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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始末水落石出。
蔡嘉裕被关进漆黑的房间——作为他任性妄为的惩罚。
因为他的任性,蔡互晓白挨了一顿打,为此,李美娟严厉地批评他了他一番,他被罚写了份几百字的悔过书,晚饭也不许吃,接着就被锁在阁楼的睡房里,闭门思过。
窗外卷起夜风,院子里传来蟋蟀的鸣唱,现在已是夜深。
蔡嘉裕知道自己害惨了蔡互晓,受罚也是活该。他搓搓自己哭得红肿的眼睛,倒头睡下。他拉过薄被包裹着自己,身体蜷缩成一团。
咕噜咕噜……
没吃晚餐的肚子大唱空城计,蔡嘉裕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门锁上一阵悉悉嗦嗦的声响,蔡嘉裕被这没来有的声音吓了一跳,起身怯怯地问:
“谁啊?”
木门咿呀地开了,手电筒的微弱光线透了进来,接着是蔡互晓圆圆的脑袋从门边探出。
“小牛?”蔡嘉裕又惊又喜。
蔡互晓腋窝里夹着手电筒,鬼鬼祟祟地闪进来。蔡嘉裕马上看到他手上捧着的饭碗,里面盛着满满的白饭,还有几块半肥瘦的猪肉跟青菜,菜色虽不丰富,但饥肠辘辘的蔡嘉裕还是看得猛咽口水。
“你从哪拿来的?”他问。
“我趁妈妈不注意,偷偷留下的的。”蔡互晓把烫手的饭碗呈上,“我放进锅里热过了……”
蔡嘉裕刚伸手,但很快又犹豫地退回去,蔡互晓在昏暗的环境里无措地望着他。
“你不吃?”
“妈妈罚我不许吃……”蔡嘉裕闷闷地回答。
蔡互晓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只得一动不动的捧着碗。两人沉默了半晌,蔡嘉裕的肚子忽然发出抗议的咕噜声,他脸一红,抬头观察对方的脸色,蔡互晓依旧不折不挠地拿着碗站在他跟前。
蔡嘉裕内心挣扎了一下,终究伸手,接了过去。
蔡互晓坐到他旁边,拿着手电筒给他照明。蔡嘉裕猛扒着饭,想起白天的种种——自己死里逃生,害得蔡互晓无端受打,对方不计前嫌还给他送饭,他心里忽然冒起阵阵酸涩,热气也蒙上双眼。
蔡嘉裕缩了缩鼻子,把咸咸的泪水混着饭菜往肚里吞。
蔡互晓为难地看着他的眼泪,想安慰也不晓得从何说起。直到饭碗见底了,他们始终没有交谈过一句。
蔡互晓收起碗筷,起身要走,一只小手揪住他的衣摆。他转身,见蔡嘉裕欲言又止。
“嘉裕哥哥,什么事?”
蔡嘉裕扁了扁嘴,声音哑哑地说:
“你陪我一下好吗……”
蔡互晓将碗跟电筒放到一边,坐下了。蔡嘉裕爬到床的内侧,盖上被子躺下,他很自然地掀开被子一角,蔡互晓愣了愣,会意过来。他脱下鞋子,躺倒他旁边。两个纯真的孩子半眯着眼面对面,依旧没对谈。
黑暗中,蔡嘉裕低声问:
“你的伤口还疼吗?”
“不疼了。”
“小牛……”
“嗯?”
“对不起……”蔡嘉裕的声音低沉得仿佛从身体的最深处发出,但在寂静的房间里,这声“对不起”还是显得格外响亮。
“……”
蔡互晓没有回答,而蔡嘉裕,说完后也翻过身,背对着他闭上了眼。
这一晚,他们的关系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至少在蔡嘉裕内心,蔡互晓的形象已经变化了。
友谊的幼苗刚刚萌芽,但来不及培养就告一段落——隔天,蔡嘉裕的爸爸收到单位的通知,他们要赶回定居的城市。
蔡嘉裕万般无奈,跟母亲收拾好行装。离开之前,亲戚们都来送行,蔡嘉裕提着自己的背囊,闷闷不乐地站在车门边,他的双亲还在不远处跟家人们一一惜别。
蔡嘉裕左顾右盼,始终看不见蔡互晓的踪影。
李美娟跟蔡健豪提着大包小包的土产走回来,蔡嘉裕帮着他们放进车尾箱,这时,蔡互晓越过送行的人群奔了过来。
“嘉裕哥哥……”他上气不接下气,将一个沉甸甸的小布袋交给蔡嘉裕。后者打开,见里面装满了紫红色的小山稔——那是他爱吃的野果。
蔡嘉裕嚯地抬头,嘴唇嗫嚅着,李美娟凑过来,热心地问:
“小牛,这是你刚才去摘的吗?”
“嗯。”蔡互晓难为情地点头,“嘉裕哥哥可以在车上吃。”
“小牛真乖。”李美娟连声夸奖,她推了自己儿子一把,“快谢谢小牛。”
蔡嘉裕压抑着内心的异样情绪,颤抖着声音道:
“谢谢……”
这边的蔡健豪已经上了车,回头催促道:
“要走了!”
李美娟拉着蔡嘉裕跟众人道别,终于上车了。蔡嘉裕一直低着头,用眼角余光瞄着蔡互晓,对方站在他们车子后面,傻乎乎地挥着手。
银白色宝马奔离杏花村狭窄的小道,驶进宽广的公路。杏花村洁白的小房屋被抛在后面,蔡互晓的身影也消失在后方的地平线,蔡嘉裕手里捏着满满一袋山稔,眼泪夺眶而出……
第二章
刚回到家的那几天,蔡嘉裕一直闷闷不乐,每当回想起在乡下跟蔡互晓相处的点点滴滴,他就忍不住一阵心酸,对对方既是挂念又是愧疚。李美娟心疼的同时不忘笑话他,称他是“假期玩乐思亲后遗症”,蔡健豪向来宠溺儿子,他一再保证:下一年一定再带你回去。蔡嘉裕盼了又盼,好不容易到了新年假期,但在水利局工作的父亲接到上级邀请——请他们全家到香港旅游,于是这回乡计划又耽搁下来了。
到了暑假,蔡嘉裕已经是准备升初中小学毕业生了,丰富多彩的暑期活动充斥他的生活。他有了更多的朋友,有了更多的活动,杏花村的风光跟蔡互晓黝黑的小圆脸渐渐被淡忘。
孩子总是健忘的——十一岁那年的水里逃生,那一晚吃着剩饭剩菜的感动,蔡互晓辛苦摘来的小山稔,这一切,都被时间的巧手抹去。
蔡嘉裕忘记了杏花村的养鸭场,忘记了漫山遍野的野果实,忘记了物资不多却热闹繁华的市集,要不是父母时不时提起,他可能会连同自己爷爷,三叔三婶,蔡互晓也一并忘记。
十二岁到十八岁的六年时间里,由于各种原因,蔡嘉裕没有再踏进杏花村一步。
父亲蔡健豪的官职越做越高,如今已是“林业局”局长,他们一年前搬进这所三层高的小别墅,家里的轿车增添为两辆,母亲李美娟也平步青云,成为市中心小学的副校长。双亲都很忙,待在家里时间不多。蔡嘉裕放任自流,成天跟着朋友鬼混,不是上馆子就是去舞厅,再不就是呼朋引伴来家里开烧烤大会。不过好在李美娟平时家教甚严,蔡嘉裕结识的朋友也多为家世清白的孩子,众人贪玩之余也不敢过于放肆。蔡嘉裕天资聪颖,加上母亲的督促,经过一轮昏天黑地的备考,他最后还是以中高成绩考上了当地的重点大学,他的朋友们有的靠实力有的靠关系,最终也大部分过关。
当“小牛”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号再度被清晰的提及,已经是蔡嘉裕接到大学入学通知书的时刻。
这是炎热的一天,他将客厅里的空调开到最低温,斜卧在精美的布艺沙发翻阅着介绍流行资讯的杂志。李美娟今天难得没出门,中午时分,她接到一个电话,接着就躲在二楼的房间咋呼了一个多小时。
蔡嘉裕约了朋友晚上去舞厅,现在稍作休息。他漫不经心地翻着杂志,打了个哈欠,家里的佣人正忙碌地在他四周打扫着。
母亲叮零咚咙的脚步声由上往下,她激动地奔到蔡嘉裕跟前,兴奋得口齿不清:
“嘉裕!好消息啊!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蔡嘉裕盯着杂志上的新型号音响组合,漠不关心的问。
“他考上了!他也考上了A大了!而且他还是入学最高分!”李美娟一开口就“他”个不停,而蔡嘉裕不知道“他”是谁,他只知道自己考上的也是A大。
“‘他’是什么东西?”蔡嘉裕撰起秀气的眉心。
李美娟一屁股坐到他对面的茶几上,叽哩呱啦说道:
“我刚才打电话到教育局帮‘冯书记’的儿子问入学成绩,他也是跟你一起升大学的。教育局那个‘股长’不经意告诉我,今年升学全市最高分的孩子也是姓‘蔡’的!我一好奇就打听下去了,结果,你知道那是谁吗?”
“谁?”蔡嘉裕爱理不理。
“就是小牛啊!”李美娟迫不及待地宣布。
“小牛?”这个似曾相识的怪异名字让蔡嘉裕嗤笑出声,“一只牛考了全市最高分?”
“你这孩子!”李美娟轻敲他额头,“就是你的堂弟,蔡互晓啊!他小名叫‘小牛’!别说你已经忘记了!”
蔡互晓在蔡嘉裕记忆中的影像已经非常模糊,蔡嘉裕耸肩。
“我是忘记了。”
“没心没肺的孩子。”李美娟对着老天无奈地翻白眼,“你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耍过呢。”
“是吗?”蔡嘉裕从鼻子里哼气。
“总之,全市第一名就是小牛啦!”李美娟陶醉地说着,“这可是蔡家的光荣啊,我刚刚打电话回去,听你三叔说,村里面都乐翻天了,小牛的学校也拉开了标语庆祝,听说连镇领导也要亲自登门拜访。唉,都怪你爹地出差去了,害得我们现在才知道消息。”
她说了一大通,蔡嘉裕半句都听不进,他掏了掏耳朵,继续翻杂志,李美娟一瞪眼,抽掉他的书。
“妈咪你干啥?”蔡嘉裕愕然。
“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吗?”李美娟不满地问。
“什么反应?”
“你不为小牛高兴吗?”
“我为什么要为他高兴?”
“你……你以前不是很喜欢跟他玩吗?从乡下回来之后还哭了……”
“这么古老的事谁还记得?”蔡嘉裕不耐烦地截断,将杂志抢回来,“况且,他考第一干我何事?”
“他跟你念同一所学校。”
“所以?”
“所以……”李美娟深呼吸了一口气,郑重地宣布:“他要暂住在我们家。”
“什么?”蔡嘉裕终于有点反应了,他翻身坐起来,惊讶地问:“他要住进来?”
“对,住我们的客房。”
“我反对!”他扔下书。
“为什么?”
“爹地答应等我考上大学后把客房改建成影视厅的!”
“现在事情有变故了。”李美娟学着他从鼻子哼气,“小牛要住在我们家,直到他大学毕业找到工作,我们要照顾他的起居饮食。”
“我们这里是难民收容所吗?”蔡嘉裕刻薄地说。
“你这什么话?”李美娟叉腰站起来,身高只及儿子下巴的她依旧气势十足,“小牛他们家境平凡,虽然他有奖学金,但我们做亲戚的还是要尽力帮助他,他住这里可以省下一大笔住宿费。”
“我不喜欢有个外人在家里!”蔡嘉裕任性地抗议。
“他不是外人,他是你堂弟,跟你同姓的。”
“我不管!”蔡嘉裕蛮横地大吼。
李美娟锐利地眯着眼,教训道:
“嘉裕,我什么时候把你教成这种自私的孩子的?我一直告诉你,做人就是要互相帮助,更何况是亲戚之间,你们这一代兄弟姐妹少,堂兄弟表兄弟之间更应该互助互爱。”
蔡嘉裕白皙的脸蛋涨红了,一方面是羞愧一方面是恼怒,李美娟继续道:
“你这么大的人了,道理不用我多说,该怎么做你自己想清楚吧。下个星期你父亲就会接小牛上来,希望你到时候能诚心诚意地欢迎他。”
她说完,昂首挺胸地走了,蔡嘉裕知道母亲的话句句在理,他无从反驳,只得在原地生闷气。
李美娟言出必行,接下来的几天,她跟佣人合力把客房的杂物清理干净,还拉着一脸不愿意的蔡嘉裕帮即将到来的蔡互晓添置了一套新床单新窗帘,还有衣柜也是新买的。蔡嘉裕心里抱怨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