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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要陶可安慰他:“没事的,没事的,现在医学很发达的。”
废了半天口舌,才把那人哄冷静了,答应明天早上再互通消息。
陶可叹气,刚把手机还回去,又突然抢过来。燕杨好笑地看着他。
叶臻的声音听起来哑哑的。
陶可问:“怎么了?”
他说:“慢性咽炎。”
陶可说:“你说话声音跟蚊子哼似的,还敢得咽炎?当初一上课就逼着我满世界给你找话筒,你都忘了?”
叶臻说:“我好歹也教了快十年书了,够得咽炎的资格了。”
陶可立刻哼哼:“老师…”
叶臻哑着嗓子笑:“快别叫了,别折了我的寿,又惹什么麻烦了尽管说吧。”
陶可有些难以启齿:“你会开我宿舍的门吗?”
“我从来没开过,晚上袭击你的不是我。” 叶臻说:“我比较喜欢你情我愿这种感觉。”
“别胡说!” 陶可脸红了:“会不会?”
“用电话卡。” 叶臻笑着说:“我在那儿住过。”
“那你进了门,打开电脑,在桌面上有一个文档叫‘NEW BOOK’,那里面是…”
“你的学期论文?” 叶臻说。
“不是,” 陶可哼哼唧唧道:“我…我的…新作…”
“你攒的书?” 叶臻声音开始沉下来了。
“嗯…”
“陶可,” 叶臻说:“我很反对你用这种方式获得不法收入,从来就不赞成。”
“但是…”
“没有但是,我痛恨抄袭。”
“可是…”
“也没有可是,我个人绝对不会参与这种学术腐败。陶可,作为你的老师,我不能帮你。”
“根本就不是学术啊,喂!喂!喂!” 陶可哭丧着脸对燕杨说:“你师公生气了…”
燕杨问:“你写什么书惹他生气了?”
陶可说:“不提了!有的导师带头攒书,他却清高。”
“唉唉~算了,” 陶可站起来伸个懒腰:“我去候车室睡一觉,你去么?”
燕杨点头。
两人背靠背坐着,陶可发了一会儿呆,打个哈欠准备睡。燕杨的手机响了,他接了递给陶可:“师公找你。”
“哎?”
话筒里传来叶臻又嘶哑又恼火的声音:“陶可!!我平时太放松对你的要求了!”
“哎?哎?”
“你写的是什么东西!《人人都是可爱女生——写给花季的你》!?你有空编这种东西为什么不帮我搞课题?!”
“哎?你怎么还是去了?”
“陶可,你明天给我过来承认错误!我的确是非常喜欢你,但我绝对不会放纵这种喜欢!”
“哎?喂!喂!喂!” 陶可说:“又挂了…”
燕杨问:“你到底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了?”
“放屁!” 陶可敲他:“小孩子不懂别胡说!”
陶可看表,刚刚十点。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刚想睡,燕杨又把手机递过来:“还是师公。”
“…”
“陶可…”
“嗯。”
“这玩意儿怎么写?”
陶可只当他又找茬骂人,便用平淡无奇的声音说道:“搜索引擎,一个个网页点开,抄。我桌上有一堆言情小说,翻开,抄。安小佳那里有《知音》、《女友》,抄。”
说完便掐了线,对燕杨伸出两个手指:“我赢了,我终于挂了他一回!”
燕杨楞楞看着他:“老师,你挺可爱的。”
陶可一跌:“你会不会形容男人啊?”
“不会,” 燕杨说:“因为我喜欢男人。若是真喜欢,我会紧张,会考虑,会在乎他想什么,会担忧他是不是喜欢我…我的脑袋里塞了太多东西,跟本来不及找好词形容他。”
陶可笑了:“叶臻对我说你很勇敢…果然。勇于解放自己,真好。”
燕杨问:“那你呢?”
陶可不说话。
燕杨静默,突然说:“老师,我可不可以握握你的手。”
“嗯?” 陶可还没反应,燕杨便从包包底下把手伸过来了。陶可很想缩挣开,最终还是没忍心。
燕杨的手很温暖。
“老师的手像冰一样。” 燕杨说:“我一直一直在想,世界上总有一双手,会让我觉得惬意、幸福,会让我觉得活着不那么黯淡无光,会让我永远不孤独。所以我一直在找,在找这双手的主人,如果找着了,我们会融洽、贴近、快乐,会一起拥有一个完美的人生。”
陶可笑了。
“老师呢?”
“以前看书,常常问,” 陶可轻轻说:“男人间如何相处,如何共同生活、共度时光,如何分享他们的饭菜、房间、休闲、悲伤、知识和信心?”
“这种脱离了常规的关系形式、家庭、职业和义务性的情谊,一旦和别人坦诚相见,那滋味如何?”
“如何面对欲望?如何拓展自己的世界?如何拥有拥有更强的生活的力量?到底用什么态度对待社会?到底如何不让自己悲悯不让别人替你悲悯?”
“你能回答吗?” 陶可问燕杨。
燕杨摇头:“我没想过。”
“我不能回答。” 陶可说:“叶臻也许知道,可他不告诉我。”
“我很不安,很多人都会不安,但我特别严重些。为了不让我的欲望产生在不安中,产生在一种我无法把握的状态里,所以我不让自己产生欲望…你明白了吗?”
燕杨有点糊涂:“明白什么?”
“叶臻一定对你说过我的性冷淡者,你现在明白了吗?”
燕杨捂住嘴,顾左右而言他。
“燕杨,放手吧。” 陶可说:“同学们回来了。”
4
一行人下了火车,凌晨三点三十分。
外星人们的精力终于消耗殆尽。其中一帅哥在车上不但站着睡着,还全身心扑倒在某阿姨的石榴裤下三回,姿势猥亵,有损二十一世纪大学生精神风貌,实在另人发指。
陶可早睡着了,直到燕杨背着他出了站,才稍微睁开一丝眼睛。
“人…呢?”
班长耷拉着脑袋勉强回答:“男生有两个本地的先回家了,五个女生一起跟着姚鹃走了,她家就在附近。”
“那哈…欠…,你们怎么说?”
有个男孩子说:“老师,我能不能就睡火车站?”
竟然还有人附和:“老师我陪他睡,我真是一步都走不动了。”
陶可皱着眉嘟囔:“开玩笑,你们给我坐早班车回宿舍去。”
“啊~啊~”早已神志不清的众人哀号起来:“老师,都到这份上了,你就民主些吧!”
陶可摇摇晃晃站了一会儿,最后用诚恳的眼神(其实是散射的)看班长:“你全权负责。”
说罢,这人就往花坛边上一坐,头一垂便梦游去了。
几个男生一看老师都睡了,便也席地打起瞌睡来。
“老师!老师!”脸色已经蜡黄的班长拼命推陶可:“你到底要我们去哪儿啊?”
“嗯~嗯~” 陶可在睡梦里说:“随便…”
“老师你指条明路嘛!!” 班长要哭出来了:“就算要睡火车站也不要睡警务室边上嘛!”
“回你们宿舍…” 陶可哼哼。
“到宿舍没车啊!”
“那就回我宿舍…” 陶可继续哼哼。
“老师!”
“少罗嗦,” 陶可支开眼皮,凶光毕现:“再罗嗦,老了就跟叶臻一样…”
坚强的小班长一抹眼泪,自顾自说:“我去找出租!”便挺起胸膛往马路上跑。十分钟后他使尽浑身解数把十一个人连同自己艰难地塞进两辆车(你可以想象他们是怎么坐的),驶向本部。
陶可在车上被挤得半醒,正好带他们上楼,用电话卡打开自己和安小佳宿舍的门——这家伙好像从来不用钥匙,而安小佳的宿舍好像从来就是旅馆——迷迷瞪瞪指指:“随便睡。”
说罢就往自己床上一滚,再推他,已经跟死人一般了。
到了早上七点半,闹钟响,陶可爬起来按掉,却发现身上横着条大腿。他吓一跳扭头,只见安小佳的白痴睡脸就在枕头边上,嘴张得老大,还流口水。
“安小佳!” 陶可揍他:“滚回你自己屋去!”
“…” 安小佳伸出手在空中胡乱挠挠:“我不去,我宿舍门洞大开,尸横遍野…”
陶可一脚把他蹬下床,正好砸在学生身上,那学生哎哟一声,竟然还不醒。
紧接着两人很酷地对视数秒,各自往下一躺,翻身,继续睡。
安小佳踹开身边学生,抢过被子卷在自己身上。
下午一点,胖子的大嗓门响彻云霄:“小贼!小贼!连穷如吾等之博士,尚被偷却御寒维生之被褥,令吾恨不能削尔首级啖尔肉也!”
安小佳爬起来,睡眼朦胧,从满地学生身上踩过去开门:“阿胖,别嚎了,是我拿的。”
胖子把满满一包书砸过来:“你们两个!一张电话卡恨不得能开全校的门,有这么大的本事还花力气读书做什么!”
安小佳面无表情地躲过,挠挠头,又踩着肉垫回去,挤在陶可床上。
胖子走近捡书,正好瞥见屋里。
“…”胖子瞠目结舌:“壮观!!”
他心生歹念,从人缝中小心翼翼踏进去,一把抓住尚未醒的陶可摇晃起来:“殿下!在下疏于管教,愧对尔父啊!”
陶可前俯后仰,痛苦不堪:“干什么…干什么…”
胖子继续晃他:“还问干什么!你后宫都搞起来了还好意思问干什么!”
安小佳张开眼睛,傻笑:“阿胖果然欲壑难填,好生淫靡不堪。”
胖子把陶可扔下,咯咯捏拳头:“好生贱的嘴。”
学生被他们陆续吵醒,一个个傻楞楞看着。胖子见自己的被褥正铺在油漆班驳的破地板上,早已成麻花状,不禁悲从中来:“零落成泥也~”
低血压晨起恶魔陶可终于醒了。
他只轻轻看了胖子一眼,胖子便呼啸一声随风而去。
安小佳慌忙用被子把他罩住,对地下的学生喊:“快走!快走!小心被吃掉!”
学生猛然跳起,夺门而出,只听到脚步声凌杂,十数人逃窜一空。
陶可把被子缓缓扯下:“杀了你…”
安小佳拍拍他:“你去冲个澡再杀,一股酸臭味。”
陶可闻闻自己,再闻闻安小佳:“你也臭的很。”
安小佳说:“好几天忙得团团转,怎么能不臭。”
陶可叹气:“我也是个奔波劳碌命。”
两人跳下床,只穿着内衣裤拎着脸盆进了三楼厕所,一边嚷嚷“好冰!好冰!”一边往身上浇冷水。
胖子一脸变态感的跟进来:“用我纯洁的心灵窗口,记录这大好的春光。”
安小佳接了盆水把他泼出去,陶可哆嗦着大笑不止。
而后又是吃饭,又是整理,把肮脏的被套床单都拆下来泡着,还听安小佳唾沫横飞讲述其导师转危为安的惊险历程,直到四点来钟,陶可才想起了正事。
“书!”他手忙脚乱去开电脑:“没有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