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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肚子的委屈——不带你去,还不是为你好,怕你出个差错,一点也不理解人
家的心情。
一咬牙,索性转身背对他。
那知这小冤家最近也学下流了,竟然从后面伸出手来,就摸了过去。
——哎!哎!怪谁?还不是怪自己!本来老老实实的孩子,教他些这个!
不!不能让他得逞!伸手挡开了他的小爪子。
他还不依不饶,挡开又来,挡开又来,只得自己用双手紧紧护住。可谁知他学
得还不是一星半点,小舌头,以前都要自己用舌尖去掏,才能伸个一分半厘的出来,
这时居然蹿出老长,在自己耳朵上乱撩,身子又在自己背上蹭,小爪子没有得手下
边,就攻向胸前,抢了樱桃,捏玩得自己浑身发麻。
哎!算了!他要找死,只有随他,大不了,他有了差迟,自己随了他去。再说
也没有那么严重。现在不是北洋政府,南京政府还没有把学生怎么样过!不带他,
他自己也一定要去的,更不放心了,有自己看着还好些。
找足了借口,就翻了身。有些恶狠狠的把他按住。
今天,他从没有过的乖觉,一副讨好的小巴接样。可自己看来,明明是已把自
己吃定的得意。气得似乎只有狠狠的折腾他方能解恨。但隐隐更有些不祥的阴云罩
在心头,明天要有个万一,今天就是最后的疯狂,什么也不顾的拼杀,似乎只有这
样才能把恐惧赶走。
队伍行进得还顺利,沿途不断有市民加入,警察一路严阵以待,却没有和队伍
冲突。
而和他肩并肩的走着,似乎确实和平日不一样。因为是带着他,子萱没有象往
日一样赶在最前面,而是故意走在了队伍中间位置。这样眼前望去是人流,身边也
是人流,更加感到自己融入了伟大的事业里,还有自己最关心的人,不但不是使自
己两难的牵挂,还和自己一起携手前进。一切都成了无形的动力,推动着自己。
就要到中央日报社了,队伍前面开始有人带着喊口号“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收回东三省!”“惩办汉奸!”“停止内战!一致抗日!”
口号从队列前面一浪一浪地向后传去。人海声浪在城市的中心形成一股狂潮。
突然,砰!砰!
枪声!
前面队伍乱了,有人往后跑。人群开始拥挤冲撞。骑警冲进了队伍,手里拿的
警棍往前后左右的学生头上身上乱打。
子萱和月儿离队头不远,转眼间已经看见了鲜血,有跑回来的人身上带着伤,
有倒在地上的人血流得老远。还有人身上溅得不知是谁的血迹。还没有完全弄明白
形势,骑警已经冲到了队伍的这一部分。子萱正怒不可扼,要冲上去撞倒两个反动
军警。突然想起月儿,回头却不见了他。
周围全都是人。但不再是万众一心的洪流,而成了乱作一团的旋涡。大家盲目
的奔跑着撕打着。有人在喊“打死人了!”有微弱的声音在叫“救命!”
突然一切都变成了现实,战斗,不是在战场上和侵略者,却是在自己的首都和
应该保护自己的军警。
这一刻国家、民族、身旁所有的人都在危亡之中,但自己心里却只有一个人—
—他在哪儿?他出什么事?
“子萱!子萱!”一声呼唤,虽然已是声嘶力竭,但音量仍然不大,在闹哄哄
的环境中还是象晴天霹雳击中了子萱。
赶忙寻声看过去,他蹲在地上,心里一惊,但仔细看时不觉得他身上有伤,而
是见他正在往起拉一个同学,那同学看来是枪伤,又跑了一段路实在撑不住了才倒
下的。
“子萱,快过来帮忙!”听他说话才回过神来。往他们那边跑。
快到跟前,突然一匹马冲了过来。正从三个人中间插过,马上的骑警那边的手
上抡着警棍,顺手就砸了下去,马没停,一路又往前跑去,子萱只恍惚看见月儿身
子一颤就往下倒。
“月儿!”子萱只听得自己撕心裂肺的一身叫喊。已奔到了月儿面前。却见月
儿已稳住了身子,可是突然发现,一条血道子顺着额角往下淌。
“你怎么了?”
“没什么。”他伸手就去抿额头。
忙抓住他的手,自己摸出帕子来给他掩住伤口。
“不碍事的,我蹲着矮,棍子打到我时已经没什么力了,就擦破点儿皮。”
子萱就觉得眼泪往下掉,也顾不过来管。他却催自己“快,先把他送医院,不
然来不及了。”
子萱还不放心月儿,但细想想现在伤重的还是这一位。而且上医院,两个都能
处理,就拉那个同学起来,月儿帮着背上了肩。急急的往最近的医院跑。
医院里挤满了学生。但院方得到命令,是学生都不得予以救治。子萱急得不行,
突然想到了宗剑,让月儿守着那人,自己出去,好容易找到了一部电话,打到了宗
剑家里。天无绝人之路,宗剑真的在家。但是过了好久才到医院。可是一到医院便
拿出了一纸很正式的教育部公文,叫医院立刻给受伤学生处理。
原来是他从老爷子办公桌里找的空白公文自己填的。医院也是同情学生的,有
了上面的指示,也不查是真是假,马上就开始救人,轻伤的处理了让赶紧走。重伤
的能手术立刻手术,还有的送了其他医院。
月儿确实不太严重,那个同学就不太妙了,幸好失血还不多,“钦差大臣”许
宗剑专门关照,医院优先安排了手术,取出子弹缝上伤口,推进病房,医生说不会
有大危险了,月儿和子萱这才离开医院,回了家。
这一夜好长。月儿伤着,子萱心情也很坏,但两人都睡不着,就一直紧紧的抱
在一起。
这是个多么奇特的世界,几个月前,两人都还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家。
可是一下子就成了自己操持柴米油盐的小两口。今天又突然间面对了一场屠杀,生
离死别似乎就近在咫尺。
原来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靠,那些信誓旦旦保卫国家民族的人们,就这么向手
无寸铁的国民开枪射击,那么还有什么可以相信,什么可以珍惜呢?
只有此刻怀中的人儿,到了天崩地裂时,自己想到的还是他,他想到的还是我,
也许有了这一点,一切的茫然与失落都可以不去管它了。
医院里的伤员逐渐复员了。“珍珠桥惨案”震惊中外,政府受到了各方的指责,
正在推卸责任,也没有功夫查谁传的假命令。陆续也释放了抓的学生。
月儿和子萱经常去医院看望他救起的那个同学,他叫赵平,是同济的。大家熟
了以后,就开始给他们分析国内国际形势,讲中国的出路,月儿听不大懂,子萱却
觉得忽然发现了一片新天地。不过不久赵平伤好得差不多出了院,就急急要回上海。
只约日后有机会再见面。
虽然一直在忧患着民族危亡,国家前途,但还是没想到战火一下子就烧到了家
门口。
1 月28日夜,日本第一遣外舰队陆战队开进闸北,与驻扎在此的国民革命十九
路军交火。战事一开,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向了远东最大的贸易港——上海。
战火在子萱的心里烧起十二分的内疚。这些日子,家——一直是不敢去想的一
块隐痛。但此时却不能不想,不知家里情况怎样。无论如何这种情况下自己都应该
回家的。可回去了,家里还能放自己回来吗?又怎么跟月儿说?
这天报上有消息:十九军告急,军事委员会又迟迟不予增援。子萱实在忧心如
焚,就给家里挂电话。但是近日以来沪宁两地的电话线路都基本被军政通话占用,
怎么也挂不通。
没办法,放了电话就往住处赶,心里决定无论如何今天都要告诉月儿,自己要
回家。
进了门,没看见月儿。进里屋找时,只见床上摊着个箱子,柜门开着,月儿正
在整理行李。一看箱子里都是自己的衣服。
月儿见他进来。也没停下手里的活,只说了一句:“就快理好了,多给你带几
件衣服,也不知道要去多久。”
子萱突然鼻子一酸,两步上前,从背后紧紧的搂住他。用力太大,月儿冷不防,
双手条件反射的一抓箱子,把箱子抓得半倒,理好的衣服又滚成一团。
背靠在他怀里,月儿苦苦一笑:“也许我们就是不该在一起,天怒人怨,惹来
刀兵之祸,生灵屠炭,都是我们的错。”
“不!不是我们的错!是这世道的错!”月儿的话不过是半真半假,但子萱却
义愤填膺,他把月儿扳过来和自己面对面,非常认真的对他说,“这是个什么样的
世界?真心相爱的人不许在一起,却把那些用他人的生命为自己换取名利地位的人
当作英雄!中国这样,外国也这样!在中国,谁杀人多谁就是总统、领袖;在外国,
谁掠夺的殖民地多谁就是强国!还有没有天理!”
月儿定定的看着子萱,好象突然明白了许多事,刚才脸上那一丝忧愁,变成了
一种少有的坚定。
“萱,你说得对,我们没有错,我也不后悔。如果这世间就是容不下我们两个
人,我也没有怨言,但有一线希望,我们就去争取。我们都痛恨战争,但是别人要
把我们拖进战火的。如果家国要需要你我献身,有了这过去几个月的日子,我也无
憾了。现在家里需要你,你就去吧,我等你。”
子萱看着月儿,一霎时所有的语言都没有了作用,两人紧紧的拥吻在一起。
第十五章 墙头丹杏雨余花
一早起天就阴着,过了中午就下起雨来,还越下越大。
秦兰薇在屋里看了会儿书,觉得闷,想到哥哥子萱屋里和他说会儿话。但转念
一想,这两天哥哥脾气越来越坏,说不上两句就戗人,自己也是急脾气,两句话不
合就和他吵,自己倒不是吵不过他,可他被关在屋里,心里又急得跟火烧似的,也
怪可怜。自己再刺激他,虽逞了一时口舌之快,下来一想又后悔。
——算了不打搅他了,让他清静一会儿。
子萱回家都快半月了。
毕竟列强在上海的利益太多,不可能坐视日本在此逞狂。2 月2 日英、美、法
驻日大使联合向日本政府提出停战要求。而日本的目的也主要是要转移世界舆论的
视线,以便巩固在东北的占领,所以没有长期打下去的意图。前方有战事,交通受
阻。子萱一路走走停停,等回到家时,战火已经基本平息。
子萱家在租界,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失。可是这一回来就等于自投罗网。进了家
门父亲就要打。秦太太林娉卿拦住了丈夫。
“现在还不是管教他的时候,还不快问问沈家孩子的下落。”
子萱见家里一切都好,心里一块石头落地。立刻后悔起来:日本人再怎么霸道,
一时也还不敢跟列强做对的,所以在租界里的家不该有什么危险的——自己这一点
都想不到。
母亲问起月儿来,子萱知道让家里找着了,就会立刻给送回北平去,肯定又会
被锁在深宅大院,说不定立刻就会被逼成亲。而自己也会被关在家里,没有见面的
机会了。只要月儿还在南京,自己想办法从家里逃出去,事情就有转机,于是咬紧
牙关,一言不发。
秦瑞庵见儿子这样,气不打一处来,又要打他,但林娉卿还是不让,就叫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