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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煞问……为什么是海……
第一个用正直回应他的人,第一个毫不掩饰的关心他的人……第一个说,愿意为他哭的人……也许,这就是原因,也或许,根本不需要理由……
「臭袭风,不要这样看我,我才不要特别为了你这臭小子累得半死的跑去五岳剑派看那些老头的脸色……」封亦麒嘟嘟哝哝的抗议,想起席君逸之前照顾他三年的事情,无力的叹气,「你现在根本无法移动,我不在的话不敢肯定血魄不会对你做些什么,你现在又没有自保能力,我也不放心让师父留下来陪你……」
「拜托了。」他还是担心海的状况。
三个字,封亦麒懊恼的吞下所有言语,在当天夜里收拾行囊上路。
因为,这是席君逸第一次拜托他……所以就算他的离去会造成席君逸有生命危险,他也不会拒艳,顶多后来再替他报仇就是了。
第八章
从这里赶去华山派再回来,应该需要十几天的路程吧!
毕竟柳煜飏跟去了,罗煞那小子怎么样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师父累到冷到饿到……
冷漠的眼神扫向走进门的人,席君逸冷着脸看血魄。
「记仇吗?我又不是第一次把你打伤,你当初不也炸得我十几天不能躺著睡?」血魄指的是当初他们在十大恶人的逼迫下互相残杀的事情。
「……」席君逸懒得回话。
「生气了?因为我打伤白彦海?」血魄笑得自在,丝毫不把席君逸杀人的视线看在眼里,「想杀了我还得看你现在有没有力气啊,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捏死你了……别不理我啦,我特地来找你说话的,你知道我手下留情了,不然天底下哪个人在我手上待了半炷香还能活命等你来救人的?」
看来今天血魄不强迫他听完他要说的话是不会放人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席君逸只好睁开原本闭上的眼,无言的看著血魄。
血魄无声的笑了,匀称的身子在房间内晃了晃,然后跳上窗台,坐在窗台上,双腿挂在夜风中晃来晃去的。
「袭风,你真的爱上白彦海了吗?」
「……不关你的事。」五个字是他目前为止能够说的最大极限,只要超过一个字就会咳嗽咳不停。
好在他原本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不然不憋死了!?封亦麒曾经说过这让人啼笑皆非的庆幸。
「我想说的是……如果你还爱他,就再忍耐一阵子吧……很快的……你们三个的地位就会不一样了。」血魄风马牛不相及的说著奇怪的话。
席君逸感到疑惑,但他并没有发问,望著血魄的背影,他只觉得血魄变得比记忆中更瘦弱了,而血魄的表情,他无法得知。
「……袭风,你感到很奇怪吧,奇怪我为什么要说这些……」轻笑著,血魄抓起一抹被风吹舞到窗口的红色丝绸,问道:「你曾经想过,为什么是我们吗?什么都没做错的我们……为什么要承受家破人亡,为什么要被凌虐十二年,为什么要不容于世……为什么……没有辩解的机会……就被仇视……被讨厌……被憎恨……」
席君逸怔了怔,一直防备的心到此时才有些许松懈,因为他听出血魄似乎只是想诉说些什么,而不是要他回应或想跟他争辩。
「完全没有。」他素来服从命运。
「我知道你没有,我们之中最认命的人就是你了……可是,既然天道不仁,为什么我们就活该当牺牲者呢?」血魄反问,语气无辜却隐藏憎恨,「你顺服命运,献上你的忠诚,而命运给了你什么?只要肯正眼看你的人都知道……你其实连只蚂蚁都不想杀……但是没有人愿意正眼看你,因为你是袭风……所以你就是恶……这样的天命……凭什么说是正确的?」
席君逸心头一抽,不吭声。
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了,并不在意,只是听见血魄这么说,还是感觉不太舒服。
沉默片刻,血魄苦笑:「袭风,听我的,你退隐吧!依你的个性,只有退隐才能不受伤……我保证不伤害白彦海……你隐居个半年好吗?再等我半年就好……半年后,我会让你能行走在这广大中原的任何一个地方,却没有人会仇视你……」
席君逸冷漠的表情脱落了,他错愕的看著语气中难掩关心和哀伤的血魄。
他的直觉说血魄不是在演戏,那么……血魄是真心在担心他吗!?
记忆中的……那个血魄……?
「……我会让你们三个人能正当的跟心爱的人在一起……所以,袭风……不要再被正道人士利用了,你累死也得不到一句感激的……根本不把邪道的我们当人看的正道人士是不会注意到你的心意的……在他们的眼里,我们不会心痛,不会难过,他们不相信我们也会爱人,也愿意替心爱的人牺牲一切……正与邪的鸿沟区隔出两个不同的标准,他们高高在上,秉持著自我的利益名望践踏我们的心,我们的付出,我们的一切……」幽幽的低喃诉说几乎让席君逸以为血魄正在哭泣,但血魄却在这时回头,脸上挂著甜美的笑靥,甜蜜到令人毛骨悚然。
「想三年,又三年……怨三年,恨三年……我日日夜夜的思考著,为什么我们没有获得幸福的资格,为什么我们不值得被爱……最后只得到一个结论:「天道不仁」。」 一个一个字说得温柔,却字字血恨,他血色的眼瞳笔直看著席君逸,眼底尽是哀伤和憎恨。
「血魄,你……」席君逸呼吸一窒,第一次开始想知道当初血魄被废了右手负伤回来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认命,我不认命;你顺应天道,我憎恨天道……不管是谁赋予整个疯狂的武林制裁我的权利,我都决心反抗到底……妄想用武林制裁我,我就将整个武林毁了……到时候,没有正道,没有邪道……强者为尊……你们可以过得很高兴……凭你们的实力将没有人能指责你们什么……」轻柔的叙述没有起伏,就好像反反覆覆日日夜夜的想过千百万遍,此时只是念出来而已,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
席君逸静静看著血魄,眉宇间不再有防备或疏远,只是就这样静静看著。
他不会安慰人,现在的血魄需要的也不是安慰,所以,沉默是最好的回应方法。
半晌,血魄恢愎了平常略带邪气的笑容:「你这蠢蛋叫罗煞去帮你确定白彦海的安全,其实是在担心那小子因为亲近你而被门派中的长辈责罚吧?看不出来你这小子不动情就算了,一动情担心这么多事。」他一脸欠揍笑容的坐到床铺旁边的椅子上,顺手倒了一杯茶来喝。
「……」想扁他却连手都举不起来的席君逸只能恨恨的瞪他一眼。
「瞪我?你这破身体半年内能好好走一段路就不错了,还想挑衅?不怕我教训你?」嚣张的回应席君逸的瞪视,血魄那模样活像他跟席君逸身上的伤一点关系也没有似的。
……在挑衅的是谁啊!?席君逸懒得理他。
「有个性。」点头赞扬席君逸甩都不甩他的模样,血魄走到门外端了碗药回来,「喝吧,我说了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你的身体撑不住了,再顺应命运去牺牲奉献,会死人的……」
确定席君逸将药全部喝完以后,血魄也没有理会因为听见他这么说而怔愣出神的席君逸,找了云飞替他换药,自己则闲闲没事干的玩弄那些被换下来的染血绷带。
袭风这些伤药都是罗煞用自己的血配成的耶……绷带上剩余的药也是大补喔……拿回去给小龙进补好了。
不著痕迹的摸走那些绷带,血魄等云飞退出房间以后才用正经无比的态度说道:「而且,你不觉得你真的太消极了吗?一觉得感情没希望就拖我一起死……因为离开白彦海觉得生命无趣也不要连累我啊!我还没报完仇呢!」
华山,夜晚。
「师父,为什么不直接杀进去叫他们把人交出来?」封亦麒跟在柳煜飏身后,咕哝著。
可恶的正道老头!
整个华山派的气氛都怪怪的,看见他活像看到鬼,白痴都知道有问题,还说什么白彦海去探查邪道人士的动向尚未回来——说得好像真的一样,明明就有情报网指出白彦海在唐门一战受了重伤,是坐马车回来的……这个消息可是江湖中情报最灵通的「听雨楼」提供的,不可能有错——至少比华山老头说的话可信多了。
「麒儿,你那样杀进去,白兄的立场不好看啊!」柳煜飏宠溺的拍拍他,了解他是因为席君逸受伤所以感到焦躁。
这爱逞强的孩子还是理不清关心和在乎的感情,对于席君逸一方面是喜欢感激,一方面又因为过去灰暗记忆中的阴影而抗拒,最后演变成了平常想都不想他,一听他受重伤却很难受的这种情形。
「袭风都被砍得像块破布了,谁还管什么立场的……」喃喃自语,封亦麒承认自己还是想揍人。
袭风那条命根本是捡回来的,危机过程中只要有一个环节出错,他就是去认尸了。
他还是喜欢跟袭风吵架,就算大打出手也好过看着袭风只要说两个字就一直咳嗽。
「所以说,师父才答应你夜探华山派啊……小声点,别被发现了。」轻轻敲他晃来晃去的脑袋,柳煜飏提醒徒儿他们的目的是「夜探」,可不是「夜闯」。
若要撕破脸下午就掀桌了,何必三更半夜躲墙脚。
「喔!」他都忘了这次不可以打架了。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跟著柳煜飏跃上屋顶,顺著树梢和屋檐一路往华山派内部潜入。
找来找去,花了大半夜,都快将华山派的屋子总共用了几片瓦数清楚了,却还是没有见到白彦海,封亦麒头生了一种逮个人来拷问的冲动。
无奈的坐在一处偏远厢房的屋檐上,谨慎的注意著下方华山派巡逻弟子的动向。
夜巡……夜……慢著!
封亦麒跳了起来,拉著正注意远方的柳煜飏就往之前探查过的方向赶去。
出于对他的信任,柳煜飏什么也没问,紧紧跟著他,在几息间就越过了三个别院,来到华山派最靠近后山的小院子。
这不是下人睡的厢房吗?柳煜飏静静的朝封亦麒投以询问的目光。
下人睡的厢房需要这么多人暗中巡逻吗?封亦麒用剑鞘比比手执火把到处走动的人。
柳煜飏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子。
白色的粉末飘洒在风中,片刻后下头每个人都静止不动了——是真的站住不动,连火把都还拿的好好的,就好像不知不觉间被点了穴似的。
「小心点,屋子里的人可没被影响到,只有半炷香的时间。」柳煜飏提醒著。
这药研究出来,没想到第一个使用对象竟然是华山派,他心底也有说不出的古怪感。
封亦麒点头,轻巧的逼近下方的屋子,确定了屋内没人,他不客气的推门走人。
空荡荡的屋子简俗而朴素,唯一令人刺目的就只有卧房门口冰冷的铁链和巨锁。
「白彦海?」试探性的低叫,他感觉到背脊寒毛直竖。
这些正道人物……是疯了不成!?
窗口的月亮逐渐圆了……
白彦海怔愣的从窗扉的缝隙中看著天上的月亮,眼底哀伤更甚。
上个月圆,君逸还在他的坚持下,两人一起坐在河畔赏月……约好了,今年中秋,他会买月饼给他吃……
过去,他没想过君逸连甜点都不曾尝过,但事实的确如此,有一回他硬是塞给君逸一块白糖糕和梅香糕,意外看见一向对食物没什么意见的人轻蹙眉……他一定不习惯口中松软糕饼香甜又棉黏的口感吧?
可是,他是喜欢的啊,因为后来每次品茶,他都会主动进食桌上的点心,不再像是最初时那样,碰也不碰一下……
起初,他对于席君逸这个人,一直有些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