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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挺有心计的,安羽甄。懂得用这样手段,让我注意你。」张靖辰坐在沙发里,冷冷的笑着。
他知道他已经醒过来了,自从那日从「张氏」回来之后,他就一直是这个死样子,让他看了就厌烦。
那天,他惹火了他,于是他把他丢在「张氏」的门口,径自扬长而去。
他只是想羞辱他一番,来平复自己心头的怒火。然而他却又忍不住犯贱的派人在张氏的附近看着他,以防他出什么意外。
晚些的时候下起了大雨,他特意打去电话,让「张氏」的大门晚关了一个小时。但是也是直到嘉贺按他的要求,把浑身湿得像落汤鸡一样的人带回来的时候,他才知道,他竟然连躲也不会躲的在外面一直淋了一个小时……
那天晚上安羽甄发起高烧,害他不得不连夜把医师找来家里,折腾了大半夜才稳住他的病情。
之后他像小孩子一样在他的怀里哭闹着,又拉扯着他的衣服不让他离开。他知道他很难受,但是他的耐性被磨光了还是忍不住开始吼他,这个受了委屈的小人儿就抽噎着将烧得红通通的脸蛋埋进他的胸口。
他很奇怪,白天他的怒火,竟会因为他小小的动作,而消失殆尽。
他蜷缩在他的怀里磨蹭着,很久才平静下来,安静的睡去。
然而第二天,当他的烧退了之后,当他的意识清醒过来之后,他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冷漠的推逮了他们的距离。
他不再依赖他,不再和他主动的说话,不再向以前一样,时不时像小孩子一样的撒娇。
他知道,那日的举动伤害了他,但是他不知道,他的伤口有多深,他的高傲让他不想去知道。
于是他们之间,本就脆弱得禁不起碰撞的关系,又开始溃然的崩塌。
真讽刺。他有时候,觉得自已真是犯贱了,才会把他接到家里住,自找麻烦。
「已经醒了吗?别和那些不识趣的女人一样,跟我玩这套把戏,我不稀罕。」
没有回答。对于张靖辰这样的冷嘲热讽,安羽甄早已麻木了。
他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静静的听着。
他跟自己说,该对他死心了吧?他还能对他奢望什么,他已经被他伤害得够了……真的够了……
他知道他内心的孤独,知道他强硬残酷的外表下,有着怎样脆弱的灵魂。
所以他一次又一次的原谅他,纵容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他渐渐的忘却,以为这样就可以填补他心里的空缺。但是在做过那么多结果却只是给自己带来越来越重的伤害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这么伟大。
他没有伟大到不计报酬的付出,他想让他快乐起来,却发现自己原来是这样的微不足道,不足以有资格分享他的过去和感情。
他所做的一切,抵不上李显萸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那个人甚至不需要做什么,他的存在,就已经在张靖辰的心里,占据了所有的空间……
他嫉妒!他在嫉妒张靖辰的弟弟……嫉妒了解张靖辰的一切的他的弟弟!
他终于明白他的姐姐那日歇斯底里的发泄,他终于也沦落到,像个失宠的女人一样,无理取闹到自己都厌恶的地步。
他已经,再也不想说什么,再也不想做什么了。
「不说话?」张靖辰走了过来,皮制的鞋底沉重的敲打着地板。他走到他身边,停了下来。
「说话!你聋了吗!?」他眯起眼,忽然猛的将床上的他一把拽了起来。
他不接受他不听他,不看他,不感受他!忽略他的存在!
他从未像对待他这样对待过任何人,他已经够纵容他,够宠着他,他还想要什么。他讨厌贪得无厌的人,就算是他,也一样!谁也别想奢望他不想给,可能也给不起的东西。
「想用这种方法去死?」
和那个女人一样……想用死来强迫他记住他吗!
可笑!他扯出冷冷的笑容,说:「为我甘愿去死的人已经很多了,你不是唯一一个。」
手里的身体软绵绵的,虚弱得像是没有一丝力气,曾经红润的脸蛋,此刻也一片惨白,那双眼里空洞绝望的神色让他看得心疼……
他忽然无法再面对他,只有狠狠的将他丢回床上,背对着他发出指令:「一会儿,把桌上的粥喝了。我会让人看着你,灌你也给我灌下去!」
「砰」的一声巨响,昭示着张靖辰摔门而去的怒气。
安羽甄静静的躺在床上,泪水终于流了出来。他抽泣着,慢慢的蜷起身子,缩向床角。
心里很冷,那是被他伤害的永远也无法弥补的空洞……他终于亲身体会到,安澄志当时的痛苦。他对澄志的伤害,得到了报应。现在轮到他,被抛弃的时候了……
张靖辰以为自己花了眼,但那坐在是阶上,抱着大大的兔子玩具,正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的男人,漆黑闪亮的发,精致如画的五官--确实是他当初抛弃的--安澄志。
这个认识让他惊诧,因为他记得那日明明将他丢到了文义翔的地盘,他不相信他能够安全的逃脱,他也不相信经过了文义翔的折磨,他还能安然的,坐在这里。
他走了过去,脚步并不轻,但是那个似乎正一心关注着手心里小鸟的人,连头也没抬一下,毫无防备。
「安澄志。」他终于忍不住叫他的名字,他觉得尴尬!竟然要他主动叫他才能得到他的注意力!
这个太过镇静的男人终于抬起了头,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着迷惑的光芒。
他是在叫他吗?安澄志眨了眨眼,确定男人的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可是他明明不叫那个名字的……他认识他吗!?
眼前这个居高临下正用一种不太友好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男人,由于背着光,他的脸隐在黑暗里,他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是却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
那是由心底深处传来的寒气,继而迅速的占据了他的身体。他恐慌的开始四下寻找那唯一可以让他安下心来的身影。
「不记得我了吗?」那个男人蹲下身来,与他的视线相齐,然而这样的举动,却并没有让他觉得安全多少。
他看见了他的脸,那是一张他从未见过的漂亮的脸,细致而冷漠。
他没见过他……他再次对自己肯定。但是那样俊美的脸,却让他的恐惧,来得更加强烈。
他懦弱的转过头去,不敢再触碰他的目光,可是他的下巴立刻被裹着皮革的修长手指捏住,硬生生的转了回去,冰冷的皮子磕得他疼。
「我是张靖辰,你不记得了?」
仿佛来自地狱般冰冷的声音,震得他的心都颤抖起来。他一定在哪里听过这声音,但是他记不起来,记不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他发出细细的乞求,挣不开他的手指,只有下意识的抱紧怀里软软的兔子,那上面,有萸萸的味道……
萸萸……萸萸呢!?萸萸在哪里!
「哼……安澄志,你还挺会装的。」望着那双涌上水气的大眼,盛满了慌张无措的神情,张靖辰的心被重重敲了一下,愤怒迅速的涌了上来。
他忍不住用力捏着他的下颔,看到手中的脸蛋聚起痛苦的表情,漂亮的唇委屈地抖着,溢出细微的呻吟。
啪!他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咬着牙吐出一直的猜测:「你丧失了记忆!?」
「放开我……放……」
啪!又是一个巴掌,打得那懦弱的男人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安澄志!?」
他才不信,他丧失了记忆!
他才不信,曾经跟在他身边的奸诈冷血情人,变成现在这副头脑白痴的模样!
他才不信,那个费尽心思,连自己的哥哥都要杀害的杀人犯,会露出现在这样无辜单纯的眼神!
他不信!
他一直暗地里派人在找他,因为他听说没有人发现他的尸体。他在找他,为了那个只不过陪他上了几回床,连自理能力都没有的残废,他竟会找自己丢过的东西……他的人找了几个月都没发现的东西,竞会让他在无意间,这样平常的碰见。
但是他不接受这样的结果!他怎么可以,在干过那些令人发指的恶行之后,还能够平平安安的坐在这里,在接受了对他最残忍的惩罚之后,还可以安然无损的活着,在背负着弑兄的罪恶下,还可以天真的忘掉一切,露出如此平和甚至满足的神色!
那他算是什么!那安羽甄又算是什么!
「忘了?」他忽然.把揪起他的领子,瞪着他害怕的眼睛,狠心的收紧了勒在他颈子上的双手,「你以为忘了,就可以逃避一切吗!?」
就算你现在真的什么都忘了,和初生的婴儿一样纯洁,一样无辜,我也照样能一手掐死你!
「你不记得我了?也不记得你那个没用的哥哥了?」
「放……放开……」
「你毁了他,让他现在像个废物一样,躺在床上等死,你都忘了?」
你都忘了!?你真该看看他现在的样子,现在这副生不如死的德性!他瘫在床上,就连爬上轮椅也要用半天的时间……
你真该亲眼看看,是不是那样就会让你想起些什么!你的哥哥,他为了你和我作对,他为了你憎恨我……而你竟然将这些都忘得一干二净。
那我为了你而背负着他的恨,又算是什么!安澄志,你该死
我后悔了,后悔那日没有亲手杀了你,而让你有了幸运的可以忘却的机会。
你实在不配活着的,你把痛苦丢给了其他人,自己逃脱了惩罚,活得无忧无虑。
我之前为了你的哥哥找你,只是想向他证明,你还没死。我想那样他会不会对我宽恕一些……
我想以他那样容易原谅别人的性子,会不会这次也可以再实现在我身上。只要你没死,那个容易满足,容易应付的小东西,就会像以往一样的,回到我身边。
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不能允许你没有痛苦的活下去,我不能忍受你露出称心如意的笑容……那些不应该让你得到的。
凭什么在你可以快乐地享受着阳光的时候,另一个人却连门也出不了只能缩在阴暗的角落里,像见不得人的老鼠一样,忍受着良心的折磨,背负着你犯下的罪过。
不公平,安澄志。你该后悔让我撞见的。
就算是为了安羽甄,这次我也不会饶过你,这次我要亲手送你下地狱!
眼见着手里的脸蛋,渐渐泛上死白的颜色,张靖辰的心里,忽然产生了莫名的快感。
就是这样,这样痛苦的表情才适合你,安澄志!
他眯起眼,想要再用力的时候,不远处的前方却响起了清冷的声音。
「哥,别在母亲睡的地方杀人。」
手松开了,箝制在手里的人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连滚带爬的扑到了来人的身上。
「萸萸!咳咳……萸萸……咳咳咳……」
「哥,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没用,只会欺负弱智。」
「哼!我没用?你别忘了,你自己也是我玩剩下的,亲爱的弟弟!」
张靖辰冷笑着抬起头来,望向与自己流着同样血液的,连出生都被他诅咒憎恨的李显萸,他曾经为了报复杀害满叔之仇而派人轮奸了的李显萸。
自从父亲去世了之后,他们之间就彻底失去了联系。然后这并不代表着,他们之间的憎恨,会日渐消退。许久以前的录影带带来的是非,以及不过十天前姐姐的去世……这些帐,他一点也没忘。是时候新仇旧恨一起算了吗?
「是你杀了张冰蓝?」
「因为她的存在阻挠了我朋友的竞选。」李显萸漫不经心的说着,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
张靖辰突然间僵硬的神色让他的心里升起久违的快感。
「冷血的怪物……杀死你姐姐的感觉怎么样?」
「姐姐?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姐姐了?」
张家除了父亲,谁真的把他当过人看了!?
李显萸悠闲的点上一支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