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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管我是不是愿意听,一味古往今来地诉说着,“我爸出生望族是家中唯一生活在国内的子嗣,爷爷心痛他时乖命舛英年早逝最终迁怒到我妈身上,为着报复便藉口我爸的遗愿将我接出国去受教育,试图以母子分离来惩罚我妈,但他没想到的是我妈根本不在乎,她对我以及对人生的要求是一致的,只希望我活得快乐,所以爷爷的举动反而成全了我们母子,她乐得卸下包袱轻松自在而我则是如鱼得水计划着如何全世界玩儿个痛快。
“家族一大人事难免复杂,开始时我还不知厉害与他们厮混,渐渐就觉出压力,虽然争宠夺权阴谋诡计我并不逊色,甚至因为年少气盛小试锋芒后连爷爷也重视栽培起我来,然则我的心早已被我妈宠野了如何会笨到落进那个物欲圈内,所以我很快便依照继父的教导抓住爷爷痛惜父亲的弱点同他讲条件远离是非独自生活,当然爷爷并没有就此放过我,他虽然同意了我去法国学绘画但间中一直不停令人约束我的行为力图将我培养成家族继承人之一,见我始终心猿意马不思上进还试图拿克扣生活费用来迫我就范。可惜他又错了,我并非自幼生于富家,贫穷从不是我所惧怕的,在到处以画笔赚取游乐经费的过程中我反而结识了不少朋友,以至于到法国不久我卖画所得便足以维持开销了。爷爷知道后又打算把我捧成艺术家,但令他惊讶的是即便对钟爱的绘画我也同样并不认真严谨,不过兴之所至抒情写意再不就是为了赚钱。那之后便天下太平,他非但不再干涉我的生活,反而自己不时到我那里小住一阵子,一边指责我放纵恣意的生活态度一边乐呵呵替我支付帐单。”他说到这里面露笑容,仿佛记起某件祖孙互逗的趣事,“在外国玩了十多年,我觉得腻味了,加上爷爷寿终正寝我便打道回国准备换个环境继续享受人生,这间酒吧便是为了方便一众朋友聚会才开的。怎么样,你想不想到我这里来,酒吧缺个杂工,反正你的生命也是用来浪费的,不如到我那里去浪费,至少挣得还多一点,我一个月给你1500块,小费不计,如何?”
这人爱探听别人的隐私不错,倒是也不隐瞒自家的事,我正听得入迷,冷不防他扔过来一个建议,这个豁达热情狡黠风流兼而有之的花花公子到底想干什么?静默中我看着他,试图从他的眼里找到些许蛛丝马迹以判断出他的真正目的,仅仅是出于好奇想一步步解开我的身世经历吗?似乎不那么简单呢。
但是他的建议的确很具诱惑性,因为我正考虑转换环境。龚明娟看我的眼神已有失控的趋势,我得赶紧想办法抽身,当然我是为了她好,但更主要的是担心我自己,傅庭炜之后我已是惊弓之鸟。
或许该抓住这个机会,我总得先有个地方落脚再考虑将来,至少目前看这人除了过份好奇惹人厌烦以外其它方面还算正常。“容我考虑一下。”决定后我谨慎地开口道,“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14
这之後的一周安平天天来接我去给他做模特,随著脚踝的痊愈我终於说服他让我自己乘车往返。与此同时我建议石磊提前返回原籍找学校插班应试,其实他早有这个打算,高考前能有个适应环境的缓冲期原是他求之不得的,只是苦於经费手续才迟迟没有付诸行动。本来我想亲自陪他走一趟,但跟安平请假时他却当场就把事情给接了过去,先是托河南的朋友帮忙办理所有手续把石磊正式转入当地一间最好的中学,之後白纸黑字借给石磊3000元钱供他高考前的生活,因为有收条借据石磊征求过我的意见後便接受了,安平还一并表示可以做他助学贷款的担保人。
所谓能者多劳,安平的介入操持省了我许多事,接下来就轮到龚明娟了。好在她求胜心切对我资助她高考前住读学校不疑有它。
虽说我确实存著私心,但凭心而论我的安排对两个孩子绝对有益无害。
帮著龚明娟联系住校时安平同样是既出钱又出力,我两人以表哥身份送她去学校,我负责与老师讨论她接下来的学习安排,安平则跑去与学校拉关系以便她在生活上能多得些关照。
一切打点完毕,回程路上安平对我的出言相谢如是回答:“你是得谢谢我,若不是我帮你逃命,小丫头的搜魂索只怕已经套上你的脖子了,那样一来就算石磊不冲你放飞箭,你也得被那丫头的火性激|情烧成灰。我靠,难怪你会怕,那眼神真叫一个辣,忒侵略。”
虽说有点夸张,但情形的确是这样。我心有余悸地苦笑。
“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讨个龚明娟那样的媳妇儿也不赖,漂亮聪明又肯听你的话,你大可趁这机会降服了来收在身边。”
这人的正经劲怎麽就维持不到三分锺?我不再吭气。
这一阵在他那里做模特我可真算是开了眼了,常常是去的时候一个美眉刚走,走时另一个俊男又来,天天走马灯似的换人,就不见重样的。我发现男孩子他偏爱纤巧清秀的,女孩则要那种美火爆型的。象龚明娟就比较符合他的审美观,五官明丽抢眼身材玲珑丰美,只要稍加修饰调教绝对不会比他那班情人逊色。想到这我看他一眼,谁知他的反应挺快立刻就明白了我之所指:“别,这种麻烦千万别找给我,你知道我只找床伴,你情我愿及时行乐的那种。这丫头看样子就知道情感强烈,我可没那麽大力气扛。”
听口气他仿佛被纠缠怕了似的,然而我瞧他那些帅哥靓妹个个都很洒脱自觉,只怕他想人缠上来还不可得呢,而且爱情对他来说就那麽沈重可怕吗?我略带揶揄地瞄了瞄他宽厚的肩背。
“哈哈哈哈,陈家豪我发觉你这人挺有幽默感的,就是为人冷各了些。”他笑著扬眉,“怎麽著,我上回的建议想好没有?我包你在我那儿干一阵以後就会变得热情开朗起来。”
真是自信,可惜那个随和明朗热烈纯情的陈家豪早已在岁月的沟壑中尸骨无存,他注定要失望。
“今天还画吗?”我转开话题。
“当然,先去我那儿吃午饭,今天有专人做饭。”感觉到我的温度下降他立马见风使舵。
一进门烤鸡香味便扑鼻而来,典雅的西餐摆台外加美人如玉一餐饭吃得色香味俱全。那女孩名叫李铮铮,25、6岁的样子,在一间大酒店企划部任职,专职餐饮部的业务,因此学得一手地道西菜,性格十分欢快爱玩,考了我几条西餐礼仪後便开心地同我大聊她在酒店里遇到的众多土大款为开洋荤出的洋相趣闻。
酒足饭饱我跟安平进了画室,她先是坐一边看觉得无聊後便自去客厅放影碟消遣,声音调得响彻云霄,还动不动暴笑一通。安平也不干涉时不时心不在焉地跟著笑一阵。我则照旧捧著金庸全集复习。
因为中午吃得太饱我坐久了有些犯困,正准备请安平让我起来活动一下画室的门突然被撞开,跟著旋风般卷进来一个女人,在我反应过来以前左颊上已是清脆结实地挨了一记耳光。
15
“疯了你!洪波!你怎麽进来的?”安平的惊怒声里,我维持著原先的坐姿抬头看向来人,又是个美人呢,盛怒之下也掩不去娟秀五官斯文气质,只是不知我哪里开罪了她,记忆中似乎根本没这个人。我的注视下她的面容慢慢从怨怒变得扭曲灰败,拿攥著件蕾丝文胸的左手指向我她冲著安平一字一泪:“三年了,我等到的就是这个?你居然宁可去喜欢一个有易装癖的人妖也…”
慢著,易装癖?我?原来她弄错对象,我不由紧张起来,女人一旦迁怒破坏力惊人,别又让我撞上个华采苹才好,那个李铮铮跑哪儿去了?
“洪波!我记得在这件事上我们早有共识,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回头再谈。”安平打断她,语带安抚,但是态度颇为强硬。
“我不会再跟你这个无耻的变态谈任何话!去死──!”那女子叫得声嘶力竭,歇斯底里地将手中文胸掷到了安平头上,紧接著又要踅摸别的东西砸来泄愤,安平赶紧上前一步将她制住,任凭她在臂间哭叫踢打只一味温言软语:“嘘,嘘,洪波你静一静,不值得这样的,静一静洪波,一切都会好起来,你会没事的,嘘,好了,静一静……”
那女子看来出身教养不错,即便在丧失理智的情况下也不曾污语秽辞出言无状只是拼命地痛哭挣扎。眼看安平应付得吃力,我正在考虑要不要上去帮他一把,那女子却突然自己停了下来,一时两人都在上气不接下气地平喘,半晌那女子才又开口,身子兀自抖个不停,声音却已平静下来:“你放心,安平,自今而後我再也不会缠著你了。”说完便踉跄著奔出门去。
关门声里安平长出一口气,伸手抹了把脸坐进椅子,以平常少有的严肃表情托著下巴漫无目的地瞪著我发起楞来。我正不知该说些什麽,屋门再度被打开,李铮铮探头探脑了一番才小心翼翼地溜进来拾起那件性感内衣,枉我替她受过,她连看都没看我一眼便即转身离去,安平惊醒过来对她说:“我送送你。”
“不用了,不用了。”李铮铮夸张地假笑了一下便以夺门而逃的姿势蹿了出去。
她的动作逗乐了安平,摇著头起身跟了出去。我依然坐在原处没动,有些厌倦地等著这出戏落幕。不一会儿厅里传来两人的对话声。
“你带来的影碟还没看完呢。”
“没关系,没关系,碟我已经取出来了,回家一样看。”
“不是要走吗?干嘛堵著门?”
“我说您还是在家歇著吧。我这张脸还要出门见人的,万一被某个神经失常的妒妇给毁了麻烦可就大了。”
“她刚刚是怎麽进来的?”
“您老人家门没有关牢,要不是我正好上洗手间,她的巨灵掌就冲著我来了。幸亏只找到了我的衣服就开始发疯。我说你也忒有道德了,这样子就敢出来玩?!要出人命的,哥哥!”李铮铮一副惊魂未定的口吻,“再见了,千万别再打电话给我。”
“这回可真是糗到家了。哎,你没事吧?”安平喃喃自语著返回画室,突然省起我刚刚挨了揍。
我以舌头从里面顶了顶兀自有些麻辣的脸颊:“酒吧的工作什麽时候可以开始?”这模特是断断不能再干下去了,太危险。
当天晚上我便正式到安平的“一格”酒屋上班。因为换了装束只得丁丁认出我来,大张了口的吃惊模样惹得我失笑,冲他点点头我说:“多多关照。”
他不好意思地转头问安平:“平哥,那那些空瓶纸箱还留不留?”
安平见我摇头便说:“不留了,象以前一样送给收垃圾的好了。”
丁丁名叫丁东,“一格”酒屋开张之始他便在这里做调酒师,手艺很好,人也机灵,懂得不问不说回避是非,很快他便摆脱原先的拘谨同我熟稔起来。
16
酒吧的生意非常火,晚晚都是座无虚席宾客盈门,酒好象水一样流出去。客人中有许多是文化界的名人,喜欢三五成群地聚在这里喝酒聊天侃大山。我的工作主要是清洗杯盘外加开张前打烊后的店内打扫,真要忙不来时还需要给前台打下手。
开始几天我整个人很紧张,倒不是工作应付不来,而是骤然间面对这许多同事顾客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