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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彤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认识何弼学八成是他一生中最凄惨的事情了,可是他又很不争气地觉得开心。那个大眼睛的平凡人真是很不平凡啊!
「去哪儿?上床吗?」语气平淡、理所当然地反问,游乐琪好玩地等着管彤的反应,果然就见到那只意外纯情的狐仙,手脚慌乱地想捂住他的嘴,急忙将他架走。
「你用得着这么迫不及待吗?」冷不防补上一剑,何弼学佯装无奈地猛摇头,惹得管彤想发火反而又担心对号入座。
「不必觉得不好意思。用下半身思考很平常的,我们理解。」恶质地一搭一唱,殷坚跟何弼学俩就差没击掌叫好了。
「走啦走啦!不要理那两个恬不知耻的混蛋!」气急败坏地将游乐琪拽开,管彤真的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的霉,堂堂的狐仙居然被几个『凡人』联手欺负。
「喂!你们别走远,阮杰通知说英冢信夫那里有动作,要我们小心点!」殷琳连忙提醒,管彤摆摆手表示理解,却片刻都不停留,离那两人越远越好。
「逃什么咧?我们又不会吃人。」扮了个鬼脸,何弼学得逞似的大笑起来,如果能够因为这样让管彤游乐琪再进一步,他会为自己感到骄傲的。
「你们俩还有脸说别人?龌龊、无耻、下流!」
***
慢步走到附近的情人潭旁,望着倾泄而下的飞瀑,心情不由自主地放松许多。游乐琪深深地吸了口气。殷家真的地灵人杰,让这些竹林流水包围,确实不容易心生恶念。
「别太靠近水潭!」
瞧见游乐琪失神地走到潭边,管彤情急地将人捉回来,力道过猛地让彼此靠得极近,气息交织得让他白肤泛红、体温窜升。
「潭里有冤魂,对吧?」
「你感觉得到?你不是说,自从注射了那些药剂之后,反而压制住了这方面的力量?」
「一开始的确是。不过跟何弼学走太近后,症状又开始了。我猜想……我跟何弼学是一体两面吧?你们不是说他有追踪灵魂的力量……或许,我们真的是一体两面,他极善、我极恶。」
「什么极善极恶?那个浑身缺点的笨蛋哪里善了?」听见游乐琪习惯性贬抑自己的言论,管彤想也不想地反驳。
他知道游乐琪一点也不想要这样的命运,一世又一世地被诅咒着猎杀创世女神、杀害她的代行者,他完全阻止不了自己不去伤害别人,这已经无关善恶,谁都控制不了这样的人生,一而再再而三地无意识间沾染了满手血腥。
「有缺点跟心地善良又不冲突。」忍不住地笑了起来,游乐琪望了望眼前的湖光山色,突然想要留下些什么。他总在隐隐约约间感觉到,即将有个了结,他和女娲之间,只会留下一人。不管是哪个,游乐琪欢迎结局的到来。
「你……你是不是感觉到什么?」神情一变,管彤害怕地捉紧游乐琪手腕,深怕眼前这个男人会突然消失。
反客为主,游乐琪拉过管彤深深一吻,跟着在他耳边轻声低语。他不能给对方任何承诺,但是很幸运的是,管彤不需要他的任何承诺。
「游乐琪……」愕然地望着游乐琪,管彤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些?仿佛在交代什么。
「回去吧。」并没有多做解释,游乐琪耸耸肩,潇洒地往回走。
***
随着外头成家立业的殷家子孙一个个回来,老宅变得热闹万分,如果不是因为外头宛如世界末日般的凄凉萧瑟,老宅这里的气氛仿佛像过年过节般的温馨。为了喂饱这么多张嘴,厨房里从没停工过。
「我以为殷家已经人丁凋零,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后辈子孙。」帮忙传递着热菜,吴进感到相当惊奇。
原来餐厅里这张大长桌,真的有发挥作用的一天——殷家子孙人数多得根本坐不下来,辈份较小的还没资格上桌哩!
几个年轻人正好玩地围攻着豆芽品头论足,对这个『小堂弟』还是『小堂妹』感到很好奇。
「旁系开枝散叶得厉害,可是嫡系都一脉单传,我印象中都只有一儿一女,像我跟大哥这样。可惜啊……到了殷坚这一辈就断子绝孙了!」
「喂!豆芽菜也姓殷!」
「他就算姓『阳』也是棵植物!」
「小姑姑,这是人身攻击!」
吴进苦笑地连忙劝架。他知道殷琳没有恶意,只不过她太重视伦理,总认为没能替殷家培养出下一代的继承人是她的责任。说到底,她也没办法想像未来一棵巨大豆芽菜……呃,照目前情况,有可能发展成神——来号令整个殷家甚至整个玄术界的模样。
「人多不是重点。这些后生小辈的灵力、道术修为都不够,与其说要他们回来帮忙,倒不如说是希望保护他们,免得在外头发生什么麻烦。」冷哼数声,殷琳毫不留情地批评着。道术修为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就连殷坚也是这几年让人逼着迫着才变得这么强,一点都不像她大哥、甚至往前几代的先祖,一个两个全都优秀得不像话。
「殷铣那家伙倒是帮得上忙。可是这混蛋不知道躲去哪儿?完全找不到他,有可能根本上不在阳间!」
「算啦!老爷子已经默许了。不在阳间更好,如果我们都逃不过这一劫,留下殷铣这根血脉也不错啊!」
丝毫插不上话,何弼学跟他那票探访小组只顾低头猛吃,大约年纪相近,他们殷家的后辈子孙都处得极好,三两下就打成一片。
就在此时,殷坚及殷诚、殷琳那些叔伯辈的全都脸色一变,随后就是这些小辈也跟随着停下手。老宅附近布满结界,虽然有心人还是能轻易闯过,但至少可以起到警示作用。
「何同学!」俊眉微微一皱,殷坚看了何弼学一眼,随后领着一帮兄弟窜了出去,像演武侠片那里,唰的一声纷纷抽出藏在袖中的金钱剑。
「喂!看什么?拿着食物,跟我走!」
喝了一声,何弼学吓醒那些又傻掉的探访小组,七手八脚地端着盘盘碗碗,跟在何弼学身后溜到地下室去。
殷琳没好气地摇摇头,转头示意要吴进也跟下楼去,随后抽出自己的护身配剑,也追了出去。
***
看见地下室里摆放的一排棺木,探访小组全吓白了脸色,倒是何弼学非常自在得找了个位置,背倚着殷卫的棺木继续吃着喝着,他相信殷伯伯是绝对不会跟他计较的。
「这位……就是小琳的大哥?殷坚的父亲?」心情莫名地紧张起来。总感觉像见女方家长般的拘谨,吴进知道殷琳非常敬爱自己的大哥,兄妹俩的感情十分好,这么近距离地『接近』对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恩!坚哥说这里是殷家灵力最强的地方,待在这里最安全,不过别乱动任何东西,尤其是油灯,灭了就糟了!」认真严肃地提醒,何弼学警告着采访小组,别因为太害怕而做出什么傻事来。
「阿琪,你也待在这里,离低能儿远一点就没事!」
跟着下楼的还有管彤和游乐琪。不放心外头战况,管彤打算出去察看,前脚刚离开,何弼学及游乐琪背脊立即起了一阵恶寒,两人互看了一眼,脸色同样惨白。
虚空之中冷不防地出现道裂口,一辆轮椅缓慢地滚了出来——小庄推着英冢信夫,不费吹灰之力地闯过重重关卡。
「殷家道术最大的破绽就是对人没辙。天打雷劈、五雷轰顶威力再怎么强大又如何?不能对『人』施展不就一点作用都没有?难怪会没落了。」一面摇头一面讥讽着,英冢信夫望了望地下室的棺木,眼神中流露出仇恨、感慨的复杂情绪。
「你想怎样?」地下室当中的全都是普通人,何弼学牙一咬挺身而出,他必须保护这些人、保护殷家的祖先们。
「带走游乐琪。其余的……」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英冢信夫冷笑数声。
何弼学还来不及反应,便让小庄震飞老远,重重撞在墙上,吴进跟采访小组想救他,又让小庄弹开,撞墙的撞墙、撞天花板的撞天花板。
巨大的力量挤压着身体,何弼学趴在地上痛苦呻吟。他不知道对方怎么办到的,若不快点解除这股压力,他担心自己及其他人会被压得粉碎成为一滩肉泥。
「你倒是很冷静。」十分欣赏地看着游乐琪,英冢信夫越来越相信自己的选择,这个男人不仅不心慌,甚至能眼睁睁地看着朋友受难也无动于衷。
微微地颤抖着,游乐琪努力地呼吸着,冷汗一阵一阵的狂冒,原本消失不见的幻听、幻觉,各式各样的嘈杂声响再次地涌入他脑海中。
从英冢信夫出现的那一瞬间,他做出了一个自己也不怎么明白的决定——最后一剂药就这样不声不响地扎入大腿里。
「你……你打了最后一针?」脸色一变,英冢信夫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啊——啊啊啊啊——!」原本压抑在体内的力量瞬间爆发,游乐琪放肆地吼叫着,一股气劲自他体内激射而出,英冢信夫及小庄被暴风扫到一旁。
压力一解除,何弼学连忙爬了起来,五脏六腑传来一阵剧痛,忍受不住地咳出一大口血。
「何……何同学,灯……」情况同样十分糟糕的吴进,惊吓地指着殷卫棺木前的油灯。因为受到这来来回回的力量冲击,外加何弼学那口血,微弱的火光逐渐转熄,一盏熄,盏盏熄。
「啊……灯……」愕然地看着熄灭的油灯,何弼学张口结舌。
棺木微微地动了动,跟着棺材盖被推开,一名拥有刀削似俊秀五官的青年,神色自若地坐了起来,一个、两个……原本躺在棺木中的『青年』全都醒了过来。
「尸……尸变?」
***
狼狈地节节败退,以殷家的实力及种种顾忌,他们无法真正地阻挡,充其量不过稍微减缓那些『人』挺进的速度;若不想被感染,殷坚只能不断地指挥着,要他的弟兄退回到安全的地方。
俊眉始终不曾放松过,依照这种情况来看,他们很快就得完全放弃老宅,总的来说,他们真的退无可退了。
「坚、坚哥——!」气急败坏地冲了出来,何弼学慌慌张张地跑到殷坚身旁,后者俊脸绷紧,他不是要这个笨蛋等在安全的地方吗?跑出来找死啊!
「他、他们……」
不等殷坚开口骂人,何弼学扯着他的衣袖,硬是将人转个方向,正好看见几名衣着古怪,眉清目秀的高挺青年,步伐轻盈地离开老宅。为首那位穿着纯白唐装的年轻人,五官几乎和殷坚一模一样,只是他看人的眼神诚恳温和,整个人像阵徐风般让人感到舒服。
「大哥?大哥——!」先是一愣,认清了站在门边的年轻男子是何人之后,殷琳顾不得形象,哇的一声哭着扑上前去,而那名俊秀青年,温柔地搂住人,轻拍着她的背脊安慰着。
「大……大哥?」
「什么大哥?那是你爸!没大没小的……」
虽然一直都知道『神人大战』之时,地下室那些殷家前辈们便会清醒,只是从没想过真见面时会这样。
殷坚愣愣地瞪着那名搂着殷琳、神情柔和的白衣男子,一模一样的五官却有着天差地别的神情,更要命的是:对方看上去比自己还年轻……殷坚突然觉得有点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