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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倒回床上对着冽为所欲为了。
——说是“良知”,讲白了就是因彼此同为男性而对情事有所顾忌。毕竟,真正跨过那条线前,他们都还勉强能冠上“至交”之名;可一旦跨过,他就等同玷污了冽、让外头那些个关于“白二庄主”的谣言成了真。所以,尽管满心渴望着对方,他却始终压抑着不让自己有任何失控的可能。
心绪虽因惦及这些而有些低落,可望着怀中轻喘未歇的青年,满心爱怜登时胜过一切。他有些眷恋地以指抚上那双红唇轻轻摩挲,而后方接续着前头的话开了口:
“这么说吧……在我还不知‘李列’就是‘白冽予’前,最最担心的,就是擎云山庄会否找你麻烦。如此推想而下,朱雀所说的‘束缚’,应该就是指擎云山庄了。”
“山庄……么?”
用的是问句,语气却已是恍然中带着肯定。白冽予颊侧红嫣未褪,神情却已添了几分肃然。
果真是当局者迷呀!他虽将“擎云山庄敌视李列”作为障眼法以隐藏身分,却从未真正将山庄当成威胁——毕竟那是自己的家——自也无所谓束缚与否了。可在成双眼里,天方束缚了李列,而让李列加入天方的根本原因正是来自擎云山庄的压迫。只要擎云山庄依然不改变对李列的敌视,就算李列脱离了天方,也依旧没可能真正作自己喜欢的事。
——也就是说,要想让“李列”再不为之束缚,最好的方式就是直接向山庄下手了……
思及此,白冽予悚然一惊。原先困惑着的种种串起,连同心头的不安瞬间有了解答。
为什么成双会说这是他在天方的最后一个任务?为什么会特地来与自己诀别,还说自己将不再为之束缚?因为他这趟任务就是针对擎云山庄——而且多半就是兄长和两个弟弟——而为,不论成功与否都能转移山庄对“李列”的注意,却也必然会让他面临险境……所以,他话中才会处处透着不祥的味道,因为他早认定自己此去必是有死无生了。
此外,从成双说这是“任务”这点、以及他神情间透着的心冷来看,也证实自己先前的猜测——幕天确实没打算放过成双。给下这么个任务,根本就是让他去送死。
不对,不只如此。
幕天应该清楚:只要成双的身分一暴露,擎云山庄就一定会将矛头对准天方。可以天方的实力而言,就算真的完全将白桦纳入了掌握,也没可能与擎云山庄相抗衡。这么做,只是徒然招惹一个大敌而已……幕天就算再怎么自以为是,也绝不可能犯下这等错误。
——除非,他打算将这笔帐栽到他人头上。
例如流影谷。
如果能成功栽赃、挑起山庄和流影谷之间的仇恨,原先稳定的江湖必然大乱,势力分布也定会有所改变。只要掌握好时机,天方就能从中获利,在混乱中扩张茁壮,甚至成为不逊于四大势力的一方豪强。
如此似曾相识的计划让白冽予理所当然地联想到了三年前的南安寺一战。他甚至已经猜到幕天怎会弄出这个计划的了——如果景玄确实如他所推测的是某个庞大势力的暗棋,而昔年的漠清阁又与这个势力有关,那么这个计划便必然是出自景玄手笔,问题只在于他是如何说服幕天的了。
而在幕天正意气风发、志得意满的此刻,以景玄的口才,想说动他并不是太困难的事。当然,景玄想必是不会将这事看得太重的。只是事情若败,对景玄和其背后的势力并无损伤;事成,却能让他们便能得到趁乱而起、一举发动的机会……这等稳赚不赔的买卖,何乐而不为?
至于天方,则不过是彻彻底底被利用的、为人作嫁的棋子而已。
只是他虽想通了天方——更正确来说是景玄——的阴谋,心下的不安与焦急却只有更甚。原因无他:成双既将目标放在了山庄,就代表他的亲人们有了遭险的可能。算算时程,如果成双沿途急赶,不到十天便能到达山庄。而刚刚想通的他却仍身在远安……
“冽?”
中断了思绪的,是于耳畔响起的一声急唤。白冽予如梦初醒,方定神,便见到东方煜满载忧心急切的目光:“你想到什么了?出了什么事么?”
他本对冽想出了神不大在意——毕竟这是常有的事,若打断了冽的思路反而不好——可方才冽不只想出了神、还越想越脸色发白浑身冒汗。如此情况让东方煜深觉不妥,只得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出声“唤回”了冽。
可尽管回过了神,白冽予的面色却没有分毫好转。他只是怔怔望着情人关切中满溢着不舍的面容,好半晌才动了动同样血色尽失的双唇,将方才的推测尽数道了出。
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同样神色大变的东方煜双唇一张正想说些什么,敲门声却于此时自外头传来。二人同时一怔。
而后,听出来人身分的青年轻挣开男人怀抱下了床榻。
“是舒越。”白冽予淡淡道,“我出去一会儿。”
“等等。”
“嗯?”
“你的衣裳……”
于青年出房前唤住了他,东方煜下榻上前替他整了整略显凌乱的衣衫:“这么出去总是不太好……成了。”
“嗯。”
知道自己因心神紊乱而疏忽了这些,朝情人投以感激的一瞥后,青年才一正神色、出房到外厅迎客……想起彼此的身份和刻下的关系,目送他离去的男人不由得一阵苦笑,于桌边歇坐着静候他回房。
足过了好一阵,白冽予才结束谈话回到了房中,神色淡然沉静一如往昔,眸底却潜藏着一丝无措。察觉这点,东方煜随即迎上,一个张臂将他紧拥人怀。
“没事吧?”
“他拿德济堂的情报来了。”
以为情人是在问自己和舒越的谈话,青年强自镇静着道,“这间药铺距离当年青龙失踪前最后现身的地点不到十里,看来有亲自一探的必要。至于方才的事,我已经吩咐舒越尽快将消息传回山庄,并让他转告关阳彻查确认了。虽有些赶,但以冷月堂之能,应该能在成双到达前——”
“我是问你。”
见青年犹自逞强着,东方煜心下暗叹,音调略沉止住了他话头。
“放心不下就亲自回去吧!以你刻下的状态,不论是调查德济堂还是与天方周旋都不合适,还不如亲自回擎云山庄一趟,也好彻底了结心头事。”
顿了顿,“至于这个德济堂,就交给我来调查吧。”
“煜?但——”
没想到他会主动请缨,白冽予闻言一怔。对东方蘅的疑心瞬间升起,可紧接着入耳的、男子深情中隐带苦涩的话语,却让这份疑心旋即化做了深深愧疚。
“与其日日在远安苦候你的归来,还不如自个儿找点事做……等你擎云山庄事了,咱们直接在德济堂会合,也可省下不少功夫。”
笔直凝视着自己的目光,一如既往地染满着温柔与关切。
瞧着如此,青年心头愧意更甚,而终是一个倾身、将头深深埋入男人怀中。
“就依你吧。”
他轻声道,“只是你……务必要小心。”
“当然。你也是,一定好好保重自己。”
“……嗯。”
白冽予低低应了过,回抱着男人的力道却又更紧上了些许……以为他是因成双的事而不安,东方煜也不再多说,只是安抚般地回拥着并轻拍了拍他的背。
只是,一思及两人才方重逢便又要别离,心下的苦涩与无奈,便怎么也无法平息——
第十五章
即便已连夜兼程急赶,待白冽予到达擎云山庄,也是近半个月后的事情了。
望着夜色中看来承平一如既往的山庄,方下船登岸的青年松了口气,由后门直接进到了内苑。
看来还是赶上了吧?虽听接应的冷月堂下属报告,先前让舒越传的消息尚未传至,可他既已亲来——他这路赶得怕是不逊于所谓的八百里加急——这事儿自也不那么重要了。
只是依路程来算,成双应该已经到达才是……就不知是途中有事耽搁,还是已经到达山庄正潜伏以待了。不过迟了也好,他的易容术与用毒之能确实相当棘手……能有多点时间让家人准备应付总是比较安心的。
心下思忖间,青年正待回清泠居卸下“李列”的装扮,一阵骚动却于此时入耳。听出声音来自于议事堂的方向,原先放下的心再次高高悬起,也顾不得其他、轻功运起便朝议事堂直奔而去。
议事堂位在擎云山庄内外苑交接处,警备防卫的程度也在二者之间,是山庄除内苑之外少数会有重要干部聚集的地点……也就是说,成双若想在可能的范围内尽量打击擎云山庄,这里自然是最好的地点了。
——希望还来得及。
急奔着的脚步瞬间又加快了少许、腰间长鞭亦已到了手中。不到片刻,点点火光中,议事堂已然映人眼帘,却是内外苑的近百名山庄弟子正手持火把准备将议事堂包围住。
知道事情多半已朝自己最不愿见到的状况发展,白冽予眉头一皱,也顾不得招呼便趁弟子们合围前闪身进到了议事堂。
“交出解药!”
方入厅中,便听得三弟满载怒吼的一声大喝传来。抬眸望去,只见白炽予正持着爱刀九离朝一名形貌陌生的男子不住猛攻,四周还围着几名干事级的山庄弟子;战圈之外、大厅一角,白飒予正给么弟扶着面色铁青地瘫坐椅上,身前还散落着茶杯的碎片,显然是给成双……
只一瞥便把握住了厅中状况。下一刻,便在厅内众人对他的侵入反应过来前、青年已然朝兄长奔去。一旁的白堑予不清楚他易容的样貌,手中预备着的暗器正要出手,熟悉的音声却于此时入耳:“堑,是我。先别出声,我看看飒哥的状况。”
听出二哥的声音,又看清了“李列”手持银鞭的著名形象,省悟过来的白堑予登即大喜过望,一声“冽哥”正待唤出,却因二哥的叮嘱而只得捂上嘴巴退到一旁。青年旋即补上,而在仔细观察了兄长的情况、并取过地上瓷杯的碎片端详一阵后,或多或少的松了口气。
或许是为了讲求作用迅速,成双所下的药毒性极猛,解起来却不困难。加上飒哥又及时吃了自己制作的灵丹压制毒性,故没造成太大的损伤……自怀中取出几枚药丸让兄长吞下以护持其经脉后,白冽予开始送入真气将他体内的毒素导回自身运功化解。
这一番动作下来,除了厅中热斗正酣的白炽予和应该是成双的刺客外,包围着战圈的几名干部都察觉了变化。可一来忧心刺客脱逃,二来赶不上青年的速度,无从阻止下只得坚守原地静观其变,将一切交给守在大庄主身边的四庄主——幸好从四庄主的反应来看,此人是友非敌,这才让几人松了口气,各自将注意力拉回到厅中正在缠斗着的两人身上。
——除了也在厅中、方由高辈弟子升任干部的常青。
常青在“李列”初出茅庐时曾与其交锋过,虽只见过一面,却因败得彻底而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