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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村的声音。
“好像有两个打工的人来不了,很忙的……”
“这我知道,不是还有其他打工的人吗?为什么要特地找休假的你去啊!”
“我帮得上忙么,我走了。”
咔嚓,门打开的声音。
“差点忘了,拜托孝则哥,他起来的话,帮我问问他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短短的沉默。
“……他也不知道你的名字。不是一直在一起的吗?你们俩三天里都在做什么啊。”
“在一起就不需要名字了。”
关门的声音。“杉浦充”出去了。沉默中,雨音又大起来,地板在响,似乎有谁走近了。无意识间,意识到自己没有必要装睡,对方也许知道自己醒了,却没有和自己说话。叹了一口气,脚步声远去了。
心里有一种感觉产生了,在确定它是什么之前,睡意又笼罩住自己。再醒过来时,圭太已经处在一片黑暗中了。
轰隆隆的声音,一瞬间周围变得雪亮,雷声轰然炸响,空气都震动了起来。
圭太从沙发上爬起来,靠近窗口,雨滴不断地打在玻璃上,粗暴的雨让心情也变得如天气一般了。
房间忽然大亮起来,电灯打开了,但圭太的心情却一下子低落下去。回头看到西村站在厨房门前。
“……我没想到你起来了。”西村似乎吃了一惊。
“雷声很响……”
西村啊了一声,随后问道:“你肚子饿不饿?”
“不太饿……”
“附近有能叫外卖的店,可是只限九点半前,现在叫还勉强赶得上,你……”
话还没有说完,又是一记炸雷。房间的照明一下子全部消失。
只有雨声和无情的黑暗。两分、三分……实际也许有几分钟而已,但黑暗中的时间却加倍地长。和停电的时候一样,电力的恢复也来得很突然。电器的发动机们一齐动了起来。
“……好厉害的雷啊。”
西村感叹着,圭太提起挎包从他身边迅速插过去,到玄关穿上鞋子就要走,背后的西村忙问:“你要去哪儿?”
“回家。”
“回家?这么大的雨啊。”
圭太抓起玄关右手边的一把黑伞。
“伞借一下。”
留下这句话就从公寓飞跑出去,等不得电梯来了,圭太直接从台阶跑下去,出了大门,上了人行道,左右张望着有没有空的出租车。天气不好,这里又离大路很远,很难找到,于是圭太向大路跑去,终于打到了一辆车,坐了上去。
坐在车里的时候,圭太从头到尾都低着头,不搭理司机“好大的雨啊”之类的搭话,过了三十分种,好不容易到了几个星期没有回来的公寓。找回来的零钱往裤兜随手一塞,就向楼上跑去。从挎包里找出钥匙,颤抖着手开了门,阴郁的空气裹着微微的腐臭钻进鼻孔,圭太在玄关顿时脱了力。风暴一般的落雷引起了停电,冰柜的电源停了,而恋人开始溶化腐烂了。
不扔掉不行……不扔到哪里去不行……这样下去会越烂越厉害,越来越恶心。圭太颤抖着站起来,走近冰柜,微寒的感觉和马达的声音,冰柜还在工作着,柳泽仍然冻在里面,还冻着……
腐臭的来源原来是没有扔掉的垃圾,圭太不由松了一口气,背上感到爬行般的寒意。圭太打了个冷战,暗自告诫自己那只是衣服湿了而已。
走近窗口,拉起窗帘。外面照旧在下着风暴般的大雨,雷声远远地传来。在这个雨夜里不知何时会停电,不当心是不行的。
圭太把玄关到厕所,乃至浴室里的灯统统打开,脱了衣服披着毛巾,窗帘都不拉就在窗下缩作一团。
沉积闷热的空气,湿度高得令人喘不过气来,抬起头来看到的是仿佛在强调自己存在般的冰柜。
杀死柳泽之前,无数次地想像过柳泽的尸体冻在冰柜里的样子,可是之后的事情却什么也没有想过。
碍眼的尸体,令人的不安不断增加的物体,这种东西不需要,消失了最好。很想把冰柜扔掉,但是扔到哪里好呢。弄得不好被发现可就糟了,会被警察逮捕,被世人骂作罪犯……
脸部被打上马塞克的同班同学接受采访,那一定是个和自己一点也不熟的人,但却用无所不知的语气叼念着:“总是在看书,好像是个老实人似的,根本不怎么说话,性格很阴暗,一点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只是想像就令人愤怒,圭太咬着毛巾的角。这几天来已经很少想起柳泽的事了,特别是夜里,因为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缘故。
沉默的与尸体的对峙,一片光明的房间里只有雨声在响着,圭太一直盯着冰柜看,陷入了时间已经停止一般的错觉中。看看表,分针只走了五个格。什么也没变,五分之前是这样,五分之后还是这样,令人想发疯。
过了午夜三点后,雨弱了下来,后来又听到了外面有车开动的声音,大概过了凌晨五点的时候,圭太站起来打开窗子,把手伸到窗外,湿湿的空气,但是已经没有雨滴的感触了。
确信没有问题之后,圭太的动作快了起来。关上窗子,匆匆忙忙穿上衣服把挎包里的衣服都换成新的,关掉除冰柜以外的所有电器。
拿起还湿漉漉的雨伞走出房间,锁上这个墓场,头也不回地向车站走去。早上五点半,电车还没有开,于是圭太走进附近便利店里,站着看了一会儿杂志,只觉得眼皮越来越觉沉重,这才想起自己在房间一刻也没合过眼。
等到着班车发车的时间他上了电车,在大学附近的车站下车,进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店。喝着咖啡,把忘了看的小说从挎包里取出来,用两杯咖啡打发了两个小时之后,又走出了店。
夜间的雨像从来不肯下过似的,天空一片晴朗,只有微带潮气的路上偶尔还残留着的水洼,阳光一强,这些水洼也会很快消失的。
走进校舍,径直来到部室门前。房间里空无一人,推开窗子就倒在沙发上,就这样一直睡到中午,直到被地面坐着柳泽腐烂的尸体的噩梦吓得跳起来为止。
右手捂住胸口,肩抖动着,全身都是汗,难受极了。起来时嗓子干渴得厉害,圭太走到中庭的自动贩卖机想买瓶饮料,忽然注意到一件事情。
人很少。一般这个时间无论是去食堂还是去外面吃饭的学生都会经过这里的……人少得令自己觉得很不自然,于是又回到部屋去。坐在沙发上纳闷为什么今天直到第三节都没课,把记事本从挎包拿出来一看,圭太才知道自己不对头到了什么地步。
大学从今天开始放暑假了……
有人在摇晃自己,朦胧中醒了过来,一时间分不清眼前的景象是不是现实,圭太半张着口,整个人都在发抖。
“喂,你没事吧?”
不知被叫了几次,总算明白过来刚才看到的影像都只是梦而已。即使知道是梦,那冰冷的死人手指抓住手腕的感触却真实得挥之不去。看看手表,刚到午夜三点。仿佛要把恐惧压下去似的按住胸口,自己对自己说,那只是个梦。
“你真的没事吗?”
睡在身边的朋友担心地打量着自己。
“你到我家来每晚都会做噩梦啊。”
圭太苦笑着,他不知道还有别的什么更好的表情。
“这样子可不对劲,昨天也和你说过了,去看看心理医生怎么样?别钻牛角尖,轻松点吧。”
绝对不要。自己很明白原因是什么,探究深层心理?开什么玩笑,被人窥探到杀了人的心理的话,就死定了。
“我没事,抱歉吵到你了。”
朋友低声咕哝着“可是……”,背过去圭太又合上了眼睛,没有再说下去。
从那个雨夜后又过了五天,圭太又到杀掉柳泽后最初投宿的朋友家住朋友答应自己可以住到回家为止,不过要出这段时间的餐费。
交换条件带来的是随手可及的床,有人在身旁的话,做了梦也不会那么害怕了吧。虽然这样想,但梦却一天比一天更有真实感,真实到自己都分不清是梦是醒的地步。
夜里,梦中的柳泽以腐烂到一团模糊的丑恶模样出现,散发着恶臭向圭太追过来,无论怎么逃都无法摆脱。就算用刀去刺,用枪去打,根本就死不了的尸体也不会真的死去,倒下了又爬起来,自己逃啊、逃啊……就这样一直延续。
疲劳极了,但无法休息,睡眠本身已经成为一种恐惧。没有梦到柳泽的只有和那奇怪男人过的三天而已。所有的一切都很麻烦,真想就这么死了,死了的话,就不会做那个梦了吧。
身体颤抖着,被自己在考虑死亡这件事吓到了。这一定是柳泽的诅咒,他怨恨自己杀了他,一直追到梦中来,想把自己也拉到那个世界去。
为什么自己非要死不可呢,为什么非要为那种男人去死呢,比这些更难解释的是,为什么为了那种男人自己会在邪路上越陷越深呢。
那男人活着的时候让自己痛苦,以为杀了他一切就都结束了,结果他死后都仍然令自己痛苦。如果说那个梦是良心谴责的话,圭太真想骂死自己的良心。
过了晚上十点,圭太站在杉浦充表哥的公寓前,已经来到了这里,却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这次毫无疑问,肯定会有性的要求了。之所以会到这儿来,是因为借住的朋友回老家去了,没有了住的地方,又一直被夜里的噩梦困扰着,和男人一起的夜不会做那个梦,期待着这次也能过一个无梦之夜。
修理好泡水的公寓需要十天,那么现在他应该还在表哥这里住。
进了大门,站在保安系统前,不知道进去的密码,也不知道房间号,电话号码更是不知道,知道的只有杉浦这个名字而已。
在监视器前晃悠了三十分钟无计可施,于是又出了门,看到有几个窗户还亮着灯,想向窗户上扔个石块看看,又怕被人当成恶作剧的报警。
如果那男人知道自己想住进来的话,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吧,他总是露骨地表现出好意,但老实说自己对这种表现一点也不高兴。
圭太坐在公寓前的灌木旁。如果男人已经打完工回来了,那再走出公寓的可能性极小,等到末班车的时候,再等不到就找住在附近的朋友吧。
呆呆地盯着北边大路看的圭太右腕忽然被人抓住,回头一看,“杉浦”带着吃惊的表情,站在那里。
“像梦一样……”
男人小声地说。虽然很想见到他,但见了面还是有些紧张。
“我借了伞,来还伞的……”
听都没听圭太苍白的解释,男人拖着圭太就走,铁壁一般的保安系统在一瞬间解除了。上了电梯,两人面对面时,男人“名字,名字”地连连催促着。
“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本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告诉他名字后,杉浦执拗地重复着“内海圭太,内海圭太……”让人有点不舒服,最后还从牛仔裤的后裤袋里掏出一本记事本,把圭太的名字用片假名——还是幼儿园小孩一样难看的字——郑重地记了上去。
“那,电话号码呢?”
告诉他之后他会不会缠着自己不放啊,也许他马上就要开始做跟踪狂了。
“电话……电话……”
结果还是把号码告诉了他,只是倒数第二个数字故意说错,只是一个号码不对的话,追问起来自己也可以说是口误蒙混过去。
男人把电话号码记在记事本上,重复地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