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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狐缘 by 朱雀恨-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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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言雪点了点头,朝杜震威使个眼色,杜震威会意,右手在童子额上一拍,那孩子又昏了过去。

  「东西应该在紫英阁。」裴鹤谦想了想,蹙着眉道:「可那既是观中圣地,想必门禁森严,轻易进不去的。」

  顾言雪淡然一笑,望着杜震威:「所以得找个会遁土术的。」

  杜震威闷哼:「我自己遁过去倒是容易,凭什么带两个累赘?」

  见他坐地起价,顾言雪却也不恼:「我给你种的神蛊,说是无解却也有解,你要带我们去紫英阁,等回了仙霞岭,我就帮你解去,你看怎么样?」

  「果真?」杜震威又惊又喜,不过他被顾言雪耍怕了,并不怎么相信。

  顾言雪见状,右手指天:「如违此誓,叫我顾言雪魂飞魄散,直坠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脱。」

  他们冰释前嫌,本是一件好事,可不知怎么的,听了顾言雪的誓词,裴鹤谦却是心惊肉跳,不由攥住了顾言雪的手。顾言雪的掌心又湿又凉,全是冷汗。

  裴鹤谦刚想问什么,顾言雪却抽出了手来,走到窗边朝外望了望,指了东首的一座高阁道:「那就是紫英阁了吧。」

  杜震威凑过去看了看,点点脑袋:「对,正殿后头,应该就是了。」

  杜震威目测了紫云阁的距离、方位,闭拢双目,两手持在胸前,颂念咒语,右足一顿地,白烟起处,脚下的青石板化作了一池碧波,悄无声息地将他吞了进去。趁那潭水尚未合拢,顾言雪拽过裴鹤谦,纵身一跃,双双跳下。

  三人顺着暗流在地下漂了一会儿,杜震威立定身子,指了头顶道:「到了。」

  说着杜震威又要施法,却被顾言雪一把按住,作了个手势示意他侧耳倾听。

  裴鹤谦学着二人细细谛听,果然头顶传来一阵脚步声响。

  忽地,一个粗嘎的声音传进三人耳中:「这是第八颗灵珠了吧,道长近来斩获不少。」

  「都是些普通的珠子,」换了个清朗的声音,该是那个道长:「还是没找到能点石成金的灵珠,真不知何日才能登上仙界。」

  「道长耐着性子,慢慢儿找,必能寻见。神珠虽然希罕,却是真有其物,十年前我可亲眼见过的。」

  「算了。」那道长漫应着,「既然来了,去偏殿喝杯热酒吧,院子里的白梅开了,趁着雪色对酒赏梅,那是再好不过了。」

  「道长果然风雅。」暗哑的声音呵呵笑着。

  顶上传来阵关门落锁的声音,接着便是杂沓的脚步响。脚步渐远,过了一会儿,再无人声了。

  「上去吧。」

  随着顾言雪的低语,杜震威以掌击顶,「砰」地一声,碧涛汹汹将三人托到屋中,白烟过处,绿水杳然,脚下已是冰冷的石板地了。

  裴鹤谦立起身来,四处打量。

  眼前是间小小的殿阁,窗扇上都下着紫色的帘栊,虽是白天,却是暗沉沉的;正南的墙上摆着个神龛,龛前放着个长长的供桌,桌上燃了一炉沉香,炉边有一个紫缎锦盒。

  杜震威伸手去拿那缎盒,却听「啪」的一声,半空里爆出一道紫电来,痛得他抱着手腕,唏嘘不已。

  顾言雪略一沉吟,自颈间拽下个东西,抛给裴鹤谦。裴鹤谦接过一看,原来是自己送给顾言雪的血玉,不由皱眉:「你这是干嘛?」

  顾言雪并不看他,望着那紫盒道:「这盒子上打了埋伏,我们都是精怪近不得它。你虽是凡人,有这神玉护体,或许能够拿到。试试看吧。」

  顾言雪说得虽然在理,裴鹤谦心里却不怎么踏实,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将那血玉挂到颈间去拿紫盒。

  指头刚碰到盒身,裴鹤谦便觉得一阵刺痛,所幸这一次盒子里没有闪出紫电。他忍住了疼,掰开盒子往地下一倒。只听「啪啦啦」一阵响,八颗大小不一的灵珠掉到了地上。

  顾言雪掏出一条帕子,将灵珠一一捡起,包了起来,又踹了杜震威一脚:「快走吧。」

  待三人钻出地面,天都黑了,杜震威擦了把汗:「娘的,总算出来了!」

  顾言雪微微一笑,扬起手来:「你看,我拿了什么?」

  杜震威凑近前去,忽地身子一晃,栽倒在雪中。

  裴鹤谦忙将他抱起,问顾言雪:「他怎么了?」

  顾言雪也不说话,凝视着他,目光如怨如慕,看得裴鹤谦一阵心惊。

  「言雪,你今天有点奇怪。到底怎么了?」

  顾言雪托起他的下颔,在他唇上盖了个吻。

  顾言雪的袖底藏着股暗香,像是梅花,又像幽兰,缥缈清苦,令人沉醉。

  裴鹤谦想去抱他,胳膊却重得抬不起,不单是胳膊,连眼皮都那么沉,睁也睁不开。

  朦胧间,裴鹤谦觉得那花瓣似的唇,从自己的嘴上挪到了额前,蜻蜓点水般,印下一朵涟漪。

  「千里相送,终有一别。以后的路我自己走吧。」顾言雪抚过裴鹤谦的脸颊,转身离去。

  顾言雪沿原路下山,重又摸到了紫云观外。

  也不知过了多久,观门「吱呀」一声开了。有童子提了绢纱灯,引着两个人出来。走在前头的是个中年道士,后面那人穿着富丽的紫貂,却是一个驼子。

  到了门外,那驼子冲道士供了供手:「天黑风冷的,道长请留步,我的马车就在山脚下候着。」声音嘶哑,正是紫英阁里的那人。

  「这点风算什么,钟老板太客气了。」道士说着微微一笑,从童子手中接过灯来:「我送你过去。」

  听到「钟老板」三个字,顾言雪眉头一皱,裴鹤谦果然没有说错,这人就是宝裘居的老板钟昆。

  顾言雪放轻步子,尾随二人下山。

  从两人的步态吐息中,顾言雪看得出来,那道士道行高深,不在玄真子之下,钟昆却是个凡夫俗子,并无法力可言。

  顾言雪隐约觉得钟昆的背影眼熟,却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他想看看钟昆的脸,可天太暗了,他又不敢靠得太近,只得作罢。

  道士将钟昆送到山下,林子外头果然停着一辆华车。

  钟昆谢过道士,上了车,他晚间喝过些酒,这时有点乏了,正想个打盹,却听车夫「哎哟」一声叫。马车猛然停住,钟昆收身不及,几乎跌出车外。

  钟昆不由大怒,摔开车帘,破口大骂:「没用的东西,连个车都赶不好……」话说到一半,却似咬了舌头,生生怔住。

  只见车外站着一个白衣人,容颜如雪、明眸似星,于清标秀美中,透着一股妖气。

  钟昆心胆俱寒,脱口而出:「你是顾白氏!怎么可能?」

  顾言雪见了钟昆,也是一愣,眼前的脸又老又丑,可那道由耳至颈,几乎撕裂了咽喉的伤疤,顾言雪认得。

  十年前的滔天烈焰再度涌到眼前——就是这个人!他居然没有死!

  顾言雪眼中爆出两道寒光,手起如电,直取钟昆咽喉。

  钟昆一边躲闪,一边掏出条绫罗,口中直呼:「罗娘救命!」说完身子一软,昏倒在车中。

  顾言雪挺身再上,斜次里飞过团粉色的烟尘,将他笼在当中。

  那烟看似轻飘,却是又黏又腻,顾言雪只当烟里有毒,急忙闭气,却见那烟慢慢聚拢,渐渐显出人形。

  不一会儿,那粉烟化作了一个妇人,挡在车前,执了帕子睨着顾言雪:「顾公子,一日不见,你还好吗?鹤谦呢,怎么不见他啊?」左顾右盼一番,噗哧笑了:「莫不是吵架了?」

  顾言雪冷笑:「好个温柔体贴的嫂嫂。紫云观居然收绫罗精作弟子?你也真是能干,真身护着钟昆,精魂却在裴家生儿育女。」

  罗氏抿嘴一笑:「我哪有生儿育女的闲情,一年前才借了那女人的皮囊,演个傀儡戏法罢了。」

  「你到裴家,是为了取沈姨娘的灵珠吧?你守了一年,就是想等她杀满十二个人,炼出能点石成金的内丹,没想到却被我捷足先登,坏了你的好事。」

  罗氏笑着颔首:「幸而你听了鹤谦的话,放了她,还是让我采到了灵珠,虽是烧过了,却也聊胜于无。其实呢,我最想要的还是你的灵珠,你法力比沈姨娘强,只怕能点石成金呢,可惜我师弟没用,斗不过你。」

  正说着话,钟昆醒了过来,指住顾言雪,嘶哑着大吼:「他的灵珠定可以点石成金!他是顾白氏的儿子!他就是我们要找的狐狸!」

  罗氏闻言变色,帕子一扬,抖起半天粉烟,五指作爪,直奔顾言雪的面门。

  顾言雪拧身让过,扑入车中,去拿钟昆。

  罗氏身形疾转,将钟昆掩到身后,冲着顾言雪微微一笑,嘴里念个「破」字。

  顾言雪只当她要迎面来袭,忙闪身避让,不曾想车厢背后开了个大洞,罗氏提着钟昆自破洞穿出,驾着呼呼北风,直上夜空。

  顾言雪恨得一咬牙,跃上屋脊急急追赶,也不知越过几重山墙,忽见那影子直坠而下,飘飘悠悠坠入一个庭院。

  顾言雪足尖疾点,跃上这家的院墙,刚要往下跳,却觉着那院子说不出的熟悉,微微一怔,醒悟过来,这不正是裴家么?可到了这时,他也顾不得细想了,当下一提气,轻飘飘落到院中。

  庭院寂寂,落雪无声,顾言雪沿着回廊朝里走去。身后便是东厢,顾言雪不敢回望,那里锁着如潮的回忆。格子窗下,裴鹤谦伴他看过圆月,梨木桌上他跟他翻云覆雨。不过是几天前的事,此刻追想,倒像是隔了一世。

  顾言雪摇摇头,甩开回忆。

  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顾言雪拧身望去。裴鹤谨提了盏灯,正朝他怒目而视,罗氏站在他旁边,云鬓散乱、睡眼迷蒙,也是一副刚被惊醒的样子。

  「就是他!」突然,钟昆从二人身后探出头来,指住顾言雪:「他半夜来访,说是有事相商,硬把我拉到你家。哪知到了门前,他忽然变成一只狐狸,想要咬死我。裴公子,要不是你放我进来,我就给他咬死了!」

  裴鹤谨气得脸都青了,护着钟昆,怒斥顾言雪:「好个一石二鸟的毒计!你在我家门前杀人,既害了钟老板,又想嫁祸我家!还不快滚!裴家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顾言雪并不辩驳,冷着脸朝三人走去。

  裴鹤谨终究是个凡夫俗子,脸上强作镇定,心里早就怯了,眼见着顾言雪一步一步逼了过来,忙拽着妻子、钟昆连连后退。

  钟昆凑在他耳边,低低地道:「公子莫慌,我见他行事诡异,恐他不利于我,出门前让家人飞马报了官,算来也该到了。」

  话音刚落,便听院外脚步杂沓,大门被人擂得山响。

  再说那葛岭上的裴鹤谦,中了迷香,正在昏睡,忽觉额上一片冰凉。

  裴鹤谦被激得一抖,睁开眼来,只见头顶天黑如墨,周遭竹影绰绰,他下意识地朝身边摸去:「言雪!」

  暗地里有人冷哼:「还在叫他?」

  裴鹤谦揉了揉眼,这才发现玄真子已经来了,正扶着昏迷的杜震威往他额间施法。

  「言雪呢?」裴鹤谦四下张望。

  「我怎么知道?我还要问你,怎么躺到这儿了呢。」玄真子心里生气,手一松将杜震威扔在地上。

  可怜杜震威后脑勺正磕在块石头上,即便迷香不解,也被痛醒了,他支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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