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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的尽头是与世独立的烟波小筑,四周环山伺水更以桃林为蔽。待过了流水竹桥,脚下细碎的声响似是引起了小亭内那个人的回眸,青年摘下斗笠笑了笑,把钓竿、鱼篓往旁边一搁,抽起那枝桃花朝他走了去。「喏,送你。」
对方伸手接过馈赠,凑近唇边的嫣红竟无意衬出那一脸沧然之色。
青年轻轻抚过那张似笑非笑的容颜,曾几何时,望见他在亭内守候的身影已然成了让他踏上归程的唯一诱因。
「你今天回来得晚了?」
微微仰起的额首让优美的颈线一览无遗,青年别开了眼,笑着坐上邻近他的石椅兀自饮起了残茶。「你猜我干什么去了?」
「嗯?」
「三月三,鲤鱼上河滩。我跑去钓鱼了!唉,本来想让你尝鲜,没想到却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啊!」
听他装腔作势唉声叹气,对方忍俊不住道:「想吃鱼上市集买不就成了,何须劳驾您葛爷亲自出马?」
「哎,自个儿钓的跟用钱买来的送进嘴里的滋味总是不同呗,怪只怪楚先生没这口福承我美意」迎上那记毫不犹豫拋过来的白眼,青年识趣岔开了话题道:「在屋里待了一整天很闷吧?咱们出去逛逛如何?」
「这太阳快下山了还出门?」
「日暮黄昏才好,顺道把酒带上,咱们一起看夕阳去」
蓦地覆上他握住轮椅握把的手,他看了自己一眼可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吞了下去。「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再不走就什么都看不到了。」习惯性拂开发丝的举动温柔得让他有股欲泪的冲动,佯若无事浅浅一笑,好不容易终于走在了一块儿,他说什么都不想再让对方操心了。
※
当年…是在什么样的契机之下离开了故乡?
醒来之时他已身在马车上,随行的净是一张张不熟识的脸孔。
那间的惊慌最后在一阵茫然四顾的空虚中随风消散而去,看着哪儿也去不成的自己,他突然对现下的困窘感到可笑。
完成了对父亲及日攸的承诺,再接下来不过是细数残生罢了。事到如今,孑然一身的他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吗?就算被带到哪个地方都已经无所谓了吧?
急驰的马车除了更换马匹稍事歇息补充饮水粮食之外,几乎都没有停下过脚步。他不晓得这几名陌生人为何而赶路,更甚者又是否在试图躲避着什么。
来到江南之后,他住进了这座如梦似幻的仙境,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到过这么遥远的地方也未曾见识过如是至绝的美景,不管囚禁他的人是何居心,他打从内心都十分感激对方的宽容与善待。
新年的时候,他一个人默默望着一桌佳肴美酒发愣,原以为对头有人,然而举杯邀饮的下场却不免落得形单影只,胸臆间堆积的苦闷让他想起了过去五年那名总爱自得其乐的男人,象征团圆的春节总因有他的声影相伴而不至于被寂寞所吞噬。不若现今身旁伺候的仆人,永远只有心跳与呼吸声安分地在回荡在这偌大的小筑内,他们不会说话,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年节过后,他呕血的情况加遽了。从此他几乎夜夜都睡不安稳,春寒料峭的椎心刺骨他体会犹深,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就这样无声无息地从世间消失了。
一想到即将堕入那无垠的黑暗,他忽然觉得害怕起来。在失去支撑的信念之后,他发现自己竟软弱得连一日将来都不敢去奢望。
白城收复的那一夜他被葛东慎紧紧抱在怀里,当时他多么希望能就此死去,无论他的感情是真是假,无论自己是否真割舍了过去,他都宁可相信在那一刻,所谓幸福并非遥不可及。
对了,离开白城之后,他后来如何了?
※
某天夜里不经意走出小筑,见一贯沉默的仆人们忙着挂灯结彩,他这才意识到上元节已然悄悄到访。
伸手抚过五彩织锦,看似华丽的氛围不过是为了掩饰更深沉的萧索,黯然的眼神纳闷着心里梗滞不前的情绪,骤地握紧的指掌更有点泛疼,他不明白…自己到底还在期盼着些什么。
转身回屋之际,轻巧覆上体温教他不由得一怔,纵使没有勇气回过头去,他的眼眶却在听见对方的声音之时微微酸了。
「对不住…我来晚了……」
推拒的手被温柔拿了开,呼吸跟着莫名多了几分重量,他闭上了双眼,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被深深拥进怀中的自己艰难得连一个字也迸不出口,捱着他的胸膛湿了衣襟,他不晓得还能不能说,更怯于去正视脑中瞬间浮现的答案。
「葛某可以当这是楚先生喜极而泣的眼泪吗?」
抬手拭去颊边温热的痕迹,他低头轻吮着指尖水珠的表情就好象是亲吻着自己似的让他感到难为情。
踉跄退开了脚步,他一直希望安排这一切的人不是他,可为什么一旦确定始作俑者之后他心里又是百般复杂难解。
或许他们并不应该再见面,或许他只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憔悴如斯的模样。
「久别重逢需要这么见外吗?」
他笑着想拉他,可却被甩开了手。
「你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失笑的视线粉碎了该然的喜悦,他摇摇头,似是而非。
「楚曦,不该沉默的时候你偏偏不爱说话,你这坏习惯怎么老是改不掉呢?」
见他把玩着檐上斑斓的灯彩,霎时刺眼的火光教他望不清当时的表情。搂着双臂与他保持着适切的距离,他们…是不能再接近一步了。
「你不问我为何而来?」
「我没有资格过问你任何事。」低垂的双眼是对某种承诺的逃避,他自认是个懦夫,再也禁不起第二次的生离死别。
相对于他的消极,惯于掌控局面的青年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行。「既然你没有资格,那么我可以反过来要求你吗?」
「呃?」愣愣抬头,却被他顺势带下小筑走进了桃花林里。
十五清辉月,月圆人难圆,他们之间总存在着太多斩不断的纠葛。对于那段不堪一提的往事,真能一笑置之吗?
走在灯火阑珊的小径上,他才发现根本挣不开他的手,紧握的力道是熟悉的体温,他已经好久…都没有过这种安实的心情了。
「其实我本来想同你一起过来的,但碍于大局初定群龙不可无首,所以南行的计画才会一再耽搁……」
他抿着唇不发一语,却是很认真地听着他每一句话。
「把你一个人放在这种荒山野岭老实说我也很过意不去,但为了保密你的行踪,我不得不出此下策。我知道你一直希望能过上清静的日子……」
「葛东慎」讶然脱口的声音让两个人都停下了脚步,他望着他的眼百感交集,他不晓得向来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他居然会记挂着自己的心事。
玩味着他的视线,只见他嘴角微扬。「噢,对了,宇文琛他平安无事,听说跟司城父子回关外去了。不过他似乎不信你已身亡,现在还偷偷派人潜入关内四处打探你的消息……」
不知是存心还是无意,忽然插入的话题让他没有借口再追问下去,无精打采地喏了声,才想抄前走去,对方却轻轻唤住了他的脚步。
「楚曦,就在这里……咱们重新开始好吗?」
毫无预警的话语教他怔怔站在原地动也动不了,直到一双温暖的手绕过腰间将他轻拥入怀之前,他仍不敢置信亲耳听到的事实。
拋开了所有身份名位,他们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吗?
「我还能吗?」泫然闭上了双眼,如今残破的身心怕是一丁点的刺激也足以教他灰飞湮灭,对人早已失去了信任能力的自己还能有这种非份的念头吗?
「葛东慎言出必行,我骗过你么?」
唇边的吻起初轻如鸿毛,沾着咸味的舌尖遂而纠缠而入像是急于一倾相思之念。他不晓得今晚的自己是否有些多愁善感,但桃花树下的深吻,似乎多了几许补偿的味道。
本篇文章献给拾舞,勉强算是达成所谓幸福的任务~^^b
边城荒月【番外·乱红】下
潺潺的流水声,向晚的桃林溪畔,放眼望去雁字成行,发人惆怅。
每下愈况的身子今非昔比,偶尔以轮椅代步倒也省了楚曦不少力气。只是让人推着走这件事,他向来也不甚高兴由别人代劳。能自己来的他几乎都不愿假手他人,他是废了,可也还没废到这么彻底。
「在想什么呢?」
不经意的探问唤回了楚曦的注意力,为了不影响对方的心情,他轻描淡写笑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你我居然会一起生活便觉得不可思议」
「既是两情相悦,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葛东慎带了几分玩笑的口吻稍微打破了一路上沉闷的气氛,楚曦看了他一眼也没开口反驳什么,待两人来到一大片青葱的草地上,他见他停下了脚步。
「你做什么?」才一起身,便被急忙扶了住,楚曦对葛东慎的反应过度不禁多了几分恼怒。
「别老拿我当病人看,我只是想坐在你身边……」像是拿他的坚持没辄,葛东慎只好搀着他让他与自己并肩而坐。
「怎么又瘦了?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好好保重吗?」怀中明显轻减的身子让葛东慎微微皱起眉头,日夜相依的这段期间,他第一次体验了所谓担惊受怕的心情。
无视他一脸担忧,楚曦顾左右而言他道:「也不想想某人的厨艺老是不见长进,而我又不愿意折腾自己的肠胃,所以」
「你这小子逮着了机会便尽情损我啊!都说我已经优秀得惹人眼红了,若是太过十全十美的话可是会遭天谴的。」搂过他让他坐在自己膝上,一股从内心深处翻涌而上的无力回天勉强被笑容遮掩了过去。
「你在担心我吗?」楚曦伸手摸他的脸留意着那细微的表情,或许他应该感谢这身病,因为它让他不需要再花费那么多时间去了解这个男人。
「你好端端的需要我担心什么?只是太瘦了,能长胖一点会更好」刻意错开的对话是不想他往心里去,他觉得楚曦是个想很多的人,他希望他每天都可以快乐,他并不想自己给他带来任何压力。
楚曦轻轻笑出了声没说什么便放软了身子倚在他胸前。
「累了?你不陪我看落日吗?」指尖顺着他披散的发,葛东慎发觉自己的视线竟难以从那张沉静的容颜移开。也许打从以前他内心一直向往的,便是这种恬淡无争的日子吧?只是他没料到最后待在自己身边的人居然会是楚曦
「你看落日,我陪你。」平贴着胸口的指尖是那样的冰凉,葛东慎伸手握了紧,将之凑近了唇边。
「你什么时候走呢?」
「嗯?」突如其来的问句问得葛东慎有些不明白了。
「你住在这里已有一段时日,城里不忙吗?」
「有好帮手在自然无后顾之忧,况且这阵子也没有严重到非得我亲自出马解决的案件。」
「是吗?」不置可否的口吻泄露了不悦的情绪,才挣起身子,却又被葛东慎抱了满怀。
「好好好,我老实招了总行吧?话说回来都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