱世,又有几人能够从纠缠不休的噩梦中醒来呢!……伯箫,你虽将歆托付与我,可我无法抹去他心底的噩梦我无法让他和我走,一如当年我无法让你留在我身边一样……罢罢罢,一切且让苍天来安排吧!”
轻轻擦了擦少年颊上未干的泪水,转过身,足下轻点,飘渺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冷夜中……
回首已惘然
夜风吹动着他的衣襟,在空中形成优美的流线,潇洒的身形,如流星般在旷野里疾行,仿佛一阵拂过平地的清风。
只是,如水的月光照在脸上,可以看见隐藏在瞳深处的躁动的心,难以平静的情绪。
从太子府出来,九易就一直这样展开轻功,迎着风奔驰着,想借由速度的快感驱散心中难以疏解的愤懑。
七年前,他也曾像这样,在月色下急驰,追回那个固执的离开自己,去以身犯险的人。追回那个不顾和自己相知相守多年的情分,残忍地不告而别的人。
……
……
那天,月光皎皎,空旷的野地上,一前一后追逐的两个身影,一个走的绝然,一个追的执著。
最终,自己的轻功高了一筹,拦在了他的身前。
双目交接的刹那,想开口质问的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仿佛过了一万年那么长的时间,才听到他的一声悠悠长叹。
“你,到底还是追来了……”
“伯箫,给我一个理由,一个你非去不可的理由。”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微的颤抖。
他的眼睛里的神气居然还能那么平静无波——也有深藏的悲哀和惨淡的微笑,但是,也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静静的望着自己,青色的身影,翩飞的衣玦,无意间流露的仿佛不染尘间烟火的清雅气质。
一如当年初识,杨花飞舞的季节里,绝世的琴音,绝代的风情。飞扬的神采,泱泱的乐声清冷出尘;如秋夜的凉月涤荡人心,一切卑微阴晦的东西,都在那冷傲高洁的人和乐曲前变得渺小无形。
那时起,自己就一直追逐这个冰火交融的灵魂,追逐着一颗琴音中寂寞的心。
冷冬的飞雪,炎日的林荫下,春去秋来,和他的爱琴一起,陪伴在他身边。
一个高傲的乐师,一个潇洒的医者,没有过太多的语言,但互相之间的一举一动,九易知道,那个人对自己是不同的,熟悉的气息,习惯了的人,孤单的时候可以依靠身体,甚至寂寞的时候可以倾诉的对象。
这也许称不上爱,但“明月当天,白沙在地,水声做证,风声为侣!平生与君相知,余愿足矣。”
言犹在耳的誓言,三年的相依相伴,相知相守的岁月,本来以为自己能够一直像这样,拥有一种可以称之为幸福的东西。
可是现在,面前的人,容色内敛,目光坚毅,再没了闲居山水时那种出尘的俊朗安逸,取而代之的是宁死不屈的决然与骄傲。
此时的他,已不再是自己温柔的情人,而是当年扶西王身边,那个高傲的乐者。
自己,也许真的留不住这个人了……
想到这里,不由一阵心痛,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告诉我,你执意回去辰京,到底为了什么?你不可能不知道,现在五国联军,城中内乱不断,就连萧原都已经退守到边关去,以待东山再起。你此时回去,做不了任何事情。”
明明一向冷静自持的他,没有非常的理由,不会如此鲁莽的去冒险。这次,一定有不愿说出口的原因。只是,自己不能不明不白的任他去送死。非要得到一个理由不可。
沉默……长久的沉默……
仿佛知道再也瞒不过,犹豫了很久,缓缓的开口:“我得到消息,他……还活着。”
轻渺的语音,却如平地的雷声一般,让九易惊的浑身一震。
“你是说……王上?”
三年前,年仅二十四岁的扶西王谢世,留在世间不败的战绩,不朽的英名和燕国一去不返的繁盛强大。至今燕人提起扶西王的死,仍是无限的伤怀,尤其此时的山河变色,国破家亡在即。
现在伯箫突然说,扶西尚在人世……让九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你还记得一个月前救的那个人么。他以前是栖燕宫的侍卫,被镇远将军商固收买安插在宫里的眼线。他说,三年前他亲眼看见,商固以太后和潼王爷的性命为要挟,逼王上让位,王上不从于他,他为了拿到号令三军的金燕令,将王上软禁在栖燕宫的一个地牢中。第二天,向外宣布王上暴病身亡……
去年,商固于夏口关死于秦军之手,只是不知道,王上现下身在何处。那个人还说,当年商固曾经杀他灭口,是他诈死逃了出来,这些年一直隐姓埋名,知道临死前,才向我吐露了这个天大的秘密。”
“所以,你才坚持回辰京……”
“不错。如果王上真的还活着,身陷囹圄,伯箫誓死,也要找到他!”
没有一丝犹豫的坚决。是伯箫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之后,他慢慢转过身,不再回头,消失在夜色,也中走出了自己的生命。
月光都变得冷硬起来,天地间,正在远离自己的青色的背影,有些陌生的,九易突然想起来,当年那个坐在栖燕宫高台上,鸣奏凤栖梧的乐者。
惊寰绝世的名曲……融进了血液里,就再也化不开了……
……
……
回到两个人共处了三年的草庐里,他十几年从不离身的焦尾琴——幽篁。静静的躺在青竹编成的方台上,淡黄的色泽,有些褪色的琴弦,每天弹奏留下的痕迹。
记得一个初夏的傍晚,他喝了酒,有些醉意,轻笑着对自己说:“九易,‘幽篁’陪了我近半生,每次离开,都会因为舍不得它而尽快回来。将来,他大概也会陪着我长埋地下吧。”
记得这句话。从那天起,每日把琴早晚拂拭一遍,总希望不久的将来纤细的琴弦,在那个人修长的十指下,再次奏出世间无二的音符。
初雪过后的一天,一辆马车停在门前,一个美丽却苍白的女人,轻轻地推开了自己的门,恳求自己救一个病人。并告诉自己,这是伯箫的临终前最后的托付……
她的名字叫做青鸾,年纪约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虽然是布衣粗服,却气质从容,出身不凡,大约也是落魄的身世,眉宇间散发着淡淡的忧郁,和与年龄不符的尽历红尘的沧桑。
乱世中,几人身后不是一段伤痕累累回忆……
据说她和她两个月前与伯箫相遇,受他临终所托,把一个人送到这里来,让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医好。
……
厚重的车帘掀开,看到昏迷中,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孔。瘦得几乎不成|人形,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双目紧闭着,如果不是干裂的嘴唇还在轻轻的透出若有若无呼吸,简直和死人没什么两样。
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那个曾经睥睨天下年轻君王!
原来,那个人说得是真的,原来,他真的还活着。
伯箫,你终于还是找到了他!
青鸾后来告诉自己,伯箫从“生死监”里,舍命救了这个人出来。
生死监,那是一种极为罕用的极端刑罚,各国的刑法制度中都有设置,但真正施用的次数,却少之又少。
取名于“生死监,生死间。非生非死,生不若死”之意,把人关在一间方寸可触墙壁的黑牢里,没有光明,没有声音,挑断了全身筋络,让人连自杀都做不到。再用药物涣散意志,侵噬神经。
受刑之人每天面对的,无穷无尽深渊一样的静寂黑暗,偶尔喂灌食物以维持生命。一片混沌与黑暗中,没有了时间与空间的感知,弄不清自己是清醒还是昏迷。
再加上药物的效力,人的心智就会一点点的混乱,乃至崩溃,最后连自己死了还是活都会不知道了,就像处在生与死的夹缝里,变成一个疯子,当真的非生非死,生不如死……
一般身处生死监一年以上的人,被放出来以后,如果不强行使其昏睡的话,已经疯掉了的神志,会难以摆脱心底的狂乱和压抑,狂躁暴戾的毁坏周围的一切,甚至做出残害自己的行动。自己曾亲眼看见过一个这样的疯子,痛苦发泄不了的疯狂,最后用刀子一下一下的去割自己的身体,直到血流尽而亡,才摆脱了痛苦的生命。
扶西的身上,有过酷刑的痕迹,只是已经很淡了,应该是长时间以前的事情。大概囚禁他的人,无论对他施加什么刑罚,都无妨让他屈从,最后才选择了生死监,希望他在昏乱的状态中,透露出什么吧。
青鸾解释说,她见到他的时候,人还没有完全的疯掉,虽然很难做到神志清明,但从眼神中还可以看到残存的意识,有的时候,甚至可以强行压制自己的举动。只有在深夜里,周围黑下来的时候,才会因为对黑暗的恐惧,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不过,这个时候,一般会点上他的睡|穴,让他昏睡过去,直到天亮。
所以,这些日子,她才能顺利的把他送来这里。
“大约,他被关的时间不是太长,才没有完全疯掉吧。”她柔和的语气,隐隐的感激命运最后仁慈,让他能够被及时救出来。
可是,九易却明白,这个“不太长”的时间,可能已经近三年了。无论是从身上留下的伤痕来看,还是从那个让燕国举国哀痛的日子——扶西王去世的那天算起。
直到现在还存在的神志,可说是令人叹止的强韧的意志,和远非常人可比的坚忍和骄傲。毕竟,他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人,而是那个让子民仰慕,敌人畏惧,让天下俯首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