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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大家都说不要接近那小子,他被狐狸附身了等等,被周围的人所讨厌。
“明白了。今天我不从正门回去。”
德马轻轻地点头。
“那么,也告诉其他人不要走正门比较好吧?”
于是德马写道(没关系吧?)
“虽然这么说,但是明明有不好的东西,还……”
(并不是对通过的所有人有害。即使被附身,也是那个人的命运吧?)
亮一郎猛地感觉到了无法释然的东西。
“我因为有你的忠告,所以不会被奇怪的东西附身。这样不是不公平吗?”
(不是的。)
清楚地否定了之后,德马继续写下去:
(什么也不知道地路过那里而被附身也好,因为我在亮一郎身边提出建议而回避了灾祸也好,这些都是命运吧?)
亮一郎也无法反驳。德马在亮一郎的身边放下伞,沙地站了起来。德马喜欢穿白色质地的和服。看着白色和服的德马,学生曾经在亮一郎耳边说过“真是有着花一样姿态的人呢”。虽然苦笑着表示:“这对男人来说,不是让人高兴的赞美吧?”但是也再次意识到,即使从别人的眼光来看,德马也是美丽的存在。
德马看着自己。想着他为什么这么看自己,才注意到是因为自己没有转开视线。那种不说点什么就不行的感觉,让亮一郎开了口:
“老是看到多余的东西,你也很辛苦吧。”
德马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但是很快又像打圆场似的笑笑,那是寂寞的笑容。
亮一郎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但是已经说出去的话又收不回来,只得闭上了嘴巴。德马轻轻地鞠了个躬,回去了。他走了之后,亮一郎为自己居然是这么没神经的人很是郁闷了一阵子。
从温室返回助教室后,发现福岛不在里面,只有学生原一个人在更换着作为吸湿纸夹在标本中的报纸。原好像害怕亮一郎似地战战兢兢地低垂着头。
尽量不去注意尴尬的气氛,亮一郎开始素描标本。正热衷于绘画而忘记了学生的存在的时候,“佐竹老师,对不起,可以问一下吗?”原发出了声音。
回头一看,原手拿着报纸,带着走投无路般的表情站在那里。
“这个……那个,怎么办才好呢?”
看了眼报纸,夹着的标本已经发了霉。如果只是少量的霉和污垢的话用酒精擦拭还能勉强挽救,但是那个标本已经在腐烂了。
“啊,这个不行了。”
听到亮一郎的话,原脸色发白。
“吸湿的报纸换得太晚了啊。这种时期必须每天更换的……”
原看起来快哭出来了。
“这是老师重要的标本,怎么办?我已经按他的吩咐两天换一次了。”
亮一郎紧紧地盯着报纸之间发霉的标本。
“扔掉吧。这个……是上个月去权堂山的时候收集的吧?不是那么珍稀,教授也采摘到同样的东西呢。”
原犹豫了相当长时间,终于把标本扔进了垃圾箱。那之后,他将两三个发霉开始腐烂的标本一个个请求判断一样地拿给亮一郎看。
“佐竹老师真好像图鉴一样。”
看着不用查书就一一说出早的名称的亮一郎,原很佩服地点头。
哪里……虽然嘴上谦虚一下,感觉倒是不坏。说不定,自己一开始因为是福岛的跟班而敬而远之的原也是个直率认真的男人。
因为下了雨的关系吧?天色比平时暗得早。在过了下午四点的时候,原对亮一郎招呼“我先失陪了”。不过打完招呼他还是迟迟不回去,就在奇怪的时候,他突然说“中午……真的非常对不起”,原来他在为福岛的粗暴举动道歉。
“福岛老师平时不是对别人说三道四的人,今天好像有些烦躁……”
看着那双求救似的眼神,开始觉得变成夹板的学生很可怜,于是亮一郎就表现了大度,说他不会放在心上。于是原一副松口气的样子放缓了紧张的表情。
哗哗哗,雨水的声音变强了。下得还真不小啊,靠近玻璃窗俯视下方,看到一个拿着很大的折叠伞的男人从正门出去。是福岛。不在助教室的他之前大概是呆在图书室吧?
“原。”亮一郎回过头去,“今天从后门回去吧。”
原歪着脑袋“啊?”了一声。
“正门好像有什么不吉利的东西。”
“是老师能看到那个不吉利的东西吗?”
“不,我看不见。是有个朋友叫我不要走正门。”
“老师您相信有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吗?”
亮一郎回了声“不”,觉得他的话合不上的原说:“那么老师很奇怪啊。”
亮一郎反问:“有什么奇怪吗?虽然我讨厌占卜和迷信之类的东西,但是我信赖那个说看得见的男人。”
福岛的身影从视野消失了。虽然和那个人无论如何都合不来,但还是不希望不吉利的东西附在他身上……亮一郎想。
店头的灯笼随风摇荡。合上伞后,水好像瀑布一样从伞尖上流下来。从玄关进到里面,也许是听到了拉开房门的声音吧,在呼叫之前德马就已经从走廊走出来。亮一郎把为了不弄湿而小心拿回来的包裹递给德马。
“我买了婆婆和你的份。回头吃吧。”
看着点心包裹,德马露出了微笑。然后将点心包裹交给迟了一步出来的婆婆,开始用手巾擦着亮一郎的肩膀和腿部。
换好衣服后,正好是晚饭时间。在桌子上和德马面对面吃饭。虽然也邀请过婆婆一起吃,但是她好像不习惯桌子和椅子这样的西洋风格,很客气地婉拒了。
自己不说话的话,晚饭就变得很安静。今天虽然雨水哗哗地很吵人,但还是无法抹掉某种微微的寂寞感。
晚餐结束后,亮一郎对婆婆说把酒和点心拿到起居室来。虽然也劝说拿酒壶到房间的婆婆喝酒,但婆婆客气地说“那怎么可以”,只吃了些点心,就迅速返回了自己的房间。亮一郎在昏暗的灯笼光中,面对德马,一点点地喝着酒。即使关着格子门,哗哗的雨声还是传了进来。亮一郎劝酒的话德马就无法拒绝,那雪白的脸孔和脖颈逐渐因为醉意而红了起来,亮一郎一个人享受着这幕风景。
“这么说起来你吃过牛肉饭吗?”
德马摇头。
“之前也和学生去吃过,相当好吃。下次带你去吃吧。”
红着脸孔,德马点头。亮一郎拿起酒杯,德马上前为他斟上。
“如果是乡下的爸爸听到居然吃牛肉,一定会吃惊地说世道不古吧?”
喝了那杯酒,亮一郎拿起点心馒头。
“喂,你知道这个馒头的名字吗?”
德马摇头。
“据说叫多兰。但是吃了也不会从里面出来草和花。”
笨拙的笑话让德马眯缝起眼睛笑出来。看着他高兴,亮一郎也笑出来。说老实话,正是因为想看他因为这个玩笑露出笑容才买回这馒头的。在适当醉意中笑着,真是很快乐的心情。
亮一郎骨碌躺倒在榻榻米上。灵魂就好像飞向了天花板。榻榻米忽然发出吱吱声,睁开眼睛,发现德马跪在自己身边。把手掌放在眼睛上,再用手往右边比划。他在说已经准备好了床铺,困的话去那边睡。
“再喝一点吧。”
德马缓缓地左右摇着头,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不,是我要喝。”
爬起身来,亮一郎喝了三小杯,故意将头枕在德马膝盖上。德马自然不说不要,也没什么动作表示。趁着这个,亮一郎在男人膝盖上装起睡来。
这么说起来,小时候失踪的亲生母亲也常常让父亲枕在自己膝盖上。突然就想到了父亲还好吧?本想过要问上个月回乡下的德马的,但是磨磨蹭蹭日子就过去了,现在问好像又错过了太多时间,所以放弃了。虽然德马时不时回乡下,但是亮一郎只有正月回老家。因为有工作,而且说真心话,不太想回去。
亮一郎是乡下造酒屋的长子,原本应该是继承人。按说没有留在大学悠闲地研究植物的立场,但之所以得到了容许,是因为父亲迎娶的后妻生下了儿子。
父亲迎娶后妻是在亮一郎十二岁上初中的时候。距离母亲阿米失踪已经过了六年。后母是乡下的女孩,十九岁,很年轻。无法舍弃对亲生母亲的回忆的亮一郎不能亲近新的母亲,在此期间弟弟又降生了。从那个时候起,就觉得自己的存在与家中变得格格不入起来,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是“冒牌货”。违和感每年都在扩大,上大学后更是因为每年只回去两次变得格外明显起来。
比起回老家来,在这边的家里和德马两个人在一起要更加踏实。可是对即使回了老家也只感觉到违和感这一点,胸中还是有着寂寞和乡愁。
睁开眼睛后,那细长的凤眼俯视着自己。微微张开的嘴唇,因为轻微的醉意看起来才异常艳丽。想接吻的妄想顿时充满了整个身体。男人却不知道这种冲动,好像安慰小孩子一样抚摸着亮一郎的额头。
“今天我从正门回来的。”
德马睁大了眼睛。
“虽然你叫我从后门回去,但是总觉得只有我逃走很卑鄙。”
抬起的嘴角暧昧地歪了歪。
“那个灾祸沾在我身上了吗?”
德马缓缓摇头。是吗?嘀咕之后,亮一郎笑了。
“我的运气强啊。”
嘟哝着,亮一郎倾斜身体,将脸孔压在枕着的男人膝盖与下腹之间的位置。装出撒娇的样子深深吸气,脑子中转着能不能闻到男性体液味道的邪恶念头。
六月初,助教和助手,还有几个学生一起去五里之外的谷之濑山采集植物。因为采的植物标本会比较多,所以亮一郎让德马同行帮忙拿行李。
德马拿着标本采集夹和便当跟在亮一郎身后。因为从小就经常一起走,帮忙进行标本的整理,所以德马比学生还要熟悉植物的名称。这是什么,那是什么,亮一郎一边和德马说话,一边采集。不知道德马无法说话的学生,还时不时会误解佐竹老师真爱自言自语。
在林子中,亮一郎发现了百合科的三山缘灵草。这种草开的花外侧是绿色,所以不引人注目,但它毕竟开花了。不止一次来过谷之濑山,但这还是第一次找到。弯下身体去挖那很深很粗的根部的时候,从旁边传来了学生的说话声。
“今天福岛老师没有来啊。”作为男人来说比较多嘴,有些软派气质的名叫伊丹的学生,对同样是学生的原说。
“好像是胃的状况不太好。”
伊丹耸耸肩膀,嘿地笑出来:“真的只是这样吗?最近福岛老师的乱交可是很有名吧?不是传言说迷恋上吉原的舞妓……”
“你不要胡说八道!”
即使原生气,伊丹也只是做出吃惊的样子后退。
“怎么是胡说,大家都在说啊。虽然不能说为了散心去玩是坏事,但是至少应该懂得分寸吧。如果妨碍到学业不是本末倒置了。”
原没能回答,伊丹带着被我说中了的表情离开。后来原就不知去了哪里,亮一郎的胸口残留着很不好的感觉。
最近福岛经常向大学请假。亮一郎只听说他身体不舒服,不知道进一步的事情,也没有打算去知道。
亮一郎过去和那一行的女人玩过几次。不对,也许该说他被玩弄才正确。女性的手臂是柔软温暖的。可亮一郎从没有沉溺在里面过。即使在途中头脑也奇妙地清醒,越是兴奋就越是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