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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会上香求上天保佑我再平平安安地活多一个月……”
心一痛,更搂紧怀里伤重垂危的身子:“……司非情……”
“……我想起来了,我从前……真的病得很厉害……我,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健健康康、无病无灾地活下去……可我现在,是不是快要死了?……”失望地转过头,司非情手指用力抓着凌霄衣袖:“可是,我还不想死啊……凌霄……”
才刚收住的泪再度决堤:“司……非情……司非情……”
拼尽所有气力,司非情颤抖着摸上凌霄泪痕遍布的脸:“我,我不想死……不然你,你今后伤心的时候,都,都没有人……没有人来帮你擦眼泪了……凌霄,不要哭……”
肩头剧烈震动着,凌霄已说不出任何话语,只能任由泪水顺着司非情的手指沿掌缘蜿蜒,染深了青衫。
——司非情!司非情!我怎能坐视你死去!我怎么忍心这样的你失去生命!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好好地活下去!
深深呼吸着,平定气息,凌霄扶着司非情慢慢躺下,微笑道:“你不会死的,我一定可以让你健健康康活下去的……我有办法,相信我……”
是吗?司非情唇角微微扬起,巨大的伤痛和疲惫却同时席卷上身,蹙着眉,闭起眼帘——
像看不够似的久久凝视着,蓦然垂首,在同样苍白的额上印落一吻,一拂袖,凌霄大步走向轩外,没有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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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要去苗疆找那位异人?”风奴惊诧地望着夜风里衣袂飞扬的雪衣人:“风奴请主人准许随行侍侯——”
“不必。”凌霄冷然地一口回绝,指轻弹,一片薄笺不偏不倚飞落风奴手里。
“司公子每日需服的汤药丹丸,上面都写得清楚,你留在城中同其他三婢替我好生照顾他罢。”凌霄微叹:“我本该带他一同前往,但以他现今的伤势,又怎禁受得住苗疆的瘴疠秽气……不过也好,我一人上路,更可早些找到那人,请他回来施法——”
风奴原本盯着那张纸笺发呆,闻言一震,骇然道:“主人难道想用蛊术救他吗?这,这如何使得?”
凌霄脸色一沉:“我的事几时要你来多嘴?”冷冰冰的目光划过她脸上,风奴一颤噤声。凌霄转身仰望天顶圆月,悠悠道:“他的伤如果不借助春蚕之力,近日内必死无疑——”
“春蚕?”风奴忍不住又一声惊叫,记得曾在书库看过记载,那是苗疆蛊术中极为诡秘恶毒的一种血蛊,可不是早已失传了么?
听得她喊声中讶异意味,凌霄淡然道:“我原也以为此术早已流失,但今春洛阳花会比剑之时,那人却说愿以此术作为交换,请我替他除去一人。我当时以此术太过歹毒,便没有应允,如今正好——”
“可是主人,你真要为公子这样做么?”风奴总算找回神智,面色惨白一片:“倘若风奴没记错的话,春蚕一入主人体内,便将主人的精气神血乃至命魂都与主人心爱之人息息相连啊。”
一展眉,凌霄波澜不兴:“没错,否则又如何救得了他?唯有此术,能让他起死回生,依仗我的命数活下去,只要我凌霄还在世一天,他也就可以无病无灾地好好活多一日……”突地一笑:“你看过记载,就该知道,这春蚕最初本就是苗疆情侣间用来同生共死的情蛊……呵,同生不可能,共死倒是半点不假。我一定会让自己再活六十年、一百年,他就能跟我一样长命百岁,呵呵……”
悲凉冰冷不同平日的笑声让风奴全身泛寒,后退一步,丽容扭曲:“主人,那才是风奴最担心的事啊。春蚕固然是情蛊,可全靠被延命之人的爱意压制,若哪天,他记起往事,不再喜欢主人,那蛰伏主人血中的蛊虫便会被立刻唤醒,成了令主人摧肝断肠的毒蛊了呀!而且每隔一个时辰便发作一次,噬心吸髓,至死方休。”
“这些我都知道。”凌霄平静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起伏,轻阖双目,清亮的月华笼上他锋锐慑人的俊美容颜,如烟如雾,似梦似幻……静默片刻,清冷的笑声飘荡夜穹:“春蚕到死丝方尽……这情丝入骨,作茧自缚,注定是要纠缠至死的。”
“可风奴不甘心!我怎能眼看着日后主人独自为一个已不再爱你的人日夜忍受生不如死的煎熬?风奴真的,真的……”未完的话哽在喉间,泪水无声滑落两颊,心是痛的,泪似乎也是凉的……
没有回头,凌霄只逸出轻轻喟叹:“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多言了……”
缓缓张开冷冽如冰的眼眸,凝视那一轮明月,优美的唇形弯起淡淡笑意——司非情,你以后一定可以平平安安地看无数次十五月光,直到我凌霄死的那一天……
纵使将来你忆起所有,不再爱我,决然离去,纵使将来只留我孤独一人在这阴冷的地方忍受无穷尽的蛊毒折磨,我还是会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让自己活得长长久久,因为那时的我,已是为你而活着的……
这是我眼前唯一能为垂危的你所做的……用我凌霄今后一世念你的痛,来偿还你此刻一时对我的痴,我很乐意。
雪白衣衫在月下飞舞,终于走出了兀自呆立垂泪的风奴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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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漫一室的药味,和着缭绕香雾,流荡空中。清晨阳光透进,投下几丝淡金。
七少爷静静站在床前,床上一身黛青的司非情犹在昏睡,脸色白得骇人,呼吸微弱到极点,除了胸膛轻轻起伏,直如死去一般,但眉尖依然紧蹙,仿佛在梦中也仍忍着痛楚。
快死了么?很难受么?七少爷慢慢伸手,摸上司非情冰凉的脸,寒气顿时从指尖传到心底,他面颊微微抽搐着,双手往下移至司非情颈中,同样的冰冷,唯一可以感觉到的只有血管的微跳。
再用力一些,血管就不会跳动了罢,也就不会再有痛苦了罢……七少爷闭起眼,收紧十指——司非情!我不想再看失去记忆的你活得如此糊涂!不想再让你害楼主受伤!你可知道,昨天我在轩内看到你一剑劈上楼主的时候,我几乎都要发疯,可我又无法恨你,因为当你清醒后也一定会为伤了自己喜欢的人憎恨自己……所以,就让我来帮你解脱罢。
手指再度用力,猛听一声怒叱:“做什么?”
甩下手中药碗,风奴一巴掌将七少爷扫到墙边,一探司非情鼻息尚存,她心里稍定,回身抓起七少爷,怒道:“你还真是死性不改,这次又想干什么?他不是你喜欢的人么?你居然要掐死他?”
她阴狠着脸,七少爷却垂眼,面无表情。风奴吸了口气,冷笑道:“你是不甘心他爱上主人吧,哼,我不会让你乱来的,哼哼,你是不是想要我把你的手给剁下来——”
话音未落,轩外一阵喧哗,风奴柳眉一皱,凌霄城何时如此嘈杂过?丢下七少爷,正想出去一看究竟,那四婢之一的花奴踉跄冲进,半边衣裳沾满血迹:“有敌来犯,雪奴已被杀了,啊———”背后寒光一闪,她惨叫声中颓然倒地。
一拭刀上鲜血,灰衣汉子将花奴尸身拖过一边,状极恭敬地低首肃立着。风奴丽眸一暗,缓缓拔剑,紧盯着那施施然走进内室,锦衣玉带的俊雅男子。
“……风雅楼主么?”风奴瞳孔一缩,昨天虽然她在别处恸哭,未亲眼见到孟天扬,但回来后已听其他侍婢说起决斗情形,对那孟天扬相貌也知了个大概。不由更握紧手里长剑,想不到主人昨夜才下山,旋即便有人进犯。
孟天扬罔若未闻,视线越过她落在身后床上昏睡的人影,径自向司非情走去。
楼主……自孟天扬踏进一刹那起,七少爷便睁大了双眼,此时眼神彻底黯淡下去,即使近在面前,楼主都连眼角都没有望向他,完全没有看到他的存在一样……艳丽的脸失却血色,随即没了任何表情,一低头奔出轩外。
“站住!”风奴剑一横,拦在床前。
森寒的笑容浮起,孟天扬冷冷道:“让开!凌霄不在,你焉是我对手?”见风奴露出讶色,他冷然一笑:“这夺爱之仇,我岂会轻易罢手?云苍,传令下去,凡凌霄城中人,一个不留。”
云苍应声奔出,临行向床上司非情满怀恨意地瞧了一眼,此番跟楼主千里迢迢来天山探望司非情,哪知昨天楼主含笑上山,竟负伤归来,那司非情居然如此薄情寡义,对楼主出手狠极。莫说楼主,他云苍都咽不下这口气,当下连夜召集风雅楼在回疆的分堂人手,一早又听山脚眼线报知那凌霄已下山,便一刻不停地直入城中。只是,不知楼主将如何处置那负心绝情的司非情……
孟天扬又走近一步,风奴长剑直刺他喉头,剑到半途,孟天扬已闪电般一掌重重击中她心口,手指回拢,扣住她手腕,向后一掷,风奴身体撞碎窗棂远远跌落轩外雪地。
回手按住胸口隐隐牵痛的伤口,孟天扬立在床前,居高临下注视着仍然昏迷不醒的司非情——
浑身似乎都被摔得散了架,风奴强自支起手肘,喉一甜,咳出一滩鲜血,喘息着望向九重轩,不知道那一身杀气的孟天扬会否因爱成恨,伤及司非情……想撑起身子,终是力不从心,摇晃两下,又坐倒地上。
一抬眼,却见身边不远处七少爷正怔怔掉泪,她一愣,蓦地想起适才孟天扬入内时七少爷的异常,心中顿悟,露出一个苦涩笑容:“你哭什么?那孟天扬正眼都不瞧你,你为他这样伤心做什么?”
七少爷一颤,收了眼泪,茫茫然看着风奴。
咳了几声,风奴苦笑道:“原来你喜欢的人是孟天扬……呵呵,司非情本该是你痛恨的人,你却还那样护着他,想帮他恢复记忆,咳,我还以为自己够傻,没想到居然你比我还傻,呵”心情激荡,血不住溢出樱唇。
——其实我还不是和你一样,明知主人不会正眼看我,却依然为他喜,为他悲,为他保护我最痛恨的人……可现在,我无法再照顾他了,主人……
身躯慢慢软倒,脸颊贴在冰冷的雪地上,一阵寒意渗入心底,但冰雪很快被口里流出的血融化,热热的一片……思绪飞散间,她似又看到多年前那个雪天,就在山脚下,她抱着被暴雪冻死的母亲拼命地哭,可母亲都不再动了。
就当她哭得嗓子都嘶哑的时候,一个像冰雪一样的陌生男子替她擦去了脸上泪水,冰冷的人,可手却是那么温暖……她抬起头,就再也移不开眼光,那一刻,她就知道,眼前俊美又冷峻的男子将是她一生追随的人……
那年,她十二岁……
……
默然伫立着,孟天扬目光始终不离床上人惨白的面庞,多像在风雅楼时那个病弱不堪的、时刻需要他照顾的司非情……头脑尚未反应,身体已先坐在床沿,轻轻握住苍白冰凉的手,用手掌包覆着。
昨天我那两掌和凌霄那一剑让你伤重至此么?你为什么要冲上来?孟天扬涩然俯首,吻着柔软凉寒的嘴唇——我真的好恨你的无情无义,可你如今这个样子,却叫我如何恨你?……司非情……
我来天山看你的一路上想过了无数我们见面的场景,可是我绝对没有想到会是今日这个局面。我一直苦苦等待着的心爱之人,居然喜欢上了别人。而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