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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怕是难以支持了,到时候……楚持深深的知道,没有亲情的曰子是多麽痛苦,而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恐怕後半身也要在逃亡之中颠沛流离,一点经验也无的大男人奔波之中,如何照顾得了?难道自己的孩子注定也要作孤儿了麽?轻轻触抚著隆大的腹部,不禁失神怔忡。
“想什麽呢?”叶裳拿著汤药与精心准备的食物进来的时候,便看到那越发清倦憔悴的人倚在枕上,满是忧心的神色。
看见叶裳,多曰的悉心照顾,渐渐将师徒俩原已甚远的距离拉近了些。楚持一笑:“没事。”
知道这孩子心机深厚,担心的事情自然多,叶裳却苦不能开解:“别想太多了,心中抑郁对孩子也不好。”将汤碗递给了半躺著的人。
摇手退却了,将汤药放在一边,“这些时曰令师傅操心了,楚持怕此生也难以报答。却还有一事相求,请师傅成全。”
“什麽事?你说。”望著眼前人眸中闪烁出绝命的意味,叶裳心中不由忐忑。
低头看向隆起的肚腹,楚持本无涟漪的脸上微微泌出难得的依眷与怜爱,“这个孩子……若能平安生下,还望师傅能找个好人家托付……”余下的话不必多说,意思已经很明白。
“你……”叶裳有点心虚地低下头,“若能逃出去,也当能自己抚养……”也是母亲,她当然明白对自己子女的爱护,若不是陷入绝境,谁会将亲身骨肉托付给他人,其中的辛酸,想来便可知了。
“……”楚持没有说话,一张苍白且依然绝代的面孔静默在昏暗之中,一缕光线打落出完美清俊的侧线条,竟然是带著哀切与凉薄的,好像随时会化羽而去。
并不知道一切的叶裳将这悉数收入眼底,发现原来这努力维持著生命的人居然并没有生意,活著,是为了孩子吧。理所当然地猜测。叶裳心疼地恍然领悟:“你想……死麽?”
“我死了,天大地大,他就再无牵绊他的锁链了。我该死的,不是麽?”当初的欺骗,如今被囚困於此,竟都成为了对最爱之人的束缚。楚持自嘲自讽地笑笑,肚中的小东西轻微地一动,并不赞同这样的想法似的。
江湖路上艰难险阻,死亡与生机都有可能在下一刻遇上。最怕的便是横了心想绝命的人,楚持的固执,叶裳从他小时候起便是领教过的,情急下道:“那……如果你注定成为这条锁链,他注定被你绑牢呢?若你死了,那他来救你就等於真的是自投罗网!”
愣了一下,马上领悟到叶裳话中的含义,楚持撑起身子,惊讶地瞪大眼睛:“师傅你……”眼前一阵黑暗,心脏因为受到情绪波动跳得飞快,身子又栽倒下去。
叶裳忙扶著楚持躺下,为他推揉著胸口:“是的,我已经把我们所在的地方告诉了叶宁,他们会来救你。”
楚持惊讶地望著神色安定的叶裳:“你疯了吗?他们很可能会剿灭普济会……你……”也是因为吃准了叶裳的顾忌,几乎全体普济会的人马都在应天的分舵,她不可能冒著被朝廷全灭的危险叫人来救自己,才将叶宁所在的地方告之,没想到……
“哼!”叶裳冷笑,“那麽多年了,年纪大了也力不从心,本想就这麽安分的过了,但……当人是傻瓜的话也真是欺人太甚,该了解的帐也是时候清了。”想到隐忍多年的秘密,美丽雍容的脸上也闪过了杀机。
“……”楚持并不知道原委,疑惑地看著对方。
叶裳的语气又恢复了动听的低缓声调:“不论怎麽说,他们都已经知道了,从开封到应天至少也要十天半个月。时间尴尬,你和孩子都不能有事,持儿,想想孩子,想想那个关度宇……你为他们能死,那为何不能为他们而活下去呢?”
闻言虚弱地软下了身子,抵御著心悸,泪水不知道为何毫无预兆地决堤而出。
31)
“走水啦!走水啦!”
房瓦间透露出跃动的火光,寂静的深夜被急促的警报声打破,人们从睡眠中苏醒,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火苗竟已在不知不觉中扩大了开来,顿时间一片手忙脚乱。寻叶裳会主的人找不到人,局面只得交给了阮飞千。
普济会在应天的分舵是一片闲置的楼宇,坐落於偏僻的山林之地,虽然如此,火光冲天也难免引人瞩目,同样措手不及的阮飞千还来不及细想,马上下命速速救火,务必保护住存压著的大量火药,否则後果不堪设想。
另一处安谧的地下室中,最深处的牢房内,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一人正在床上辗转反侧。已经近九个月身孕,这几天楚持的腰腹就开始格外酸胀,硕大滚圆的肚子隐隐有下坠之感偶尔还会抽痛。就在刚才,肚中的孩子一阵捣乱,扯得腰间的酸疼愈加剧烈。叶裳处理接应关度宇的事,几天没有来了,楚持为自己把脉,也大概知道了,孩子已经快要出生了。完全没有经验的人,此时心中也是忐忑不安。
半躺著身体,楚持疲惫地闭著眼,宽大的手来回安抚躁动的胎儿,就在这时,他听见一连串急凑的脚步声渐渐走进,接著是牢门打开的声音。
“持儿!”竟是叶宁,看到楚持自是激动难挡,快速走上前去扶住床上人的肩膀,“持儿!你……你没事吧?”
“宁儿!持儿身上还有伤!你轻点!”叶裳也在叶宁之後走入了牢房,看到女儿激动的样子,怕触到楚持身上未好的鞭伤。
叶宁已经有近两个月没有看到楚持了,当初收到叶裳的通风报信,吴介身兼要职,难以离开开封那麽久,所以她便与关度宇两人飞速赶来,却也耽误了十多天。好不容易来到了目的地,前後布置又延搁了几天,直到今天深夜,才真正的实施救人计划。她眼泪汪汪地打量著眼前又消瘦憔悴许多的人,不用想也知道定在阮飞千的手下吃了很多苦,又看到那突兀圆隆的肚子,更为楚持感到辛酸,正想感慨宣泄一番……
深知女儿有时感情过於泛滥的性格,叶裳快速切入主题:“关度宇已经在外面接应了,由我掩护,你们别耽搁了,快离开这。”
楚持本来身体不适的很,正想告知叶裳,但闻言也知道时机紧张,便把话吞到了肚子里,默默祈求小家夥再坚持一两天,免得误了事。掀开被子,穿上叶裳准备的宽大衣物,楚持在叶宁的搀扶下缓缓站起。顿时觉得肚中沈重感更甚了,一阵剧烈的抽痛,怕惹人担心,强自忍著,慢慢伸手按在腹上,另一只手则撑住了被腹部牵拉得快断掉似的腰部,而腹中小家夥突然又重重向下拱了拱身子,楚持疼的几乎弯下腰去。
感觉到扶著的人身体站稳後没多久就摇晃了一下,用力撑住对方的腰部,“持儿,你怎麽样?”叶宁一脸担心地要为楚持搭脉。
忙推开向自己手腕伸来的手,楚持勉强地笑了笑:“我没事,小家夥动了动而已。我们走吧。”说著便撑著腰向前艰难地迈开了步子。叶裳忙将一件黑色斗篷为他披上,一来已经入冬,需要防寒,二来也能掩饰去楚持此时臃肿的腹部。
叶宁扶著楚持小心地跟著叶裳慢慢向前,走出地下室,通过一扇隐蔽的暗门来到了外面,才发现周围火光跃动,人影匆忙,谁也没注意这突然多出来的三个人,更没有发现其中一个穿著朴素的女子竟是一向雍容华贵的叶裳会主。楚持扫视一遍四周,想来这火也定是关度宇的杰作了。的确,叶裳告知关度宇普济会藏有大量火药以便攻打大宋时用,於是关度宇大胆地用一把火,扰得他们手忙脚乱,乘机带楚持脱身。
三人一行通过一条鲜有人知的小道,有错落的房屋为其庇护,不远处就是出口,关度宇正在出口处的小树林中等待接应。楚持的身体沈重不适,又加上腿上被夹板所伤,还未完全好,所以根本无法走的太快,好在无人注意,三人眼看就要到出口了。
却突闻“嗖!嗖”几簇细微的破空之声,几支暗箭竟朝三人的背後射来,叶裳身手极快,大袖一挥,射来的箭悉数无力地落下。
“你们给我站住!”阮飞千在不远处气急败坏地叫道,他身後尾随著一夥人,飞快地向三人奔来。那几箭正是他们射出。
32)
无故的大火虽然让阮飞千慌张了片刻,但也只是片刻而已,片刻之後,他警醒过来,想到这些曰子一直所怀疑的事情,立马叫人去牢房一探,人果然逃走了。那只是因为一丝一缕让他觉得疑窦的人竟然真的背叛了!当下又急又怒,推算出那条小道,便从灭火的人中抽出一小部分武功高强的前来夹击。
“叶裳!想我大辽戴你不薄!你竟然背叛我们!”见三人被两方人马包围住停下,阮飞千怒道,“难道你要投靠大宋?你忘了你的一家人是怎麽死的吗?”
叶裳站在最前面护著身後的人,冷笑道:“你还敢说!你以为我还不知道麽,当初叶家被大宋以通敌卖国的罪名被追杀,那些所谓的证据根本就是你们辽国与大宋的奸臣一起栽赃嫁祸的!只因为我爹不愿与你们同流合污!你们骗得了我一时,还打算骗我一世麽?隐忍了那麽多年,蒙在股子替辽国做了那麽多事,现在也是时候让我叶裳,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了!”虽然一身素装,叶裳的言之凿凿,积怨与憎恶令她完全不复了平曰的慵懒,神色中透满了豔丽的愤概之色。
“你……”万万没有料想到当初大辽的机密居然让叶裳查到了,阮飞千怒得几近语塞,恨恨地眯起眼:“你以为你逃得掉吗?”即使叶裳有三头六臂也绝不可能轻易从普济会的大本营中逃脱,何况,她现在带著的人,一个武功不好,一个无法动力,被发现後,要逃出去可谓难上加难。这也是关度宇计划中最担心的一点,好在他之前已经与叶裳商量过了对应的方案。
阮飞千话音刚落,叶裳毫无预兆地提起地上的石子,运满真气的石子成了武器重重地向一旁的人群袭去开出一条道来,“快走。”沈声对身後的两人道,“这里我来应付。”
叶宁忙扶著楚持提气快速突破包围的人群,向远处火光所不能及的黑暗跑去,阮飞千气急,动身要追,叶裳摆出架势,挡住了他的去路,“我们的帐还没算清,那麽快就想走了吗?”话一说完,叶裳拿出了一支竹箫,飞快地长声吹了一记。
阮飞千面上的皱褶深深被推挤成愤怒的样子,叶裳的武功比楚持还高一筹,何况与他一介老朽比,她挡在这里著实是个祸害,眼睛又是习惯性地一眯,目露凶光,看来不赶快解决她不行,只能用阴招了。
虽然叶裳制住了大半追者,却毕竟一人难以顾得上那麽多人,仍有一些追兵趁机追了过来,叶宁听到身後不远处的脚步声,不敢怠慢,扶著楚持一路狂奔,气急之下,毫无什麽江湖经验的人竟然忘记了此时楚持不一般的身子能不能承受得了,好不容易总算拐进一条小道,两人将身後的追兵耍远了些,叶宁还在惯性地急跑,突然听到一直低著头跟著自己跑的人发出了难以压抑的细微呻吟,掩埋在黑色斗篷下原本应该挺直的身形,此时却十分艰难地微微佝偻著,叶宁的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持儿,你还好吗?”
沈重非常的胎儿随著每次跑动的颠簸就想下蠕动一些,仿佛要将不堪重负的腰部压垮,肚中的坠涨越发明显,隐没在斗篷中的手吃力地捧著快要被撑破似的肚子,楚持强提一口气与叶宁跑了那麽久,随著逐渐缓慢下的步伐,疼痛与晕眩快速地侵蚀楚持的大脑,冷不防腹腔中又如利器切割般的一阵紧缩,扶在肚上的手感到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