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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子挥了一下手,扛摄像机的,拍照片的便都悄没声息地退出去了。众人在刘公达的引领下来到桌旁坐下,是朱青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桌子。老头子坐在另一侧,朱青只能远远地望着老头子,其他人散散落落地坐在周围。刘公达走到老头子身旁耳语了句什么,老头子仍是那么微笑地点点头。刘公达就朝等候在一旁的服务员小姐挥了挥手,几位小姐手托盘子一阵香风地走了过来。
在整个过程中,朱青一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上了些什么菜,喝了些什么饮料,也不知宴会什么时候结束的。当一干人鱼贯地从她身旁走过时,老头子的手又和她的手握了一次,老头子仍是那么微笑着,手又热又潮。这次老头子握着她的手用了些力气,还轻轻说了句:小朱哇,有空去家里坐一坐。老头子说完,便从她身边走过去了,接下来又是依次的握手。坐进刘公达的车里,朱青还没有找回自己的感觉。当车行驶到郊外,她的眼前出现那片别墅区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在古城的新生活真正地开始了。
一路上刘公达一句话也没说。当车停在“美丽三号”楼下,刘公达才说:这两天我让人帮你办一个驾照,你抽空练练车,你总不能让我给你当司机吧。老头子说过几天给你配个车,你也没有谢人家。
朱青深刻地看了一眼刘公达,她想:就是他改变了我的生活。她下了车,刘公达仍没有把车开走,她走进房间,刘公达的车仍没有走。她想,说不定刘公达会走上楼来。她进门的时候没有把房门锁死,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没有锁死的房门,并没有走过去。
这时,她听见了汽车发动的声音,那辆车很快就驶远了。
9
古都影视公司副总经理苏群一如既往地在九点一刻走进了自已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在楼层的一角,因此显得很安静。
他走进公司的时候,公司里已经忙乱了一会儿,先是打开水的人进进出出,然后是在家没来得及吃早点的人拿出在路上买的油条、油饼就着茶水吃上一气。等一切都平息下来,人们才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苏群步履悄然地走进公司,公司的人见了他,有的冲他点点头,有的连点头也懒得点,匆匆地从他身边走过。苏群似乎对这一切早就熟悉了,径直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
苏群上班的第一件事是烧水,因为他来的比较晚,锅炉房已经没有开水了,他在洗漱间用暖瓶接满自来水,然后插上“热得快”。忙完这一切他坐下来,打开提包,拿出几个颜色不一的药瓶,花花绿绿地倒出药片,再收起那些药瓶。水还没有开,他便拿起电话,很熟练地拨出一个号码,那端接电话的是妻子俨萍。
他说:我到单位了,一切都好。
俨萍在电话那端说:有事来电话。
他又说:晚上见。
妻子说:没事就早点回家。
他“嗯”了一声便放下了电话。这时水就开了,他倒了大半杯,把在桌前那些花花绿绿的药片吃下去。不知是水太烫,还是药片太苦了,他一直皱着眉头,直到放下杯子,他才舒展开自己的眉头。
公司其他办公室里显得很忙乱,电话铃声不断,接电话的人大声粗气或者假装娇媚地冲电话里“喂喂”着,来办事的人,或轻或重地敲响了办公室的门。唯有苏群办公室里一片安静,苏群似乎对这一切早就习惯了。窗台上、桌旁摆满了绿色植物,苏群也叫不上这些植物的名字,它们长在花盆里,形状丑陋,歪七扭八盘根错节地生长着。这是一些很经折磨又很有生命力的植物,十天半月的没人照料,它们仍然长得好好的。苏群喜欢这些植物,也是因为它们好养活。有时三两日不见,他的心里会空落落的。现在他会长时间地盯着这些植物一动不动地在那里发呆,半晌才醒悟过来,拿起洒水器,为这些植物洒点水。
苏群这种状态已经许久了,自从他发现自己得了癌症,别人也知道他得了癌症以后,一切都静止下来了。他似乎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以前热闹非凡的门庭也变得冷冷清清了。
现在他自己也说不准,什么时候肝区会疼痛起来,然后让人们把他送往医院。别人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当初医院确诊他得了肝癌时,医生说他最多能活一年。可现在五年过去了,他仍然活着。人们都说这是一个奇迹,他自己有时也不相信这一切竟会是真的。
他知道自己得了肝癌后,把自己那摊工作都交给了刘公达。
原来他和刘公达都是公司的副经理,总经理的位置一直空着。
大家心里都清楚,他是陈书记的人,刘公达是王书记的人,当初公司成立的时候,陈书记推荐苏群到公司来,王书记推荐了刘公达,陈书记和王书记的关系尽人皆之,他们的许多观点是对立的。虽说陈书记是一把手,但谁都知道陈书记快到退休年龄了,也就是说秋后的蚂蚱没有几天好日子了。王副书记虽说是副职,但他正年富力强,有人说,以后的省委书记非王莫属。就在这种微妙的关系中,刘公达和苏群同时被派到了古都影视公司,两人都是副总经理。直到苏群得了癌症,刘公达才被任命为总经理。仿佛两个赛跑的人齐头并进,突然一个人跌倒了,另外一个几步便冲向了终点。
苏群此时已不计较这种输赢了,他回头看自己四十年的生命时,发现了许多遗憾。刚开始他以为自己会一直在医院住下去,走向生命的尽头。
后来,他奇迹般地出院了,他又走进了古都影视公司,当众人怀着惊奇的目光把他迎进公司的时候,他也新奇地望着同事们。
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公司上下发生了惊人的变化。陈书记已经退休,王副书记虽没当上一把手,但他的位置一时半会没人能够撼动,在新书记刚到、立足未稳之际,刘公达已经被任命为公司的总经理了。
苏群上班不久,发现以前大小事情都向他汇报的那些人,已经习惯地往刘公达办公室里跑了。曾有几个人鬼鬼祟祟地推开他的门,说一些公司里发生的事,临走的时候,仍神色慌张地说:苏副经理,这些话你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苏群如梦如幻地看着感受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短短的时间里,他觉得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包括他眼里的刘公达。
刘公达在公司里见到他,足足愣了一分钟,要不是他主动伸出手,刘公达还会呆愣下去。醒悟过来的刘公达干巴巴地说:回来就好,咱们抽空把工作分一分。
他没说什么,只是冲刘公达笑一笑。
那几日,刘公达在他面前极不自然,看他的眼神也是虚虚实实的。直到他把医院的结论以及半休证明放在刘公达面前,刘公达才长吁一口气,神情自然起来,握着他的手很真挚地说:苏哇。以前他们两人之间一直这么相互称呼。刘公达说:苏哇,你看你,有病就是有病,全国各地的专家,你想找谁治就找谁治,咱们公司你知道,虽说家底不厚,但给你治病的钱还是有的,你看你,忙着出院干什么?
苏群就很虚弱地冲刘公达笑一笑。刘公达感受到了苏群的虚弱,便真诚地和苏群握了手,说了一些听了让人感动的话。
10
苏群没来古都影视公司前,在政府的政策理论研究室做凋研员的工作。那时苏群在机关里名气很大,也号称古城一支笔。陈书记大部分很有分量的讲话都出自苏群之手,那时,苏群三天两头被召进陈书记办公室。陈书记在机关有一个强大的智囊团,不管上级有什么新政策,这个智囊团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最充分的理论依据,由苏群描绘成又新又美的图画,然后由陈书记在古城很重要的场合宣读,在一段时间以内,古城的工作就会围绕陈书记的讲话展开。在机关里,谁都知道苏群是陈书记的大红人。人们便心明眼亮地看到了苏群的将来,说不定哪一天,苏群便会成为古城某个要害部门的领导。
那时的苏群也这么认为,他知道自己在机关的价值,也知道在陈书记眼里的分量。他是从农村出来的青年人,能混到今天这份模样,是他自己也没有料到的。前程在他的眼里是光明的,结婚几年了,他没想过要孩子。他知道人生关键就是那么几步,尤其是在四十岁之前,该定型也就定型了。
他不想在四十岁之前受到家庭的拖累,他要干出一番模样来。
爱人俨萍是他的大学同学,在古城的一所中学里教书。妻子曾劝过他早些要孩子,女人毕竟不是男人,在这方面考虑的总是多一些。后来他还是说服了俨萍先立业,后生孩子。就在苏群为自己的事业大显身手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
那天晚上苏群在办公室里为陈书记写一份关于国有企业改革工作的报告时突然晕倒了。当天夜里,苏群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大事,只是感到有些乏力,这在以前也曾经有过。俨萍也认为丈夫是劳累过度,休息儿天就会没事的。她应该在第二天的上午去医院查结果的,直到晚上下班前她才来到医院。当医生神情严肃地把她领进办公室的时候,她才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了。医生字斟句酌地把苏群的病情告诉了她,她还有些不太相信,医生展示出化验结果以及一大堆片子,她才醒悟过来。
那天黄昏,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家的,当她走到楼下,抬起头望着窗里亮起灯光的时候,眼泪不可遏制地流了出来。她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又走了一圈,她看到下班的人们唤妻喊儿地走进家门,亮起一盏又一盏灯光的时候,她的心都要碎了。
她也是从农村走进大学的,在上学时他们就相爱了,毕业后他们就结了婚,那时,他们一无所有,住在苏群机关的筒子楼里,那间房子有十平方米左右,他们两人所有的钱加起来还不到三千元,他们买了一张床,又添置了一些小东西,那几个钱也就所剩不多了。他们的婚礼也很简单,几个大学同学到场,俨萍炒了几个菜,拿出一瓶酒,几个人围坐在新床上,说说笑笑的就算为他们庆贺了。那一阵子,他们都没觉得有什么。俨萍有时向苏群发牢骚说:人这辈子,结婚就这么一次呀。她羡慕那些风光的婚礼,在大饭店摆上几桌,亲戚朋友起劲地热闹上一阵子,夫妻俩再到名胜古迹去走上一圈。这一切对他们来说真是太遥远了。苏群每次听到俨萍这种半真半假的牢骚,总是安慰地说:以后我们也会好起来的。话虽是这么说,他的心里却挺不是滋味,他也有些替俨萍委屈,想想自己的婚礼,他都感到脸红。
俨萍知道苏群得了癌症的那天傍晚,所有心酸幸福的往事都涌上了心头。她呆呆地站在暗影里,望着自己家的灯火,突然下定了一个决心,她擦去了眼泪,大步地向家里走去。那天晚上吃完饭之后,苏群又习惯地抓起一本书向书房走去。她截住了苏群的去路,斩钉截铁地说:苏群,我想要个孩子。
俨萍以前也曾对苏群说过这样的话,但从没用过这样的态度。苏群有几分不解地望着她。
她又说:生个孩子绝不连累你,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实在不行,可以把孩子送回乡下。
苏群说:咱们不是说好了,再等两年吗?
她说:不,我不等了,我要孩子。
苏群还想再说什么。
俨萍突然就跪在了他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