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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克扬听他红口白牙乱咬人,又忍不住怒发冲冠想教训他一顿,却不知是什么力量死命压住他的火气,让他和颜悦色地赞同了谢方正的提议。
吕克扬摘掉那个恶心的凤冠和其他装饰,站在床边耍出他吕司农大少爷的神气,轻描淡写地命令说:“我看你一点诚意也没有,想让我掉下床吗?给我滚进去!”
没有回音,谢方正那小子眨眼之间的工夫居然睡得死猪似的。吕克扬于是愈加恼火:他也太没礼貌了,我还在跟他说话,他就这样对我?不过转念一想,正中下怀:他本来就想等谢方正睡熟之后伺机报复。可这样一来又让吕克扬不敢妄动:这斜方正是否在诈睡?他于是轻轻叫了一声:“姓谢的……”
房间里静悄悄的,那些远在第一进院落的客人的道别声隐约传来,仿佛在做一个嘈杂纷乱的梦。
吕克扬等了很久也没听到回应。他觉得万分无聊,又拍拍谢方正的肩:“别给我装了,不像话。我知道你没睡着。”屋内依旧如故,吕克扬不敢旁骛,一直就盯着谢方正的眼皮不放。
两支艳丽的红烛咝咝地燃烧,火焰在烛芯上摇曳身姿,使它们逐渐短去。
时候已经很晚,吕克扬担心谢方正在装睡时真个睡着了,却又不敢怠慢。现在困倦占据了他绝大部分的意志,试想两个人一直在一间屋子里,其中有一个人醒着,却什么也不说,怎么能摆脱瞌睡虫的搅扰?
正在这当头,谢方正翻了个身,不偏不倚就抱住了吕克扬的一条腿并且大叫着:“不对!应该是这样!”
密布的睡意被打散,吕克扬没有防备,着实被这突然蹦出的话吓了一跳,暗想:这家伙精神真不错,到现在还没睡……还是在说梦话?这么激动?原来他也有生气的时候啊?会是什么事呢?吕克扬凑近谢方正,希望可以听到别的事情,可那个狡猾的东西又叫他失望了,直到破晓都没再说过什么。
怪哉……怪哉……吕克扬迷迷糊糊地想着,猛然觉得头一沉,原来他的脑袋从自己支在床边的手托上滑下来了。天已经大亮,谢方正舒展地伸着懒腰朝他笑笑:“福兮!睡了一个好觉。”
还装模做样!吕克扬白了他一眼,冷冷地问道:“哦?是吗?那你什么时候睡着的?”
“我怎么知道啊?”谢方正走下踏板穿上外套说道:“昨天真把我累坏了,我在敬酒的时候就想着这张床了,倒是你怎么这么好心啊?我早上起来还能毫发无损。”
“我犯不着跟你们这些龌龊之流一般见识。”
“是——”谢方正故意拉长声调:“你是通情达理的君子,我是十恶不赦的小人。”
“少给我戴高帽子!昨天放过你并不代表就这样算了。”吕克扬实在不想承认自己婆婆妈妈错过了机会。他暂时还没想过要宽恕,可是他昨天却自作聪明地看着谢方正睡觉。现在得知只有自己一个人受罪,更琢磨着要谢方正加倍偿还他的损失。
谢方正自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只听他哼笑一声,揭穿了秘密:“只怕你不是因为讲究道义,而是不敢动我吧?”
“你说什么?我还怕你不成?看来你的胳膊已经不痛了?”吕克扬一早的气焰明显比昨晚降了不少,他属于冲动型的人物,恼怒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不喜欢斤斤计较,但是全家被戏弄,这样的事情是不能迁就的,短时间内一定会有并发症和后遗症作祟。就像现在,他虽然懒得动怒,但又绝不情愿被自己的冤家讥笑。
“难道我说错了吗?是你太高估我了才会没睡好。”谢方正剔透的双眼戏谑地注视着吕克扬。吕克扬有些心虚,他甚至怀疑自己昨天的恶毒想法早已经被看透,但他同时又不大相信谢方正会有这么神,理直气壮地说道:“宁可高估你也决不能小看了你。”
“呵,”谢方正坐下来,倚在倚背上,是一种长谈的姿势,“我还不值得让你高估。”
“你的想法与我无关。”那硬生生的回复叫人浑身不舒服,谢方正采取软冲撞:“怎么会没关系?你若低估我,就可以安安稳稳地睡觉了,不至于让我看到这么疲倦的你。不过你手脚这么利落,何必挖空心思算计我?直接动手岂不是更干脆。”
是啊——为什么停下手来放了他呢?这不是因为他向我求饶吗?这会倒是装地大义凛然起来了,还真当自己是英雄了?看我不把你整成狗熊我就不姓吕!
吕克扬蓦地起身,谢方正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已经被猛地拽了过去。踢开房门,正碰见端着脸盆的丫鬟,她见了凶神恶煞的吕克扬,却不见刚过门的少夫人,七个魂吓走了五个半,顿时尖叫起来。
吕克扬狗急跳墙,提着谢方正窜上屋檐逃走了。出了老远才又不明白起来:自己为什么要逃?错的又不是姓吕的。
“你想干什么啊?”谢方正的声音提醒了吕克扬,想干什么?吕克扬望望已经到达的目的地,很好,周围没有别人。趁着这当口,吕克扬迅速撒手将谢方正推下了山崖。
第二章
“啊——!”响彻山林的惊呼声,让吕克扬也惊呆了:怎么会?他怎么会真的掉下去了?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他……这里不是有树干吗?我以为他一定抓得住的……
“谢方正!谢方正!”吕克扬不禁想到谢方正摔死的时候一定很痛。他还很小……真的很小……不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不止会与谢家结怨,连爹娘和玉芊都会责怪我了。谢方正啊谢方正,我求求你一定多福多寿——至少不要是因为我的错手而死。
吕克扬毕竟心虚,浑身都被掏空了一般,脑袋里还七荤八素的,整就剩下一具躯壳伫在那儿。
不过这有坠崖的人,山崖下边似乎自会有就他的人。可是吕克扬只顾着犯愣,哪里还想得到这峻岭之下通往何处。
也算谢方正的一个现世报,他被吕克扬推下悬崖之后没有立刻死掉,却掉进了一潭深水。泡在水里倘若没人发现,那末横竖也是一个死。可是造化小儿认为他还没做满进地狱的坏事,这便令他死灰复燃一般被水上摆渡的船家救了上来。
命是保住了,可从此落下一个头疼的毛病,如今正活脱脱一个重病之人的模样蜷缩在船尾,一脸郑重,似乎在考虑着一桩极其重要的事情。在想自己为什么会在船上?还是思考着怎样报复吕克扬?
一阵冷风拂过他的面颊,从他挂在船沿凌着水面的脚下溜走。他猛地颤抖,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收起双脚,谢方正双手抱肩,朝微暗的船舱望望,便像一头野生动物闯入村民的小院一般沉稳地爬了进去。
船舱里坐的只不过一人,但似乎是个有钱就了不得的旅客,因此占据了整个本就不大的空间。谢方正端详他片刻:船客是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双眼直视着舱外,满带着期待的眼神。谢方正没有过分留意他的穿着,因为他的家世未必比那个人差,没什么新鲜感。况且他谢方正若是去在意别人的优势而忽略他们的不足,那可有违他缺陷大王的作风。
见那少年不理会自己,谢方正于是爬到他身边,推开他,谄媚一般向他说道:“可否向兄台借点儿地方坐坐?我是尖屁股,占不了地面。”
少年微微转过头,才发现船舱内多出一个人来,便一口答应了谢方正的请求。谢方正满怀感激似的稍稍坐了一点位子,可他哪里像自己说的是什么尖屁股占不了地面,这不都和那少年的腿贴到一块儿去了。两个瘦不拉叽的小瘪三也犯不着这么挤,少年于是朝边上挪过去一些。早等着他让座的谢方正顺势跟过去一点。两个人就这样一个让一个占,到最后,那贵客实在让不出空间了,得寸进尺的谢方正却几乎能整个人舒舒服服地躺在船上。
风又从窗户钻进来,谢方正打个哆嗦,望见对面一条崭新的棉被,说道:“我冷了,把你的被子借给我盖,成吗?”
少年显出为难的神色:“不是我不肯,只不过这不是我自己用的,是家父托我带给一位故人的。”
谢方正立刻嗤之以鼻:“你嫌我脏还是怎么的?我难道还会把它弄坏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想冻死我了?”
少年被逼得直甩头:“罢了,你实在需要,就先盖上吧。”
“这还差不多。”谢方正故意让对方听见他装腔作势的叨咕声,拖过被子盖到自己身上。
船行数里,少年向谢方正说:“我到了,把被子还给我带上岸吧。”
谢方正懒洋洋地打个哈欠,眯缝起两眼打量着他,疑惑地问道:“被子?哪有你的被子?这明明是我的被子嘛。”
心里咯噔一下,少年知道遇上麻烦事了,借给他的被子难道就要不回来了?怎么会在路上遇到这样一个无赖呢?少年有些紧张,脸蛋略微透出一层方才还没有的浅红,他几乎要暴跳地喊道:“你怎么能这样骗我!借给你的东西什么时候成为你的了?我们到官府说理去!”说着就硬生生拽着谢方正到了衙门。
那小骗子呢?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神气,悠然自得,让人心里反倒发怵:莫不是对这场官司早已十拿九稳?谅他有天大鬼才来狡辩也没有颠倒黑白的能耐——他不过是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孩罢了。
看了少年的诉状,方知县下令传被告。只见那缺陷大王也挤在人群中看热闹,偏不进去。原告恼了,冲出公堂将他一把拉了进来,说道:“大人,就是这个人骗走了我的被子不还了。”
谢方正连连摆手笑道:“这位兄台认人可要认清楚了,你告的是谢梦元,我却叫谢方正,怎么能含冤替罪呢?”
“你!”少年一时语塞,知道计不如人,又听谢方正反问:“又有谁能证明你就是原告陈子昂呢?”
陈子昂瞪了他一眼,向堂上说道:“大人,我想请教,被告是否有审问原告的权利?草民乃梓州射洪陈子昂,有射洪官府的文书证明我的身份。”
未等方知县回答,谢方正抢着说道:“就算我们都是本人,那也不能证明那被子是你的而不是我的。”
县太爷被这两个藐视公堂的后生晚辈惹怒,想尽速解决,问道:“那依被告的意思,那被头确实是你的了?”
“正是。”谢方正笑吟吟地回答:“因为我的被头上有记号。”接着便问同跪在一旁的陈子昂:“不知陈公子的被头可有记号?”
陈子昂到底耿直,脱口说道:“我的被子无端会有什么记号。”
“可是我说我的被子在被角里有两枚铜钱。不信可以请青天大老爷验证。”
方知县一听,马上命人带上被头检验,果然在一个角落中掏出两枚铜钱。陈子昂顿时傻了眼,他于是被定下诬陷好人的罪名拍了二十大板。那么被子呢?自然是判给了谢方正。
正当衙役们打到一半之时,外头传来一声怒喝:“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县太爷的乘龙快婿——吕司农的长子吕克扬出现在公堂门口并快步走进来。
原来他将谢方正失踪一事告诉了泰山大人,这时已经得到了县衙的消息说是找到了谢方正。刚要过来接他回谢家庄,不料又撞见姓谢的欺压良民。吕克扬先前的悔意一下溜个彻彻底底,他说:“岳丈大人好生糊涂!您头上挂的可是「明镜高悬」的牌匾——明知道谢方正是怎样一个人,却还帮着他一鼻孔出气!”
方县令一听,觉得脸上太没面子,连忙退到堂后辩解:“贤婿啊……外头的传闻终究是有点出入的,每次他不都有理有据证明自己无罪吗?我又能耐他何?”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