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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着院门,别让人进来。」
「。。。。。。是。」摇光忍住了没去问原因,便听话的转身离去了。
盛宁坐在门外,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轻轻一响,开了。
林与然迈步出来,看了一眼盛宁,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脸色有些苍白,额
角汗意隐隐。
盛宁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林公子。。。。。。几时来的,都没有让人通报一声,我
好出去迎接你。」
「我与他不讲这些虚礼。」林与然淡然的说:「你。。。。。。这一年多,看得出费
了不少心思。」
这句话的意思似乎很简单,也似乎,很复杂。
「尘。。。。。。他怎么样了?」
林与然点一下头,「还没有醒。」
盛宁的声音都发抖了:「他。。。。。。他好了吗?」
林与然停了一下才说:「已经全然恢复了。」
「我能进去吗?」
他侧过身,盛宁轻轻推开门,踏进了屋里。
盛世尘斜躺在窗前的竹椅上,晨光照在他的脸上,令他的肌肤带着宝石似的
光泽,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如美丽的羽扇。
盛宁有些恍惚,一步步的走近,然后在竹椅前蹲下身来,那么渴望的贪婪的
注视着他,看一眼,少一眼。以后。。。。。。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眼光一点一点的描摹他的容貌,眉毛,眼睛。。。。。。粉色的嘴唇。心中那隐约的
痛楚,慢慢的走近,慢慢的清晰。
尘。。。。。。
舍不得,怎么都舍不得。明明过去的五百二十天,都在为着今天做预备。可
是这一天真的来了,却还是如此的难受,舍不得他,舍不得那样的时光。将来会
怎么样?
盛宁眼睛专注的看着他,把落在榻边的长衣拿起来,轻轻搭在盛世尘的身上
。
一滴水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盛宁的手捂住了嘴,眼泪汹涌的流出来,沿着
脸颊,手指。。。。。。涔涔而落,无孔不入。
尘,尘。好舍不得,宁可现在就死去。
不想被遗忘,不想被厌弃。
现在就死去。。。。。。也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盛宁的手颤抖着放下,慢慢的俯下头去。
就死在这一刻。。。。。。
印象里,这一天已经发生过无数次。每一天睁开眼之前,都惶恐,这一天,
是不是最后一天。
闭上眼之后,就会见到末日到来的一刻。莫名的惶恐,莫名的慌张。
尘,就让我,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这一刻我们在一起,这一刻我相信你对我
还有爱。
这一刻如此安静。这一刻,会永恒。
唇终于贴在了一起,咸的、涩的、苦的让人心悸。
早晨起来的时候,还是甜蜜柔软芬芳动人的,春天来了又去了,像一场梦一
样,没有痕迹。盛宁的眼泪落的更凶,一滴滴落在盛世尘的脸上。
原来人是这么贪心,永远不会满足。幸福一天,就想要再一天,一个月,一
年。。。。。。一辈子也不会够。
盛世尘的身体忽然间僵硬了。
盛宁睁开眼,正对上盛世尘的视线,那双明亮又深邃,清冷中带着幽暗的眼
睛。盛宁的舌尖撬开盛世尘的唇,探了进去。身体翻上去压住了他,放肆的伸出
手去抚摸,唇间模糊的低语:「尘。。。。。。尘。。。。。。我爱你,我爱你。。。。。。」
昏沉间盛宁忽然想到,扑向烛火的飞蛾,大概就是这种心情。
绝望,而又幸福。焚心以火,焚情以火。在这火中化成烟,化成灰。
但是,仍然觉得很幸福。
耳中听到门开的声响,听到有人怒喝,听到了拔剑的声音。这一刻,就是爱
情和梦想的终结。
他早已经预见。
盛宁恍惚的站起身。那些闪动的银色光芒,一瞬间从一点变成无数,爆出耀
眼的银光,整个眼界里全是寒光。那是林与然那柄名剑的剑光,叫做疾星。
果然疾如电,明如星。
盛宁不知道那剑尖是如何落到身上的,林与然武功真好,盛宁都没有觉得疼
痛。接着是凌厉的掌风扫过来,他的身体被重重一下击飞了出去,撞碎了窗子,
落入亭轩下的湖水里。湖水应该是冷的,可是盛宁只觉得热,热而痛。
那耀眼的、银色的剑光,在眼前闪动着,湖水从口鼻耳孔中灌进来,很苦很
腥。。。。。。
隔着湖水听上面的动静,像是隔着一个远远的世界的距离。那个有爱、有恐
惧、有伤害的世界正飞快离他远去。
盛宁觉得自己没有太遗憾,他憧憬的爱情,他接近了,触摸了,虽然又失去
了,可是。。。。。。可是他不后悔,即使是此刻。
真是巧啊,两世都淹死在水里,叫江宁的时候是,叫盛宁的时候也是。只是
这一次,大概没有再一次借尸还魂的机会了。。。。。。
耳朵里彷佛传来含糊的、听不清楚的人声,水波振荡的声音,所有的知觉渐
渐消失,盛宁感觉到自己在下沉。
忽然间来自各个不同方向的重力同时消去,那种陡然间的轻松反而让人觉得
世界在翻转。身上湿淋淋的向下滴水,胸中被压迫着,五脏六腑都要倒过来。
苦水从喉头倒涌而出,从鼻间和嘴里一起向外呕吐。
有人在按他的胸,有人在捶他的背。所有的痛觉迅速的都回来了,剑伤、内
伤,肋骨大概也断了,还被这样的挤迫,痛得像是有无数把锯子在他的全身不停
的、硬生生的磨着锯着,把他割裂、切碎,剁成一点点的又胡乱拼凑起来!
天,他怎么还没有死?
耳边有人呼喊,有人喝叱。盛宁听到盛安怒喝。
「林公子!你为何对小宁下这样的毒手!他不会武功的!你想要他的命吗?
」
那个清朗的,却令盛宁觉得像死神的声音说:「他是死有余辜。你们先生走
火入魔,心智退变如简单的孩童。我托付他好好照料,可是他却如何照料了?这
样人品卑劣的恶徒,一剑杀了还便宜了他!」
盛安顿时语塞。这其中的缘故如此复杂,当事人都说不清楚理不明白,他又
怎么能厘清其中的是非对错?
盛安回过头来,看着气息奄奄的盛宁,「小宁你,没事吧。。。。。。这究竟是怎么
回事。。。。。。」
盛宁的眼睛其实没有焦距,他只是在看,他想看到的也只有一个人。盛世尘
缓缓从屋中走出来,步子还不太稳,扶着门框站在那里。盛宁的眼中只看到他。
盛安惴惴不安的说:「先生。。。。。。林公子伤了小宁,这事不能这么算了。。。。。。」
他心中也是半信半疑,但是既然盛世尘在这里,那么盛家庄的事情,当然还
是盛世尘说了算数的。
盛世尘的目光淡淡扫过眼前的一圈混乱不堪,经过盛宁身上的时候,似乎也
没有多停留片刻。但是这种漠视,本身也说明了林与然的话没有错。他的眼神显
得空洞,若是盛宁还镇定清醒,他一定可以看到那眼神里没有盛世尘一惯的神采
和宁定。
但是,盛安也好,盛心也好。。。。。。他们看不出来。
不然,一向护短的盛世尘,怎么可能漠视别人在他面前这样伤他的弟子?就
算不是他的徒弟,盛家庄哪怕一个下人也不会任外人欺负。
盛安沉默了。
盛心紧紧抱着盛宁冰冷的、不停颤抖的身体,似乎想多给他一点保护和温暖
。
但是。。。。。。没有用。四周的冰冷,敌意,漠视,尴尬。。。。。。像是一把把有形无形
的刀刃,毫不留情的逼过来,要将盛宁解剖、割裂,将他碎尸万段令他无地容身
。
盛心低下头想说句什么,却发现盛宁已经合上了眼。
他晕厥过去了吗?也好,比他清醒的面对这一切,要好得多。
其它的人不清楚,可是,林与然和盛心却是在那一天的石室中,看到了一切
的。虽然他们去的时候,一切已经发生过了,可是盛宁明明是被动的那一个,那
天他甚至受了那样屈辱的对待,忍着自己的伤痛,却还牵挂着盛世尘的伤势。
这些日子虽然盛宁刻意和所有人都保持距离,和盛世尘两个人避居起来,盛
心也绝不会相信盛宁是林与然说的那样。
但是。。。。。。盛世尘呢?他为什么那样的态度?一句话也没有?他默认林与然说
的那一切?
他也认为盛宁现在这样是罪有应得、咎由自取么?
盛心把怀中的人抱起来,一语不发就向外走。盛世尘没有出声,林与然脸上
也是一派漠然,似乎这个卑劣小人物的生死,也与他没有干系。
盛安看看站的这两人,又看看盛心越走越快的背影,跺了一下脚,「先、先
生,我去看看。。。。。。」拔腿去追盛心。
这事情太诡异了!可是无论如何,盛安也不想看着从小一起长大,亲厚如兄
弟一样的盛宁就这样送命!
盛心沉着脸忙碌,替他灌药,包扎剑创,接续断骨。盛宁彷佛是昏沉的,可
却也像是醒着,他的眼睛一直没有闭拢,可是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呻吟过。
盛安在一边搓手,「这可怎么是好。。。。。。怎么会变成这样呢?这、这真是。。。。。。
」
盛心嘴唇发抖,把盛宁身上那又是水又是血迹的破衣一把扔在他脸上,「你
给我滚出去!别在这里碍事!」
「你凶什么凶!我,我也就是。。。。。。」就是。。。。。。
盛安说不出话来,这一切实在是太乱了!他转身跑了出去。
混乱的白天过去,盛家庄里充满了骚动不安的气氛,明显的压抑着,所有人
都是。
盛宁有时候睁开眼,有时候又闭上眼,他一个字也没说,精神好像一下子垮
了下来,只剩一具无用的肉体。
「师兄,喝药。」
盛宁没有反应,盛心把他的头抬起来,掰开嘴硬灌。药汁灌进一半洒掉一半
,盛宁还是那副样子,行尸走肉一样。
「师兄!」把碗重重的一顿,盛心心里的郁闷和狂躁都快将他逼疯了。
「你说话啊!」
盛宁看着房梁,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
盛心还想说什么,咬咬牙却又闭上嘴,悻悻的关门离开。
伤势不轻又溺水,盛宁两天的时间都在昏沉的发着热。他看见许多景象,前
世的、今生的。。。。。。那些他以为自己遗忘了的,还有,他记忆最深刻的,全都翻腾
出来一一的从眼前闪过去。然而热度退下去,人应该好转的时候,他却显得更加
没有精神了。
来送衣送粮送药的小僮也都隐约的听说了,看着盛宁的眼光也和以前不同,
躲躲闪闪的,带着怀疑和鄙薄。但是盛宁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也没有为自己说半
句辩驳。
「师兄!」盛心的脾气越来越控制不住。
他只想要一句话,一句可以让他释疑,让他放心的话!可是盛宁却始终不看
他。他明明是睁着眼,可是他的眼睛却没有目标、没有焦距一般的,望着虚空出
神。
「你是被先生强迫的?是不是?你不是林公子说的那样?对不对?你说话啊
师兄!只要你说不是,我就信你!是他们在说谎,你告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