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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选泥土……”他想也不想直接回答,答了一半,发怔,猛然醒悟。
我朝他微微一躬:“所以我甘为泥土。谢谢。”
“哈哈,妙!”王元朗抚掌一笑。
那人脸色白了又白,愣半天,补救般朝我不屑地一瞪:“得意什么?我又不是说选你……”
林东亭哈地仰天一笑:“输了就输了,硬撑什么?穆非何等样人,哪轮到你来挑三拣四。”
那人神色颇有几分狼狈,却仍兀自冷笑:“我挑他?哼!只有你们南山书院里的人眼睛才不好,那样的人居然也有人争。”
我敛了微笑,说话不再客气:“别的暂且不论,就凭兄台你刚才这一句,遭淘汰也是应该的。我南山书院里的同窗那么说我,是其来有因,可是你呢?你对我穆非了解多少?竟如此对我的人品妄下结论?我看你不仅是眼睛不好,连心也有些盲了,所以你才会输,输在自己的心地上。”
“说得好!”大殿内有人站起来,大力朝我挥手。
我笑着微一欠身。
很多人一呆,不知是有意气白云书社的这位书生,还是怎么的,竟大声喝彩起来:
“好风度!”
“看他刚才那动作,简直优雅之极!”
那人瞪了我半天,羞恼地坐下了。
谢清玄微笑着重新走到台前:“还有谁有异议?没有的话……”
结果,话再次被打断。
“有!我们有问题要问他!”张淼一指我。
沧海龙吟之四
“臭小子!你给俺下来!”要不是被宋言之按住了,张浩差点儿没跳上台来。
“哥!这是我们书院里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干涉!”他转向我,“穆非,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如果当众答应我们只与容珩好,我们仍亲如兄弟,南山书院里仍然欢迎你……”
阿玉清冷打断:“张淼,你太多事了。”
张淼仿佛没听见,盯着我。
知道这样的回答会给阿玉带来什么,可我不得不选择忽视,轻声回答:“我很抱歉,张淼。”
“好好好,你……”张淼气极反笑,“你是一定要去攀附明……”
他看了看明于远,快速住口。
台下的书生们一片大哗。
指责我利欲熏心,趋炎附势,负心背信,貌丑心更丑……
“下台下台!”
“走吧,别污了我们书院!”
我一一听入耳中,微笑。
张淼指着我,气得连声音都颤抖起来:“你……居然笑得出来?!你难道一点儿羞耻之心也没有吗?”
我静静看着他,说道:“为什么不能笑?我何必为了别人对我的误解而生气?你们指责的是你们臆断出来的穆非,那根本不是我。我何必恼怒?”
张淼一愣:“什么?不是你?!”
这下,台下更是反对声起,我因此又多了一个厚颜无耻的新桂冠。
我不想他们再偏执下去,笑着提醒:“有时候限制我们看得更高更远更清楚的,不是我们的视野,而是我们的偏狭。何以在你们的眼中,我就成了攀附之人?是不是你们先对蓬门小户子弟存了偏见,才会如此?如果是容珩对宁王、明国师他们示好,你们会如何看他?也会说他是逐利之徒吗?”
台上台下一静。
有人说:“对啊。这话很有道理,是不是我们错了?”
好些人聚首议论起来。
也有人站起来:“别跟他罗嗦了张淼,我们来直接把他问倒了,请他走人吧!”
此话一出,更是有人附和,有人反对。
闹哄哄一片。
“行了行了,”王元朗站起来,“我还等着与穆非去喝酒呢。你们这样吵下去,何时是个头?谢院长,干脆这样吧,你再抽个词,让这些小子围绕这个词问穆非三个问题好了。”
此话一出,众人一愣,张淼说:“不行,问题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王元朗朝他一翻白眼:“怎么?不提前准备,你们怕问不倒穆非?!”
“好!就听王前辈的!”被王元朗一激,张淼他们答应下来。
林东亭想阻止,被张淼强行拖着,走下台去,按坐在第二排。
“好好回答。你得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亲自赢了你。”阿玉似乎对接下来的问答充满兴趣,微笑着拍拍我的肩,也离开了。
台上只剩下我一人。
谢清玄上前来,抽出来一个词:
水。
大殿里一片沉寂。
简宁与明于远小声说着什么,明于远微笑着看看我,眼神睿智平和,似乎对我充满信心。
心跳加速再加速,面上不肯带出,只微笑静立,耐心等待。
谢清玄看着我,笑容里满是赞许。
张淼他们凑在一起,讨论着,偶尔争论声起来,又低下去;最后似乎达成了共识。
他们一起抬头看我,眼里兴奋之色难掩。
看来是想出什么难题了。
我心里一紧。
果然。
三道题:
第一道:江河奔流,泥沙俱下。穆非其人,不洁似水。
第二道: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复小人心。穆非其心,善变如水。
第三道:乐群殿前有水池一方,因岁月久远,而青苔四覆,故池中水看去极幽深,实则清浅。穆非目光,浅薄似此。
张淼朝我一笑:“以上三个结论,你同意不?无论你同意与否,只要说服了我们,我们就认输。”
题目一出,殿内哄然叫好之声四起。
王元朗笑骂:“这帮浑小子,这题出得也太刁钻了些。”
有人笑着认同;有人要求重出,以林东亭的声音最响。
“臭小子!等比完了,看俺不揍你!”张浩呵骂张淼,却又笑眯眯对我,“哈,这个,俺其实也很想知道你怎样回答。”
众人大笑。
剑拔弩张之势顿减。
一时间,大家兴致勃勃地看着我,等着看我如何回答。
我静下心来,想想想想想。
最后决定,既然是当众考问,那么,我的回答就从反问他们开始吧。
我问出第一个问题:你们用什么清洁自身?
这问题十分简单,他们似不屑回答,不过还是答了:水。
我接着问:“既然你们眼中水是肮脏的,为什么还要选水来清洁自己?”
他们一愣,显然没有想过,不过,这问题是绝对难不倒他们的,很快底下就有人大声说:“我们选择的是干净的水,没有被污染的水。”
我飞快接过:“你们清洁过后呢?这水还干不干净?”
他们想都不想,一致回答:“这还要说吗?当然不干净了。”
我追问:“这用过的水,你们还会用它吗?”
他们不假思索:“肯定不用了。谁还会用它?它已是废水了,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喂,你小子问来问去,是不是回答不出我们的问题,在这儿耗时间?”
他们似乎终于省悟过来,有人大声嘲笑起来。
更有人,悄悄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想些什么。
“对!小子,你能不能答啊?不能答,就请离去,离开我们书院……”
“是的!别浪费时间了……”
“下去!快下去吧。我们还等着看仪容风度的展示……”
简宁脸上是微笑着的,可是眼底有些紧张。
我既感动又不安。
他竟如此为我担心,定然是因为我很少给他信心的缘故了。在他眼中,我一直是个麻烦不断的长不大的孩子吧?
那就从今天起,让他见证我的成长吧。
静静转了目光,看着殿内诸子,看着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吵闹。
安静下来。
不过,他们的神情让我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厚颜的人,在众人如此的驱逐之下,居然还笑得出来,实在是可恶兼可恼!
我笑看着他们:“根据各位刚才的回答,我们似乎都知道了这样一个事实:水,用之前是干净的;帮我们变得鲜亮光洁后,这水就不干净了。另外,据诸位的回答,它帮我们除污纳垢之后,得到的所有回报是——我们的厌恶与嘲笑。因为它的脏,所以就成了废物,成了可以弃之厌之而毫不觉得可惜的脏东西。在我们心中,对帮助了我们的事物应当怀有的正确态度又是什么?当然,这个暂不讨论。最后我还有一问:是谁使它变脏了?”
台下静得不能再静。
张淼他们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嘴巴张了合合了张,最终谁也没有开口。
明于远眼底一抹笑,越来越扩大。
“可见得,”我静静地与他们对视着,“脏的不是水,是我们自己,是我们被蒙蔽的双眼与内心。你们说我是那样的水,我愿意是它。所谓‘流水今日,明月前身’,今生能如流水般洁净,是因为纯净皎洁的明月是我的前身。这样的水流,何脏之有?如此无私地帮我们清洁、涤荡了世间尘氛的水流,又何脏之有?”
“纵使它挟带了万千泥沙,可流水之心永不会变。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仍会晶莹剔透起来。在它简白澄化的天地里,每一滴水,都可以映出无尽苍穹的深邃与星月的光辉,都可以映出我们的内心世界。”
“哈哈,妙!”王元朗抚掌大笑,“小子这话大有意思。”
明于远与简宁相看一眼,简宁温润如玉的脸上有明亮的喜悦,明于远却神色难明。
阿玉凝视着我,眼底有着一抹奇异的生动之色,似乎我刚才所论极合他心意般。
我刹那出神。
忽想起当初明于远说我“山溪爱惜自身的干净,就永远流不到海洋”;
想起后来自己曾对宋言之说过“宁可只做山溪”的话;
想起昨天谢清玄说我生了入世之心;
——纵使它挟带了万千泥沙,可流水之心永不会变;
这,我说的是自己最近几天所想?
“……”
似乎是谢清玄在问什么,我回过神来,却看到张淼他们微微涨红了脸,不约而同地看着我,那种既有些佩服又更加厌恶着急的神情,令我笑出了声。
“接下来,是诸位的第二个问题。”
他们不说话,静待下文。
“说水善变,这话我认同。暂不论外在地形对它的影响,就是寻常气温也对使它发生变化。比如说变成冰,变成水,甚至变成袅袅的云气。”
有人说:“不错,水确实有这样的形态变化,这与我们要你回答的问题有什么关系?你还是没有回答我们,——你像水一样的善变!”
我笑起来:“好吧,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我承认我是善变的。”
我的话还未完,他们就在底下一声欢呼。
我一笑:“请耐心一点,等我说完这一切,你们会发现自己其实也是会变的,甚至是善变的。”
很多人对我的话表示怀疑。
我继续:“我们立身世间,也可以是冰,是水,是云气——这取决于我们对生活的态度。”
他们一怔,有些人出了神。
“当你以一种置身事外的冷漠态度,来对待一切的时候,我们的这种冷淡就像冰,固执僵硬,停滞不前;……”
“这话有道理……”话还没完,有人赞同。
“想不到这乌鸦如此能说。”有人笑骂,却没了敌意。
“唉,可惜了。要是他不是那种人,南山书院里有他,一定十分有趣。”
“别吵!听他继续往下说!”不知是谁的大嗓门,一下子把所有的声音压了下去。
我笑着说声谢谢,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