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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简单来说,我虽对净妹颇为欣赏,却绝无男女之情。”
“可你不是赠她珠钗,还、还因为桑建允的拒绝而伤心离去么?”
“不过是藉故脱身罢了。‘楼主’不也有过类似的举动?”
“那、那香囊……”
“将香囊硬塞给我的,不是你么?”
“但……你方才……香囊……”
过于让人震惊的事实让东方煜连话也说不完整,只能一脸惊愕地望着本以为已心有所属的友人:“会那样怔然凝视着香囊,不、不就是因为桑姑娘?”
“绣出香囊的是净妹,将它交给我的却是你——方才我也只是……想起了三年前你我分别时的事而已。我话已至此,你若还不信,便算了吧。”
言罢,青年已自转身,提着食盒到桌前布置起菜肴来了。
望着眼前友人似乎隐透着几分不悦的背影,东方煜默然伫立原地,试图厘清那完全乱了的思绪。
也就是说,“冽对桑净的有意”从一开始就是个误会?而冽之所以带着那个香囊,也是因为自己强迫他收下,才……
尽管清楚以友人对“情”字的懵懂,那番近似告白的话语不过是友情的表现。可一想到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该是远胜桑净,东方煜便忍不住一阵狂喜……当下不暇细想一个箭步上前正待拥住青年,却在出手的前一刻,身子一僵。
他又想做什么?
既已清楚自己的自制力在冽面前有多么薄弱,就不该再像过往那般肆无忌惮的碰触、拥抱才是。若总心存侥幸,一旦有了什么意外,不但会毁了自己苦心建立、维持的友谊,更有可能伤害了一直相信着他的冽——这点,他不是早就清楚了么?
就如当日,如非关阳冒然启门中断了一切,只怕他早在心绪激荡下做出无可挽回的……
望着眼前背对于己的、青年挺拔而优美的身形,渴望、爱怜之情满溢于胸的同时,心口亦已是一阵紧缩。
他收回了本欲拥抱对方的掌,转而行至青年身畔帮他布置菜肴。
“抱歉……就因为我自以为是的误会,给你带来了这么多困扰。”
“不,我也早该解释清楚了。”
淡淡一句示意对方不必介意,白冽予排放着餐点的手却已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因为友人出乎预期之外的反应。
本以为东方煜会像过往那样,欣喜之余想也不想便兴冲冲地跑过来抱住自己的——可他没有。
明明已大步上前行至身后的,却在短暂而意外的停顿后,转而来到了身畔。
如此变化教白冽予心底几分难以忽视的失落升起,而在察觉了己身异样的情绪,心下一震。
失落来自于期待。而这,是否代表他期待着友人能像以往那样紧紧拥抱住自己?
曾经僵硬而狼狈地试图逃开的他,曾几何时,竟也盼望起东方煜的拥抱了!
过于让人震惊的事实,可明白过来之后,却显得那么样地理所当然。
某种预感——或者说即将明白什么的预感——隐然浮现于心。
结束了手上的工作,白冽予略一侧眸望向身畔友人。俊朗面容之上那似乎压抑着什么的神情数他瞧得一阵心揪,而终是叹息着拉住对方往桌前一坐。
“知道么……”
替彼此倒了杯清茶,青年带着几分缅怀地开了口:“这三年来,我一直期盼着能像这样说清一切、再无隐瞒地面对你。”
“……所以才主动让我喊你‘列’?”
“列与冽同音,这么听着,就好像你是在唤着真正的‘我’一般了。”
“那么,当初坚持喊‘柳兄’,也是因为不愿唤我的假名了?”
“在我心里,一直是用‘东方楼主’或一个‘煜’字来喊你的。”
说着,他微微一笑:“当然,先前也说过,你喜欢我怎么喊,尽管提出就是——阿煜、小煜、煜哥都不成问题。或者,东方大哥?”
“咦?还、还是原来的就……”
稍嫌慌乱的语句,让本就有些戏弄之意的青年终于忍不住地笑出了声……如此反应让东方煜先是一呆,而在明白过来后跟着笑了起来。
心中本存着的几分烦乱,不知何时已然分毫不剩。
“尝尝看吧?这个很好吃的!”
半晌后,笑意稍停,他拈了块点心递给友人,“谈到吃的,上回在岳阳一饱口福后,我便一直惦着你的手艺呐!此去苏州,不知有无荣幸尝到?”
“我已拟好菜单,就等着为你摆一桌迎宾宴了。”
辗转一句肯定了他的疑问,同时,白冽予略一凑前、探首轻咬了口东方煜拿至他面前的糕点——如此举动让后者吓了一跳,差点没让点心掉在地上。
可他终究还是稳了住,喂着友人吃完了那块并不算大的糕点。那隐约可见的舌尖和几度与指相触的唇瓣教他一阵心乱……回想起昔日周游花丛时,类似举动之后接踵而至的缱蜷旖旎,东方煜周身火起,好不容易才按捺下了将指尖抚按上那双唇瓣的冲动。
为免自己受到更进一步的诱惑,他藉着帮友人倒茶的动作侧过身子、别开了视线。
“伤好得差不多了吧?”
“只剩一点痕迹,再两天就退了。”
顿了顿,“如此一来,也不至于让飒哥担心了。”
“长兄如父么?我是独子,向来便没体会过什么手足之情。”
“所以这么喜欢照顾人?”
“大概吧。”
“等到达山庄后,你可有得是机会体验体验了——上回炽还跟我提过,一定要找个机会同你请教请教呢!”
“炽?令弟炽予么?请教什么?”
“不外乎如何纵横花丛百战不衰、或者让那些个卖艺不卖身的头牌甘心屈从之类的……上回他提起你似乎有意‘金盆洗手’,还十分惋惜呢。”
叙述的音调淡然一如先前,神情问也见不得什么变化。可即便如此,听着的东方煜仍不由得冷汗涔涔。
而终是,一声叹息。
“过去的事,便别再提了。”
“喔?”
“总而言之,刻下我已节制许多,你也别取笑我了——来,喝杯茶!”
“嗯……你也吃一点吧?”
“好。”
一应之后取了块糕点送入口中,望着似乎没怎么在意的友人,东方煜松了口气的同时亦已是丝丝苦涩升起……
* * * *
真正到达擎云山庄,是五天后的事了。
于东方煜的陪同下到坟前给父母上个香,并将近日诸事交代一番后,白冽予正式将友人介绍给了家人。
白炽予和白堑予对“柳方宇”周游花间、行侠仗义的事迹闻名已久,见着本人自是十分兴奋了;白飒予则除了礼貌上地感谢他对二弟的照顾、以及对昔日多有隐瞒加以致歉外,便是以“长兄的权威”时不时制裁着常冒出些放浪言辞的三弟了。
至于白冽予,他让双方互相认识一番后,便暂时离开准备晚膳去了——有两个满心期待的弟弟陪着,煜想必是没机会无聊的。
东方煜本就善于交际,眼下又是对着心上人的兄弟,自然耐心十足了,回答两名少年的提问时还不忘同白飒予客套一番……三人之间的融洽与热闹让身为独子的他颇为欣羡,却又在忆及此刻正于厨房中忙着的白冽予时,胸口微紧。
早先冽将他介绍给家人时,两个少年对冽虽不至于生疏,却不像对长兄那样笑闹不忌,而是带着几分敬畏的;白飒予也不像对待两个弟弟时那样贯彻着“长兄的权威”,关怀尊重之余还带着几分顾忌。
或许是太过清楚他曾受过的苦,三人对冽的态度几乎可称得上小心翼翼——虽说由此也多少看得出他兄弟间深挚的亲情,可对冽而言,如此态度,反倒更提醒了他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吧?
便是不至于黯然神伤,几分自责也总是难免的。
一思及此,胸口的不舍之情便怎么也无法压抑了……东方煜神色无改,眸中却已隐添上一丝交杂。
直到晚膳时分、那个他深深惦记着的青年布好了一桌美食欢迎他为止。
望着桌上一盘盘完全符合自己喜好的精致菜肴,他有些受宠若惊地望向了正准备于身侧坐下的青年。
白冽予只是略一颔首,回望的眸中带着几分令人心醉的温柔……如此神态让东方煜瞧得心头狂跳,几分喜悦与回异的惆怅随之升起,却终只是略一颔首、谢过了对方的用心。
却在此时,一旁白炽予兴奋的声音传来:“哇,好丰盛!好久没吃得这么好了!”
如此一句,让才刚想请大家开始用膳的白飒予当场就是一僵;白炽予也在话脱口后暗道不妙,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前头的两位兄长。
可白冽予却只是笑了笑,道:“既是如此,便当作是庆祝青龙伏诛和欢迎东方楼主,好好享受一顿吧?”
“咦……嗯,好!”
没想到二哥会主动提到‘青龙’二字,白炽予先是呆了一呆后,才有些松了口气地颔首应过。
也随着这一应,本有些尴尬的气氛缓和了些许。白飒予也趁机道:“来,大家吃吧!东方兄也别客气——炽和堑食量都不小,晚了可就没东西吃了!”
“多谢飒予兄提点,那我就不客气了。”
带笑一句答过,他已自举箸,夹了块排骨送人口中。
见客人动了筷,一旁的白炽予和白堑予也迫不及待地开动了——多半是将东方煜当成了自己人吧?两个少年全无顾忌地大吃特吃,吃相虽不算太糟,却半点礼让客人的意思也无……如此模样让瞧着的东方煜不由莞尔,解决了碗中美味的排骨后同样加入了战场。
不同的是,两个少年是各夹各的,东方煜则是自个儿夹菜之余还不忘给一旁似乎过于“文雅”的青年添菜。
一顿晚膳,就在这种足称热闹的情况下结束了。
用完甜点、又自闲聊一阵后,众人各自散去,东方煜则在白冽予的引领下来到其位于内苑深处的居所——清泠居。
望着月色下更显清幽的雅致院落,他半是感慨半是玩笑地开了口:“没想到初访擎云山庄就进了这个江湖上以神秘出名的‘禁地’,以后吹牛也有本钱哩!”
“东方楼主还需要吹牛么?”
青年闻言笑道,“比起我这清泠居,碧风楼可要神秘多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碧风楼神秘归神秘,却不似清泠居有个名闻遐迩的‘天下第一美人’,吹起牛来自要差上一筹。”
“这么说来,楼主与这美人日日同吃同住还曾经同床,岂不是可把牛皮吹上天了?”
“正是如此。”
“那么,不知楼主可有兴致与‘美人’对月小酌一番?”
“这是我的荣幸。”
当下顺着东方煜的玩笑提出了邀请,而在得其同意后,青年笑意转深,略一使力拉着他到院中凉亭歇坐稍候,并自转身入房取酒。
但听房中物体翻动的声响传来,半晌后,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