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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小与那充满小恶魔般魅力的脸上泛起了笑容。
“我就知道。他到过我家耶!”
“哦?”
“他跟我家儿子好像是同班同学。我问过他名字,可是一时也没想到就是大场先生的儿子。”
卫苦笑道:
“你是说,没想到我会有一个可以进修和念书的孩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
卫高声笑了起来。
“我也这么想。”
“他是个好孩子,性情开朗,又懂礼貌。我很希望他能跟我们留加永远做好朋友。”
“啊,留加是老板娘的!?”
“这么说,留加也去大场先生家打扰过了?”
卫一只手拿着威士忌酒杯,豪迈地点点头。
“他去我家吃过面哪!”
“这样呀!”
“后来我们三个人还一起去澡堂呢!啊,这好像不该说的。”
小卫用温润而明亮的眼睛回视着卫。
“既然老板娘是留加的母亲,那我就不能随便发牢骚了。”
“哪儿的话。我这儿子还需要您多照顾呢!”
“嗯,说的也是。”
之后卫又喝了一个小时,然后才准备离开,当时店已经已经要打烊了。小与把脚步瞒跚的卫送到门口。“这样没关系吗?最近您每天都喝到这么晚。”
“每次都只喝那么一点点,不会有事啦。我回去一钻进被窝里,马上就可以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我是指大场太太,她正怀着身孕哪!”
“哦……”
“这一胎,您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都好啦!不……还是女孩好。这儿子啊,说起来……”
小卫依旧用她那温润而明亮的眼睛看着卫。卫苦笑道:“我回去了。”
“晚安。”
听了小与的道别声,卫便离开了。
卫回到家时,发现门被锁上了。他把门弄得嘎嘎响,叫道:“喂!开门哪!我回来了!”
夏美拉开窗帘,探出头来。
“快开门啦!”
“等你清醒一点再说。”
“你说什么鬼话!?”
夏美做了一个鬼脸,随即又拉上窗帘回房间里去了。
“喂!……你搞什么!”
卫一屁股坐在地上,试着用他那恍惚的脑袋思索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混乱到这个地步?
过了一会儿,“浪花亭”里的灯亮了,门栓响起开锁的声音。夏美面无表情地站在里面。两人默默地在柜台前坐了下来。没有人气的厨房里一片静寂。
夏美喃喃地说道:
“我们离婚吧!”
“咦?”
“我已经想了很多。”
“你头脑又不好,少胡思乱想了。”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讲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哪里莫名其妙?做爸爸的每天晚上出去喝酒,做儿子的又一句话也不说。孤单的新婚妻子又怀着身孕。”
说完,夏美叹了一口气。
“什么孤单的新婚妻子?”
“我是无所谓啦!尽管如此我还是……”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要提出离婚呢?”
“我在想一切是不是因为我。”
“一下子说无所谓,一下子又说原因在你,你到底想讲什么?”
“所以我试着去找出原因,想着是不是你跟我再婚,才会造成今天这种局面?”
“那两码子事。”
“是吗?可是,以前你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是好得足以获颁最佳亲子奖的。”
卫不说话了。
“我想,如果原因真的在我,那么我们离婚也无所谓。”
“这是你的真心话?”
“当然!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也可以去找一个空气比较好的地方生活。”
“笨蛋!”
夏美提高了嗓门说道:
“我是认真的!”
夏美说着哭了起来。
“身为家中的一份子,我是这么认真地想把事情做好!明明知道这样生气对胎教不好的……”
“我知道啦!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你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卫粗鲁地抚弄着夏美的头发。
午休时间,留加在暗房里冲洗照片。那是为千寻拍的照片。
当他开门出来,看见悦男正坐在外面看着摄影杂志。“老师……”
悦男把杂志往桌上一丢,说道:
“相机的功能真是突飞猛进。今非昔比,任何人都可以轻易地拍出好照片。想要展现自己的才能,可说是难上加难。”
“可是,要去何处寻找拍摄的对象?要执着到什么程度?一般人和高手之间的差别,还是可以分辨得出来的。”
悦男站了起来,拿起留加刚刚放大的千寻的照片。
“啊……”
“我早就知道了。留加,我知道你在暗恋森田老师。”
留加表情僵硬地看着仍然面带微笑的悦男。
“不是,事情不是这样的。”
留加低头说道。
“我什么都知道。留加,这真是一件可悲的事情啊!”
悦男放下照片,留下垂头丧气的留加,一个人迳自走了。
留加一个人留在当场,表情因为无法排解的苦恼而扭曲着。他怔怔地看着照片中的千寻。
千寻和诚一起走在阴暗的路上。千寻刚刚去把接受警察辅导的诚接了回来。连续三天没有到学校上课的诚,穿着制服在电动玩具店里闲逛,结果被警察抓个正着。诚没有把家里的电话告诉警察,反倒是给了学校的号码。因此千寻接到了警察打来的电话。
“如果因为武藤的伤势,那你倒不必担心了。他已经回到学校上课了。”
千寻边走边对着诚说道。
“或者你是因为其他的理由才跷课的呢?”
诚没有回答。
“大场同学……”
“肚子饿了吗?”
诚抬头看了千寻一眼。
“去我家好不好?我煮些好吃的东西给你吃。”
于是两人便前往千寻的住处。
站在流理台前的千寻几次回头看着坐在桌前的诚。他只是出神地坐着。
“就快好了。”
诚面无表情地看着书架,随即不发一语地打开书包,把千寻借给他的漫画书《小心传染》放在桌子上。
“啊,那本书怎么样?我愈来愈崇拜里面的独角仙齐藤先生了。你瞧他为了重考大学那付拼命的模样!”
千寻把盛着炖牛肉的盘子端上桌。
“哒啦!是吨牛肉哟!里面放了芋头。顺便告诉你,我房东养的那只狗,名字就叫芋头。”诚仍然没有说话。
“隧道二人组有首歌叫‘铃薯马’。”
看到诚还是无意开口,千寻不禁感到有些沮丧。“还是这个样子。以前大家就这样说,说我讲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哪,还是快吃吧!”
千寻说完便坐在诚对面。
“老师……”
“什么事?”
诚好像想说什么,可是又闭上嘴巴。两人相对而视,不觉微微一笑。
“刚才那个芋头的笑话有效了吗?要笑就笑得开心一点嘛!”
“老师……我实在搞不懂。”
两人对视着。千寻开口说道:
“吃完了再谈好吗?”
“嗯。”
“慢慢吃,吃完再说吧!”
诚点点头。
“开动!”千寻说道。
“我要吃了。”
诚也很有精神地说道。
两人开始吃起炖牛肉。
“怎么样?”
“很好吃。”
这时门铃响了。
“来了!啊,你继续吃吧!”
千寻站起来走到玄关。
“啊,新见老师。”
悦男站在门口,手中抱着纸包。
“姊姊送了我这个陶器。你有客人?”
“嗯,是大场同学。”
“那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啊,哪里,快请进。我们正好在吃饭。”
悦男把纸包递给千寻,一边脱着外套,一边走了进来。“嗨!”
悦男对诚打招呼。诚轻轻地点点头。
“大场同学,不介意新见老师一起吃吧?”
“啊,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悦男说道。
三个围在桌边,吃得津津有味。
千寻把今天晚上的事情,大致说给悦男听。听完千寻的叙述,悦男对诚说道:“由于环境的变化,或是因为刚转学进来,还不能完全适应,这些情况都很常见。尤其是像我们这种以升学为主的学校,学生难免有些地方比较死板一点。”
“嗯。”
“你一来就抢走全校第一名的宝座,难免树大招风,受到的排挤可能会更强烈一点。是不是?”
诚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不过,我个人认为,如果你那么不喜欢到学校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己,你可以再转学,或者在家里自修,再去修参考试。”
“老师!”千寻说道。
“我大概说得太过分了。总之,我的意思是,不需要因为不适应而苦恼。毕竟,人天生就是自私的。”
不断说着话的悦男,让诚感到有些不自在,那是一种本能的反应。表面上看来,他好像是设身处地为学生分析、解忧,可是诚却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有着一种彻底灰心和绝望的感觉,以及从中衍生出来的恶意。
“现今的教育实在很奇怪,处处讲求平等和划一。人怎么可能在各方面都平等呢?譬如,别人怎么可能会了解你的痛苦呢?”
诚低着头,抬眼看着悦男。
“甚至连自己的父母都没办法了解你。考试也是一样,最后还是得自己一个人应战。只有处处为自己设想的人才能获得胜利。”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千寻不满地正想反驳,但是悦男又接着说道:
“对不起,说着说着我就激动起来了。其实,我们这些基层老师讲这些话根本无济于事。”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大场,这说起来似乎有点矛盾,不过我还是希望你正常上学。你应该庆幸有老师这么关心你,不是吗?”
诚愈发不能了解这个叫悦男的男人。
“尽管我能力有限,但是我也愿意以摄影社顾问的身分提供你一些个人意见。好吗?”
“我也希望能尽力帮你。啊,大场同学快吃吧!还有很多哪!”
“啊,是呀!好不容易煮好的菜都凉了。”
“我再去热一下。”
千寻立刻站了起来,走向厨房。
吃过晚饭之后,诚去上洗手间,而千寻正在泡茶。这时,悦男顺手拿起桌上的《小心传染》。
“你看这种东西?”
“啊,不是,那是借给大场同学的,他今天拿来还我。”
悦男随手翻开来看。他看到里面夹了一张纸条,上面是诚的笔迹,写着。悦男马上用力将纸条揉成一团,塞进自己的口袋里。诚很快就回来了。
千寻送诚到他家门口时。面店刚好要打打烊,夏美正把商号布帘卷起来。
“啊,老师!”
“你好。”千寻点头致意。
她尽可能轻描淡写地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说明了一下。
“是这样啊!您先请进,刚好也要打烊了。请进来喝杯茶吧。”
夏美打开门,催促千寻和诚入内。
“阿锵!诚和森田老师一起回来了。”
夏美对着在厨房里的卫喊道,然后又对千寻说:“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乱。”
就在这个时候,卫突然就往诚揍了过去。面对这出其不意的变化,诚翻了个筋斗,倒在桌子上。
“阿锵!”
卫逼近诚,还想继续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