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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什么好,”有人笑叹,“到时候只怕我等皆无心理事,只顾着看简状元去了。”
大家又笑起来,笑声善意,微带自嘲。
闻言,我微笑着站起来的一揖手:“简非生性疏懒,一向与诸位有失亲近。诸位大人海涵。”
声线被我压得较低,清泠泠,风渡寒潭。
他们忙抱拳回礼,有些人不小心,杯盏碰倒的叮当声此起彼伏。
“皇上驾到——”
殿里重新肃静。
我微转了目光看向大殿门外,却不见人。
等反应过来,才悟及内侍的这一声竟在身旁不远处。
心底一凛。
竟是从内殿出来的了。
什么时候到的?
抬头看。
当先一人,玄色镶金丝朝服,高高的冠冕,清峻端严,站姿挺拔,仪态尊容。
阿玉。
他正深深地注视着我,漆黑如夜的眼里似乎变幻着无数情绪,极亮的光华明灭间,神情已是清冷一片。
转身雍容登上大殿中最高位。
他身后是明于远,阿敏,宋言之。
阿敏震惊错愕之色未消,走到近前:“你?”
只差没抚上我的脸,一探真假。
我微笑起来:“你怀疑什么?”
他不胜痛楚般呻吟一声:“别再这样笑了。”
神情似真似假,摇摇晃晃中向我倚过来。
“怎么,宁王贵体欠安了?”
低沉磁性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关切。
“还好,比不上明国师天天头疼。”
阿敏嘻嘻一笑,眼底沉郁之色闪过,走至他的席位坐下,出神。
“简非好气度。刚刚真吓了我们一大跳。”
宋言之笑着走过来。
什么?
“……皇上阻了内侍的通报,我们静看你多时了。”
“如何?”我微笑着问。
他眼神一恍惚:“头昏目眩。”
神情不似作伪,随又清清朗朗一笑,在我上手席位坐了。
明于远看着我,又微微皱了皱眉。
我笑起来:“怎么,我师真头疼了?”
他低声道:“别笑了,哥舒阳兄妹二人正看着呢。”
我心里一凛,他却轻声笑起来。
自己的席位也不去,坐在了我身边。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们身上。
许是已从最初的震荡中恢复过来,那明霞郡主细细打量着我们,突然俏丽的下巴一抬,挑衅地盯着了明于远。
已被礼部延至阿玉旁边坐下的哥舒阳,居然也目不转睛地看着明于远。
明于远坦然而受,神情松弛。
阿玉恍若未见,沉静开口:“云昌国君远道而来……不必拘礼……”
想起妙音说没人会盯着明于远看的话,不由暗怪他失算;又疑惑明于远的举动,阿玉的话几乎一句没听进。
晚宴。
刚开始大家还有些拘谨,到后来渐渐放松,好多人开始轮番敬酒。
除了哥舒阳的席位,我们这一桌来的人最多。
明于远是来者不拒,竟如喝水;居然还越喝眼神越清明;
“你杯中不会和我一样,也是白开水吧?”
我低声问他。
他笑着把杯子送至我鼻端,清冽的酒味传出,中人微醺。
不知是不是被明于远的动作刺激了,那明霞郡主忽然起身自宫娥手中取过酒壶,向这边走来。
这女子大胆不羁。
我暗赞一声。
“简状元,明霞敬你一杯。”
声音清脆,众人安静下来,皆含笑看着。
她神情大方,往我杯中斟满了酒,举起来送至我面前:“请——”
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我未及有所动作,明于远已微笑站起,接过了酒杯,一饮而尽。
她瞪视着明于远,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了,明霞郡主顿时变作了红霞郡主。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女装,不要打我……
某简抹汗而下。。。。。。。
欺之何故
茫然抚叹,不忍欺心。
殿里先是安静,不久有低低的语声传过来。
“郡主……许配……换粮食……”
“……简状元何等人物……未开化……云昌国真会打如意如盘……”
说着说着,就低声笑起来。
笑声里含糊不清的味道,伴着他们彼此交换的了然眼神。
零碎的声音越来越大,我原打算坐着不理,让她知难而退。
不想她却手持酒壶,愣在了当场。
那些话她肯定也听见了,只见她的目光从明于远身上,移到了我脸上,眼里有委屈、不解和倔强骄傲。
“简非,我明霞诚心敬你,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待我?还有,我们云昌国并不是来乞讨的!”
后一句话却是对着殿里的人,众人一静。
这女子有风骨。
我暗赞。
“格日勒!”哥舒阳低喝,就不知声音中的恼怒有几分是对明霞的了。
她一愣,却满脸的不服气,盯着殿中诸人。
阿敏满脸兴味,看看她,又看看我,朝我一眨眼,笑得那叫意味深长。
明于远在我耳边低语:“简非,这郡主很不错啊——”
“确实,”我由衷赞赏,“我去帮她下个台。”
他眼一眯,看向我。
我视而不见,站了起来。
“明霞郡主有所不知,简非不能饮酒,所以我老师代劳了。得罪处,简非道歉。”
说着朝她一揖,她一怔,慢慢红晕上脸,豪爽之外,平添了十分明媚。
“你说他是谁?”
“他是我昊昂国师,不过,刚才帮我饮酒时,他是我的老师,我的朋友。”
这话一出,殿里一阵衣服磨擦的悉悉声,宛如风过高林,木叶作响。
“朋友?他不是国师吗?”她看着众人的反应,眉眼间几分疑惑。
视线却移到了我身旁宫娥手中的酒壶上。
我一笑:“那是清水。”
取过酒壶,走至对面她的席位上,取了杯子,满上。
“郡主一尝即知。”
她走过来,取过,喝下。
瞬间眼睛亮如星辰。
“你没有骗我!”
话,直率稚气;笑容,明艳生动。
我微微一笑:“郡主请坐吧。”
她怔怔地坐了,目光热热地粘在了我身上,再也不肯移动。
我暗自苦笑,选择忽视。
走至哥舒阳席位前:“简非以水代酒,敬陛下一杯。”
哥舒阳再一次眼含谢意,满了酒杯,一饮而尽。
“陛下有所不知,得知云昌国遭遇雪灾后,我皇——”我转向阿玉,他正看着我,目光专注深沉;似乎知道我要说什么,朝我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我朝他一笑,看着哥舒阳:“我皇即拨米粮万石、衣物若干,明日将运往云昌,请陛下派人至边境一一查受。”
“什么?!”哥舒阳身子猛然向我前倾。
“没有提前告之萧国君,失礼了。”阿玉朝他微一欠身,动作雍容优雅。
哥舒阳亲执了酒壶,替阿玉倒上:“贵国如此风范,萧日朗十分钦佩。刚才格日勒出言无状,萧日朗深表歉意。”
他当场表态回去后将赠昊昂五千骏马,并提出与昊昂结为兄弟之邦,世代睦邻友好的要求。
第二天,两国即签订了协议,当中细节,不在此赘述。
这一协议于两国算得双赢,而昊昂从中获益犹丰。
几年后,哥舒阳深刻领悟到这个盟约给昊昂带来的是什么时,昊昂已经十分繁盛强大,云昌国想与之抗衡,已更不可能。
此是后话,不提。
“名师高徒……”
“好手段……不动声色……化解……”
“不费吹灰之力,我昊昂得一丰裕的原料仓库,……”
“高明,西北境从此安宁……”
片言只语飞来,我朝明于远微皱了皱眉。
他看着我,不说话。
我不自在,解释:“刚才他们的议论话实在有些碍耳……”
“所以你就——?”明于远拖长了声音。
“邻国有难,我们不能兴灾乐祸、趁火打劫,也不必等人家开口相求后,再施以援手。这样施舍一般的援助,等于是逼人放下自尊。人家缓过劲来后,只怕会想方设法洗雪此耻。那真叫损人不利己了,”我低声解释,“帮不帮是我的事,要帮,就帮得磊落大方;不要怀着沽恩市惠的目的。当然,两国交往,无法避免一个‘利’字,但如何求利,是有讲究的吧?”
“这事你处理得不错,于国,可谓谋之深远。不过这一来,”明于远微笑道,“那兄妹二人的目标将会更加坚定不移了。”
我闻言一怔。
他低笑起来:“你不会把明霞郡主之事给忘了吧?”
“确实忘了,”我懊恼起来,“这事你得帮我。”
“你真不考虑她?”他凤眼流光,看着我。
“不。”我恼怒地抬高了声音。
阿敏看着明于远,眼神沉凝,若有所思。
明于远微笑着回视,狭长的眼里一样意味不明。
宋言之朝我点点头:“很好。做人做事,原该行于当行,止于当止。”
我看着他,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
“大哥知我,”坐过去,替他斟满酒,低声道,“明霞郡主一事到时候还要大哥相助。”
“好。”答得爽快。
“说吧,要我如何做?”他举杯在手,却又不喝。
心里犹豫着,这要求提出来,只怕他会不开心。
对面席位上,那明艳女子的目光越来越不掩饰,越来越热烈。
无奈,我咬牙开口。
“如果他们不肯改变主意,明天辰时过后,我想邀她到大哥府中,能不能……请大嫂出来……相陪?”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无底气,最后,朝他抱歉地潦草一笑。
他闻言微怔,静静地看着我,又静静地转了目光,静静地看向了手中的杯子。
不语。
酒杯,随了他的注视,仿佛变得深不可测。
镜面一般平静的酒,似乎瞬间有风吹过,微颤。
突然就颤得我心中一痛。
我大惶恐,不由抓了他的左手:“大哥对不起,是我自私,考虑不周。”
他一口饮尽杯中酒,转头看我时,眼含笑意,温暖如常。
“行。明天我在家候你。”声音温暖,宽容。
低头坐于他身边,越来越恼恨自己的自私。
想起他的夫人,当日一句轻叹重新冒上来“叹人间美中不足今言信”……
现在我却要求揭开了这不足来细看,而且还提出让不毫不相干的人也参与其中。
何等令人难堪。
汗意潜生。
“简非?”
转头对上他了然明澈的眼睛,我更加羞惭。
“你别多想,我说过无论如何,总会帮你。”他微笑。
“不,大哥,原谅我的……”
他看我移时,低头自斟了酒,饮尽。
却眉微皱了皱,似乎在品咂着什么。
“酒不好喝?”我问。
“……很好。”
这次,他不再看我,盯着对面一扇窗,出了神。
乌木窗格,线条简净,很端庄沉静的味道,却并无特异处;窗外,是深蓝幽远的夜。
他的目光越过去,融入到苍茫深邃的某处,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