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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一郎过去和那一行的女人玩过几次。不对,也许该说他被玩弄才正确。女性的手臂是柔软温暖的。可亮一郎从没有沉溺在里面过。即使在途中头脑也奇妙地清醒,越是兴奋就越是清醒。然后不可思议地是,会无法抑制地怀念德马。
亮一郎没有打算把对于比自己年长的佣人的心情向什么人挑明。但是也许是肌肤接触的接近感、或者除了肉体接触外没有其他的轻松感的作用久他往往、会对那些女人泄漏出自己有喜欢的人的心情。
女人总是简单地说既然是佣人,那就生米煮成熟饭。像老爷这么深情的人,那个女人一定会动心的。
亮一郎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如果要求陪自己上床的话,也许德马会比亮一郎想象的还要更简单地顺应要求。自己是雇佣德马的人,每月付出工钱才会让现在的关系成立。感觉上德马会把上床也划分在工钱的范畴内。他并不认为让现在的关系成立的只是金钱,可是又无法从去掉金钱的角度考虑。
“既然老爷不喜欢金钱的关系,那么直接对对方说我爱你不好吗?”
确实如那个女人说的,如果能直接说我爱你就好了。亮一郎低头,闭上嘴巴。可是他认为就算挑明了自己“我爱你”的心情,同性的德马也不会从恋爱的意义上来喜欢自己。那样的话,就变成了他被甩掉。
可在被甩掉了之后,自己还可以像现在这样轻松地碰触德马吗?还可以装成喝醉,占领他的膝盖吗?……感觉上不太可能。德马和自己一定会产生隔阂。就算如此,自己也不可能对德马放手。对着表情认真地陷入沉默的亮一郎,女人指着他笑出来:“老爷是害怕被那个女人拒绝吧?可是沉默下去的话,迟早会成为别人的东西的。”
亮一郎很慎重地掸下了草根上的土,用报纸包起来。他的包里已经全是花草,没有任何地方放了。德马看到后,在草地上打开收集夹。亮一郎取出花草在上面整齐排列好,然后在花草上铺上报纸,合上了收集夹。看着德马扣上收集夹的扣子的手指动作,亮一郎问道:
“你有娶妻的意思吗?”
德马抬头,好像是对这没有任何脉络的询问而迷惑,歪着脑袋。
“不是说马上,我是说以后。”
德马从怀中取出纸笔写道:
(亮一郎会娶妻吗?)
德马没有回答亮一郎的问题,反而如此反问。
“我吗?我不娶。”
(为什么?)
他询问理由。
“做饭的话有婆婆就够了。而且我……要忙于学问。”
德马笑了。只是笑,没有回答亮一郎的问题。
那天,他把采集的植物拿到大学,早早地压腊。然后将以前采集的分类好的标本移到标本室。数量很多,就算有德马帮忙,还是在助教室和标本室往返了三次。
在结束这些,招呼德马走在夕阳下的大学走廊上后,从对面传来了草鞋啪哒啪哒的声音。对面有个女人跑过来。从没在学校里看过的这个女人让亮一郎先是一惊,然后那样子让他的脊背唰地发起冷来。
以前在乡下的夏祭中曾经见过故事绘画。那血沫横飞的残酷画面带给年幼的亮一郎很大冲击,至今也鲜明地残留在记忆中。她那拼死的样子与出现在故事绘画中,发出临终的惨叫的女人的脸孔非常相似。
亮一郎认识那个女人,是福岛的夫人,一度去过他家里,那时见过。她是个细面柳眉的老实女人。
眼光接触后,福岛夫人抓住了亮一郎的衬衫袖口,用无法相信是从细瘦的手腕上发出的巨大力量摇晃他。
“我的先生,我的先生去了哪里?你知道吗?”
“福岛老师怎么了?”
女人的面孔被无法形容是悲伤还是愤怒的形状所摧毁了。
“你是明知道还帮他隐瞒吧?求求你,请告诉我!”
福岛夫人大哭出来。巨大的声音让留在学校内的学生和讲师都聚集了过来。这期间和福岛交好的上川助教来了,将夫人带去了接待室。
既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里就交给了助教,其他人回了家。第二天,来到大学的亮一郎从学生那里听说福岛留下一封信,就和吉原的女郎私奔了。而且好像为了和女郎交往负债累累,房子和家产全都抵押了出去。
老实的夫人完全不知道福岛迷恋女郎的事情。花钱是因为做学问,晚上回来晚是忙于研究,她一直如此相信。她真是叫个不知怀疑,说好听些是纯真,说不好听就是不通世故的女人。
世上没有什么比丑闻传得更快的。福岛被开除。就是所有的亲戚凑钱都还不上的借款,由同情夫人的教授承担下来。
师从福岛的学生原变成跟随亮一郎学习。亮一郎和福岛在周围人看起来也是水火不容的,所以福岛很器重的学生会跟随亮一郎,让周围人很不可思议。
在进入七月的第一周,亮一郎本来预定和原以及德马去附近的山脉采集标本,结果在准备的中途下起雨来,雨大得很,敲打着玻璃不断发出响声,不得不放弃了计划。
没有办法,亮一郎只得把以前采集的不知名称的标本对照外国文献调查学名。因为埋头于研究之中,他甚至忘了时间。
猛地从书本上抬起头的时候,他的视线和德马的目光相遇了。原本是为了采集才把他从家里带出来,但因为下了雨,所以让他帮忙整理。德马指指肚子,再指着时钟。已经过了下午一点,知道时间后就觉得肚子突然饿起来。
“原,该吃午饭了。”
在房间角落对标本进行素描的原回头。
“是啊,肚子饿了。”
“要去外面吗?可雨这么大。”
亮一郎嘀咕后,站在旁边的德马在纸上写(我去买饭吧)。
“是吗?那么原的份儿也包括,拜托了。”
将钱递给德马,原慌忙出来说“我去吧”。德马用右手制止原,微笑着走出去。原不知所措地在房间中转来转去,对着亮一郎道歉说“对不起”。
“怎么了?”
“德马先生是老师家里的人,还是应该我去吧?”
亮一郎笑了。
“反正那家伙也觉得无聊。你可以不用在意。”
原再次道歉“对不起”后,突然把目光转向窗外。
“德马先生是不可思议的人啊。”
亮一郎反问地嗯了一声。
“因为我最初觉得他是学生,所以听说是老师家的佣人时很吃惊。他有着理性的气质,也能看懂英语和俄语吧?而且常常和老师在一起看图鉴……”
“他和我一起上老家的私塾。学了英语、俄语……还有其他各种东西。”
啊,这样吗?——原随声附和。然后再次紧盯着窗子那边,叹了口气。
“刚才,我收到了福岛老师给我的信。”
亮一郎只说了句这样啊,没有追问下去。距离福岛的私奔已经快一个月了。
“他道歉说对不起教授、夫人和我。”
亮一郎还是只说了这样啊。长时间的沉默后,原咳嗽了一声。
“老师什么也不问我啊。”
“那是因为你什么也不说吧?”
亮一郎生气似地说了这么一句。原笑了。笑了之后,低垂下眼睛。
“听说在他住下来的地方开着佐百合。他还写很想念大学。”
佐百合,这么说应该是在西边了。亮一郎想。
那之后就没有话说。过了一阵德马回来了。原被其他的学生叫出了助教室。
“福岛好像写信给原。”
亮一郎对德马透露了一句。带德马去采集标本的时候,福岛就会抱怨说“让完全的局外人参加学校内的研修会不太好吧……”比起德马本人怎么样,他更不满意的是他是亮一郎的佣人。
德马紧盯着亮一郎后,在纸上写了什么。
(那个老师,被色狐俯身了。)
看了纸面,亮一郎不解道:“色狐是什么?”
德马的手指犹豫一下,在纸上动起来:
(是色欲之狐。被那个附身的话,人就会沉溺于色欲。)
亮一郎吓了一跳:“那你看得见附在福岛身上的狐狸吗?”
德马点头。
“那为什么不说出来。被狐狸附身而毁掉生活,那个男人不是很可怜吗?”德马低垂下眼睛。“因为我和福岛不和,所以觉得是他就可以吗?所以不说吗?”
德马没有反驳。亮一郎抓住他细瘦的肩膀,用力摇晃。
“说句话啊!德马!”
德玛扭曲身体从亮一郎手中逃走,写道。
(我看过比亮一郎想象的还要多得多的怪物。就算看见了也不能做什么,所以没有说。)
“但是……”
德马接着写:
(在邻居的夫人去世的时候,我也看见她的脊背有狗的怪物。但是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亮一郎想起了邻居家老妇人突然过世的事情。因为是相当高龄,所以没怎么卧床就一下子过去了,还和婆婆说这样她本人也比较轻松吧。
也许正如德马所说的,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亮一郎无法认同,也许他是不想认同。
(我只是能看见,并不清楚具体情况。我想……怪物附身,是因为人的心灵有某个脆弱的部分。)
“即使如此,也应该尽力吧?比起无法做什么就置之不理来,想着也许有办法去试一试不是更好吗?”
德马看着亮一郎的眼睛,昕他说完后,再次在纸上写:
(那是因为福岛先生是亮一郎认识的人吧?像我这样在街上能看见擦肩而过的人身上有附身的怪物的话,你会想要去想办法吗?如同刚才说过的那样,我看得见众多的鬼怪。要一一清除那些,根本不可能。所以只能置之不理。因为我觉得人类的的人生多少都要受到那种东西的左右。)
亮一部只能咬着嘴唇。德马没有避开目光,紧盯着他。然后手指动了起来。
(我的胸中也养着鬼。亮一郎无法看见吧?你看不见也没关系。只要我内在的鬼不会给你带来危害就好。
亮一郎重新看着胸口里养着鬼的男人。可是在那里的,是会微笑着答应自己的任性要求,让人怜爱的年长的佣人。
理想和现实这句话闪过了亮一郎的脑子。可是无法就这样认同地吞咽下去,亮一郎转过身,背对着德马。
沉默了一小时左右,房门嘎吱一声,然后又关上了。回头看去,德马已经不在了。相对的,在刚完成的标本上,放着“我先走一步”的纸片。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云的缝隙间露出天空来。但是亮一郎心中的乌云不管多久都无法散去。
德马从以前就能看见怪物,这个自己知道。但是德马只会在有可能危害到亮一郎的时候才说“看见了”,所以他没有去在意。不止如此,因为能看见怪物大家都疏远德马,结果他才成为了自己专属的佣人,他为此还很高兴。
虽然不是讨厌,也不是失去了爱意,但是亮一郎和德马保持了距离。他无法接受说“即使看得见,也没有办法”的德马。自己也很清楚这样是心胸狭窄,因此格外烦躁。
亮一郎知道,人不能只靠漂亮话生存。在自己隶属的组织中也有争斗,那个他可以接受,但是只有德马,好像和人类特有的那种生存的丑陋一面无缘。说得单纯一点,亮一郎希望只有德马是纯粹的。他想让他如同身上的白色和服一样,成为一丝污点也没有的存在。明知道不可能有这样的人,他还是如此祈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