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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上都没有灰尘,他一定每日都在弹,我们在这里听到的琴声都是他弹的,他为什么要说自己弹得不好?他明明弹得那么好……”
“少爷,我们怎知他在想什么。”而且他也不想知道那个人在想什么。
易云斋细思之下,发现很多事情都不对劲。
“不对、不对,一切都不对!”
西宁实在感觉不出哪里不对,也许是左振玉不爱别人听他的琴声,这种事也是时有耳闻,并不算什么。
“少爷,并没有什么不对,你只要一到那里,就整个人都失了魂!少爷,他那里我看真的不干净。”
不理会西宁的说法,易云斋觉得有太多事不合常理了。
“他为何不肯弹琴给我听?为什么巴不得我赶快走?他原本说不会弹琴,一听到我要教他,他又立刻改变说法……这一切都不对劲!人人都想趋炎附势,为什么他连弹一曲琴来巴结我都不肯?他明明家徒四壁,连茶水都淡而无味,更何况他看病也需要银两,若是巴结我,说不定我会替他寻访良医医治他,他为什么不肯?”
“少爷,你别想了,吃完饭后就休息吧。”西宁开口劝他。
西宁实在不愿他多想那怪病表少爷的事,他那病已经够怪了,偏偏他家少爷见了他,还挂记着他,真是有够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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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一夜,天才刚亮,易云斋已经自行着好衣装,西宁揉揉眼睛,爱困得很,可是易云斋已经起床,他也不得不起来。
“少爷,今儿个起这么早做什么?要带兰薰小姐去玩吗?”
易云斋道:“你睡吧,我要去后院小屋。”
后院小屋?不就是那个怪病表少爷住的地方吗?西宁目瞪口呆的问:“少爷,你……你要去那里做什么?”
“我要去听他弹琴。”
少爷莫非是疯了?但是看他神清气爽的模样,并不像疯了,可是怎会做出这种疯狂的事情来?西宁吃惊的看着易云斋。
“如果兰薰小姐找你呢?你知道她每日醒了后就会找你的。”西宁急着提醒他,想要打醒他的疯病。
易云斋淡淡的道:“就说我出去了,别让她来扰我。”
少爷真的疯了,要不然就是被鬼迷住了!西宁愣愣的张大嘴巴。少爷舍弃心爱的兰薰小姐,却要去听一个怪病男人的琴音,这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不行、不行,他今日得去附近的灵庙,帮少爷求灵符戴在身上趋吉避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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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门,便看见易云斋就站在面前,让左振玉饱受惊吓的退后两步,像是怎么也无法想像他怎会出现在这里。
外面风冷,左振玉有些犹豫的在屋内对他说:“易少爷,外头风冷,你进来坐吧!”
易云斋点点头,走进屋内。
左振玉抱着琴,有些艰难的开口,“我每日早上都会弹琴给亡母的神位听,易少爷若不嫌吵的话,就坐着吧!”
易云斋住进萧家好几日,早就知道这个时候必定会有琴音响起,却不知他是用琴音祭拜自己的亡母。
琴音铮铮,宛如行云流水,不知是太紧张,还是有旁人在的关系,左振玉弹错了不少地方,等他弹完琴之后,额头上已经冒出汗水。
他拿着布巾拭去汗水,只见易云斋还是坐在屋内不走,他只好倒上一杯茶,放在易云斋的面前。
“你弹得真好听,自从兰薰离开我之后,我就再也没听过这么好听的琴声了。”
他的赞美让左振玉不安的一动。
易云斋接着又问:“你吃过止咳药了吗?”
“多谢易少爷的美意,我吃过了,昨晚就不怎么咳了。”
“有效就好。”
他们就这样坐着,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大部分时候两人都是沉默的。
接下来的日子,易云斋几乎每天都会来找左振玉,而且是同一时辰过来,有时候西宁也会不甘不愿的跟过来,但是大部分他都是一个人来。
也许是因为比较熟识了,易云斋请他弹琴,他就会弹,话也比以前多了一点,只是若提到他的怪病,他就沉默不语,直到今日,他的话才比较多了些。
“这病也许是一种报应,报应我负心无信。”
听到他这样说,让易云斋有些困惑。
“你为何这样说?”
左振玉抬起头,当他那双美眸盯着易云斋时,易云斋情不自禁的很想去碰碰他的脸,只不过他的脸被层层的纱覆住,所以他才没做出这种无礼的举动。
“我曾经有个心爱的人,我对他撒了一个谎,忽然之间,不撒第二个谎就圆不了第一个谎,不撒第三个谎就圆不了前两个谎……等我撒上一百个谎时,我已经不能说出实话,因为我知道若我一说出实话,就是我失去他的时候。”左振玉面露哀伤的说着。
“为什么不对她实话实说?若是她也同样倾心于你的话……”
左振玉咬紧下唇,悲伤不已的垂下头,“因为若是说出实话,我就不是他想要的人,他也会一辈子恨我让他坠入这么难堪的情况之中。”
“我不懂。”易云斋摇摇头,实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左振玉抚着琴轻声问:“易少爷,兰薰这几年来不见踪影,难道你心里不怪她、不恨她吗?”
“我不怪她,我知道她一定是有苦衷才会离开我。我们心心相许,她知晓我的心,我也知晓她的心。”
听见易云斋如此深情的回答,左振玉一个失神竟弄断琴弦,琴弦啪的一声划过他的手掌,血丝瞬间渗出。
易云斋急忙拿着布巾包住他的手,为他止血。
“疼吗?”易云斋担忧的问。
没有回答易云斋的话,左振玉反倒提出问题,“若是你跟红儿成亲之后,我可以到你家去看你吗?”
因为疼痛而流出泪水的明眸露出哀痛的神色,好像得要透过肉体的痛苦,才能让他把深埋在心里的话问出来似的。
易云斋心中一震,左振玉说得痛苦哀切,好像心都碎了,让他忍不住想要把他拥入怀里,亲吻他的唇,吻去他的泪水,然后将他放倒在床上,不顾一切的强要池。
想伸出手将他拉入怀中的冲动几乎难以控制,易云斋若不是自制力极强,绝对做不到立刻站起来制止自己。
易云斋头晕目眩,连退了好几步,连他都不晓得自己为何会对这长相怪异的怪病男人起了这种可怕的想法。
左振玉知道自己的问题有多么奇怪,竟这么恬不知耻的想到他家里白吃白喝。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说不出只是什么,左振玉眼眶一红,就要落泪,而易云斋却一句话也不说的立刻转头快步走出屋外。
左振玉想要追出去,却踏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眼睁睁的看着易云斋离去。
他用手敲着自己的心口,仿佛在责怪自己的愚蠢。
“我是在说什么?我怎么能这么恬不知耻竟还想去见他?我……我……”他喘了几口气,颤抖的脱下遮面的纱。
左振玉抚摸着自己的脸,不用铜镜照看,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早已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就算自己还是以前的花容月貌,也没有办法跟易云斋相认。
因为他在三年多前骗易云斋说自己是姑娘家,然而随着相处的时日增加,他的恐惧感却日益增加。
易云斋若是知晓萧兰薰是一个不存在的女子,而是一个叫作左振玉的男子,他会不会恨透自己的所作所为?
光是想到这一点,就让他心惊胆战。
他没有办法承受易云斋的恨意,甚至连易云斋的爱,对他而言都是一种折磨。
他爱的不是自己,是一个叫作萧兰薰的假女子。
他不敢在易云斋的面前说爱,更不敢让易云斋发现他的男子身分,他害怕也惊恐,唯恐有一日易云斋发觉事实,他会对自己恨之入骨。
但是两人相爱日深,易云斋望着自己的目光总是火热的,他知道易云斋想要他,虽然他也深深爱着易云斋,恨不得能把自己的所有一切给他,但是他不能,直到那一日!!
那一天易云斋神智不清,根本无法分辨自己是男是女,让他有机会圆自己的心愿,只愿易云斋负心于他,从此忘了他这个人。
想不到易云斋没放弃过他,反而不断寻找着萧兰薰,而自己则在这段日子里怪病开始发作,无法见人,再好的名医也不能断定他能活上多久。
“我深深爱着你,只是我不能说。云斋,你能懂吗?能吗?”左振玉伤心的说。
他病体孱弱,根本无法在易云斋跟萧红儿成亲后,北上到他家里见他一面,更何况适才易云斋的落荒而逃已经说明了一切都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泪水落下,左振玉扶桌痛哭。
天底下再也没有比不能把爱恋说出口更加痛苦的事情,更何况是双手将自己深爱之人送给他人。
为了易云斋那句“不寻回兰薰,不成亲”的话,左振玉不忍见他孤独终老,才会奉上发钗,联合萧府的人骗他。
萧大业眼见攀龙附凤的机会到来,当然是马上答应,尤其在萧红儿见过易云斋后,更是一心想嫁给他。
他的计画很顺利的进行,但为何他的心里就像破了大洞一般的空荡荡?
见了他,无法唤他;望着他,心痛不已。但若是他不再来小屋,他不知自己的心会不会更痛?
细雨初落,相见难,不见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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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我早就叫你不要到那鬼屋里去,你看你这是什么脸色?”
西宁已经自动把“后院小屋”改名叫作“鬼屋”,因为他家少爷现在每日都要过去那边坐一个上午。
他去求来好多的灵符挂在少爷身上,但少爷还是每日去鬼屋听什么鬼琴声,看来那里的鬼一定很厉害,才会连庙里求来的符咒也镇压不了。
刚下了一点小雨,西宁看见易云斋淋雨回来,脸色乍青乍白,一脸就是撞鬼的脸色,不免忧心忡忡。
“西宁,陪我到府城妓院去。”
“少……少爷,我有没有听错?你……你要到妓院去?”
易家养了几个宠婢及舞妓,易云斋当然不是那种不解人事的人,更何况他温柔多情、人长得英俊,有哪个姑娘不想服侍他?
直到遇到萧兰薰之后,他才一改往日的风流行径,专心对待萧兰薰。
自从萧兰薰失踪后,易云斋失魂落魄到完全不近女色,没想到找到了萧兰薰,他却说出这种话来,让西宁错愕不已。
易云斋抓住他的手,脸色白得很可怕,“现在就去,快!”
西宁惶恐的问:“少爷,你究竟是怎么了?”
易云斋根本就无法对西宁说出原因,自己竟对着一个容貌丑陋无比的怪病男子产生强烈的欲望。
见着左振玉的泪水,他竟想伸出手去搂住他瘦弱的身子、吻干他的泪水;他甚至想在左振玉的身体里展现自己的热情,比当初见到萧兰薰时还要冲动,更遑论现在让他提不起兴致的萧红儿。
他怎么能对西宁说出这样的事情?连他自己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