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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锐,坐下聊聊吧,顾鹏飞看着我特真诚地发出邀请,说,我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想知道你现在过得如何,就随便聊聊,行吗?
拜托,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你们两个的组合很诡异好不好?就算我想跟你说什么你觉得有陈旭阳在场我能说出来吗?你俩曾经都跟对方动过手啊,现在要三个人在一起和乐融融地聊天这气氛很难受行不行?算我神经质好了反正我是没办法聊的。
于是只回头看了他一眼,便关上门走了。
顾鹏飞已经是四海的员工了,而且凭他的能力和关系,应该很快能升到举足轻重的位置,这意味着什么,我不会不知道。
从来没有想过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过去成天腻在一起的爱人现在成了竞争对手,今后为了各自的利益要千方百计算计对方,甚至打击对方,陷害对方,想起来就全身发冷。
似乎是从我离开学校踏入社会的那一刻起,我和他那份不带杂质的感情就开始悄悄地支离破碎,直到今天,显然已经面目全非。
想哭。泪却掉不下来。
那之后,陈旭阳逐渐有一些奇怪。
先是跟我说他胃病已经好了,挺婉转地拒绝我晚上过去看他,然后上班的时候不准我碰他的电脑翻他的抽屉,甚至还暗示我最好少进他的办公室,神神秘秘,鬼鬼祟祟。
与此同时,在本市建设改造的高峰期,四海和旭升数度交手,多数是方案和预算的竞标,也偶尔有遇到大工程两个公司合作的时候,从总体上来说,不论是设计方案或是施工质量都不分上下,常常另甲方很难取舍,不过旭升总在出预算的时候险胜一筹,以略微低于四海的价格把项目拿到手,每每如此另对方十分郁闷。
而每逢竞标会或是跑工地的时候,就时常能看见顾鹏飞,不少方案是他参与设计的,就算不说也能看见他的风格在里面,简洁,犀利,像他特别喜欢的安藤忠雄,他过去是因为分数的差池没能进建筑系,我的导师不止一次扼腕叹息浪费了个人才,可他不在乎,说科班训练磨掉人的灵性,没经过正规训练的建筑大师多的是,安藤不就是吗,他的作品里面有灵魂,甚至神性,不象欧美的建筑空有一副皮囊。后来他想通过考研拿到建筑系的硕士,还找我拿了一堆书去K……
不知不觉又掉进回忆的陷阱里,每次猛然回过神来,看见在台上做方案说明的顾鹏飞,那种从容不迫的态度,我就在想,这样也许是用另一种方法实现了他自己的理想,如果单纯是这样,我为他高兴。
不过,拜过去在一起那么久的默契所致,我也总能特精准地看出他设计上的缺点和不足,从而一针见血地扔出个下马威,把他给弄得哭笑不得,尴尬无比。
怎么着,想在你师傅我的面前班门弄斧?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样几次交手下来,虽说四海气焰正盛,旭升倒还能处处占上风,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运气,当然,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工程杀青后的饭局我一般是不去的,因为我知道那妖孽会去,肯定还打扮得人模狗样的,一想到她跟在顾鹏飞旁边屁颠屁颠的样子,别说吃饭,没吐饭就已经万幸了。
胜利的果实常常往腰包里落,幸运女神频频向我们招手,心情也就好了很多,似乎觉得玉皇大帝终于开了天眼,要好人一生平安了,直到偶然间趁着陈旭阳午休的当儿流窜到他办公室捣乱时,不小心点开了他电脑里一份还来不及删掉的文件,自此以后明白了什么叫好奇心害死猫。
对于旭升来说,不是运气,是手段。对于四海来说,不是天灾,是人祸。
49
一瞬间似乎所有的蹊跷都如同无鱼清水,一览无余,我小心地镇定了扑腾乱跳的心脏,将文件关上,装做若无其事地度过了整个下午。
好不容易按捺到了晚上,我自个儿在楼下的小面馆吃完饭就走去陈旭阳家里,站在他紧闭的门口毫不客气地敲门,等了好一会儿门才开了,陈旭阳把门推了个口子,却没把我让进去,只是说,苏锐,我不是叫你来之前打电话吗?
我冷笑一声,干嘛?金屋藏娇啊?随後不顾他挡著,一缩身子就钻了进去。
客厅茶几上俨然摆著两个杯子,里面的茶水还冒著腾腾的热气,旁边的烟灰缸里也栽满了烟头,屋里笼罩的白烟甚至没有散尽。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别的意思,不过他倒是做贼心虚地张了张嘴,像是要解释什麽,然後我走到沙发旁坐下,平静地说,不做亏心事儿不怕鬼敲门,你俩聊得好好的,躲什麽躲?
说完过了两三秒,顾鹏飞终於从里屋走出来,看见我挺是尴尬地笑了笑,说,你怎麽知道我在?我故意为难他,怎麽?你俩的生意在办公室还谈不完,得回家接著谈?
他给讽得没话说,只是一贯包容地笑笑,接著陈旭阳扔了个眼色给他,於是他立马说,我还是先走了吧,也说得差不多了。我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也没出口挽留,反正他在我面前总是会逃避,都习惯了。
等他关上门离开,陈旭阳开始收拾桌子,慢慢跟我说,你吃饭了吗,饿不饿?我再也忍不住,站起来说,姓陈的,你俩在搞什麽阴谋?他头都没有抬,说,……你别疑神疑鬼的,不过是些公务。
我把茶杯从他手里抢过去放在一边,让他看著我的眼睛,挺坦白地说,陈旭阳,你电脑里面的东西我都看见了!你还瞒得住吗?他愣了,随後突然低了下脑袋,说,是吗……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比较好。
我猛然拉住他的衣领,迫使他的头再次抬起来面对我,说,你知不知道你在让他干什麽?这是犯罪!一旦被发现了……没等我说完,陈旭阳就大声打断我说,那也是他自愿的,是他自己选择了这条路!
我怔了怔,他将我的手抓下去,紧紧地握在自己手中,说,苏锐,你知道你为什麽赢不过那姓曹的女人吗?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略微想了一下,说,因为我没有力量。他笑了笑,不,因为你不够坏。
他继续说,我一直在想,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要靠正当的竞争来压倒四海,实在是太困难,就算能够成功,也不知道要花多少年的时间,我等不了这麽久!我也不可能要你等这麽久!
我皱了皱眉头,表示不敢苟同,说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方法了吗?为什麽就因为要报复,就非得让自己也使用卑鄙手段呢?这不是跟那个妖孽没有区别了吗?!陈旭阳笑笑,苏锐……你是个单纯的小白痴,要是没有人来保护,简直就是惹人攻击又没有还手之力的活靶子,我真想告诉你,把你那些害人害己的没用正义感丢掉,对待卑鄙的人就得用卑鄙的手段!
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新一代的好人不但得比坏人更强壮,而且比坏人更狡猾更险恶更不要脸,更有手腕更不留情面,他坏,你得比他更坏,他狠,你得比他更狠,他贱,你得比他更贱,惩罚就是拯救,武力就是正义,只有这样才能以暴制暴,更有力度地打击日渐嚣张的犯罪份子,靠,照他这种逻辑,这个社会还能成个体统吗?
我摇摇头,十分无奈地说,我理解你的意思,可是这……他突然又一把将我搂著,最近我发觉这个动作他做得越来越顺手,甚至丝毫不会引起我的反感了,然後他笑著说,早就知道你做不来的!如果你也变成跟那妖孽一样的狠角色,乱吠乱咬跟疯狗似的,我可不敢养……说完 ,揉了揉我的头发,就像摸一只毛皮柔软的狗狗似的,说,所以,我不要脏了你的手,小锐就永远保持现在这样就好,这些讨厌的事情,让我们来做行了……
可能是他的胸口热烘烘的,让我觉得有些窝心,可是里面的的沈闷还是没有消失,那些四海内部的机密资料,很多工程的图纸,项目的预算,甚至一些公司计划,全部都拷贝出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一次两次还可以,多了的话实在太容易被察觉了,要是真出了什麽事情,处境最危险的是谁,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我抬头问陈旭阳,那你告诉我你们打算怎麽办?这个怎麽说都太危险了,我不赞成你们这麽做!他抚摩著我的额头,说,我知道,我一直叫他要小心,我们都知道这不是游戏,不会太久的,只要掌握到机会,能够一举击垮四海的机会,我们就收手……我打断他,你想利用顾鹏飞?他不像你,他没有退路啊!
一提到他,陈旭阳就显得很不耐烦的样子,说,我说过,这是他自愿的,连这个计划,也是他主动找我提出来的……他说这是他一直等著的机会,他不惜放弃了继续读书的打算,要我帮他,刚好我也正有这个想法,我们是不谋而合……利用嘛,顶多是互相利用……他说完看著我的眼睛,却又突然改口到,不,不是利用,我们在合作。
是合作吗,合作……合作……我的嘴里反复咀嚼著这个词语,尽量想象著它隐含的最大意义,的确,我从没有想到,一人赏过对方一拳的他们会合作。我苦笑,说,为什麽,你不是很讨厌他吗?
他耸耸肩,没错,他是很讨厌,最讨厌的就是他看你的眼神,每次都惹得我想再给他一拳,而且他也很讨厌我,每次说话的时候那种礼貌都挺冷漠,而且特敌意。
那,为什麽合作?我睁著大眼睛问他,像个纠缠不休著要糖果的小孩儿。
他的眼睛像捧满了星星,亮闪闪的,让我忘记了他刚才还一本正经地发表那些耸人听闻的言论,只觉得这个男人身体里的温湿的气息快要溢出来,他小声说,小锐,你是我们两个爱的人。
心,就那麽小心谨慎地塌下去了一点,像被准确地戳到了最柔软的位置,有些窒息,我不由得深呼吸一口,轻轻说,东西都是抢著吃才香,我不知道我有什麽好的值得你们这样……
他说,可不是吗,脾气不好不说,还喜欢使小性子,爱吃醋,又固执,最头痛的是还到处惹祸,啧啧,你这一辈子,还真是只能把我栓紧点儿,这麽好的免费保姆兼保镖人家求也求不来啊。
我没有心思跟他调笑,认真地说,那……你要保证你们都会没事,不然的话,我不同意你们冒险。
他显得毫不在乎,突然俯下头吻住我,说,你严肃起来的样子真好看……我恼了,说,跟你丫说正经的呢!他立刻完全堵住了我的嘴巴,滑腻的舌头在唇上来回拖动,蛇一般地钻进口腔里,然後含糊地说,苏锐……这事儿不用你管……你只要想著怎样好好地爱我就行了……
想要给他吃点苦头打压一下这种病态的自负,却弄巧成拙给直接压在了沙发上,虽然是再熟悉不过的接触,脸却还是刷地就变成了番茄的同类,他热烈地吻著我,我几乎有点害怕自己的脸会被他吻碎,他的宽大的手掌隔著衣服抚摩我的身躯,滑过那些突出的骨头,走到哪里都灼得发烫,我已经不会担心他会有进一步的冒犯,我们似乎都已经习惯这样浅尝辄止的亲热,被勾起的欲望越累越高,也有实在无法忍耐的时候,毕竟我们都是发育完整而良好的雄性,你要我们忽视性需要那是不人道的。虽然那件事之後,我的冲动总是伴随著黑暗的潮涌一般的恐惧,可我逐渐习惯在他的爱抚和揉搓之下释放自己,因为他会选择明亮的地方,若是晚上,就开著灯,让我看清楚他的脸,他会叫我的名字,让我知道这个男人是带著善意的亲近和仰慕而想和我做爱,分享最隐秘和无上的快乐,而不是想要侮辱或是糟蹋我。
究竟从什麽时候起,在他家过夜已经不习惯锁门了,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