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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着脚了?”曾诚靠了过去,眼下的状况,他虽然很想跑但也只能靠过去。刚刚靠拢,叶云桑的铁拳就落下了。
一下一下敲在曾诚的头上。
“跑啊,跑啊,老子找你都找疯了。妈的,再过两个月就考试了,你不好好复习却净给我添乱。老子白养你这么大。还有你妈,你怎么对得起她,真该生下来就一屁股把你给坐化呶。”骂骂咧咧,叶云桑的眼角微微冒出湿气。
一时间,曾诚楞住了。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任拳头继续一下一下敲在自己的头上也一下一下的敲在自己的心上。
“能走路么?”扶着叶云桑往前挪了挪,可没挪两步叶云桑的脸就随着脚步变形了。“疼啊!”他说,然后再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忽然间,曾诚想到了一周前。扭到脚的滋味他不是不知道,他只是很奇怪那个时候自己怎么能撑着受伤的脚走了好几里路。
总结到此,曾诚更加的无助。
父子两人僵持在大街上很是尴尬,好在,周围的行人不多。“我送你回去吧。”想了想,曾诚决定背他回家。不能带老爸去佳佳那,也不能扔下他不管,所以,只能选择回家。
“面馆被拆了。”趴在曾诚的背上叶云桑闷闷的说。
“什么时候?”曾诚很吃惊,一个星期没回去,世事竟然变幻无常了。
“你小子跑了的第二天。”回思,叶云桑给了曾诚答案。这个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找到倾诉的人了,郁积了一个星期的情绪终于可以决堤的爆发了。
在王梓那里自己也有倾诉的时机,但是,终归有隔膜。其实,叶云桑很明白什么叫自卑。这个名词的书面意思他解释不出来,可实际体会却是经验丰富。从他十六岁那年进城到娶了曾诚的妈妈再到借住王梓的家。这种实际的体验一直都是无处不在。这个城市井然有序的规则里掩映着他这种人的落寞。
鼻子微微发酸,叶云桑把头埋在了儿子宽阔的背上。“爸爸什么都没有了。你妈妈给我的面馆丢了。”
没有说话,曾诚默默的前行。夜风里传来了不知名的歌声,大概又是某个买醉不归的家伙。荒腔走调的很是滑稽。
“我看了下,等商业区建成后再在那儿开面馆根本不可能。甭说那里的营业性质不一样就是房价也贵得死人。到别处去开不是那么回事,这家面馆是你外公的几代单传是你妈妈的嫁妆,我……我舍不得丢。”说到这里,叶云桑的声音开始哽咽。眼泪在眼角无言的做着引体向上却就是不肯滑下。
曾诚还是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夜色里两人的悲哀,慢慢沉淀。脚步加快,曾诚失去了方向,然后,他背着叶云桑来到了附近的公园门口。小时侯,总想去里面看看,可老没机会。高一那年终于凑足了钱自己去了公园却发现里面的风景也不过如此。
“人民公园,你小时侯老缠着我带你来玩。”叶云桑很是感慨,时间的过度让他不知不觉的忘记了从前。今天忽然想起,发现儿子的肩膀早就比自己更加宽阔了。
“那时候没钱,也没时间。爸爸真对不起你,到现在也没能给你个好环境,你妈嫁给我算是委屈了。”做着剖白,叶云桑轻轻的拍了拍曾诚的肩膀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两人并排而坐,公园门口的长凳有着与夏季不符合的微凉。
“我去过了。”这个时候曾诚才开口了。他忽然觉得在老爸这么深刻自我反省的时候若不再出声安慰就显得很不够意思。“妈妈大概不觉得委屈吧。”想了想曾诚偏头又做出了这么一句总结。然后,叶云桑很高兴,他拍了拍曾诚的脑勺很是欣慰的感慨。儿子始终和自己亲,可他忘了,这个儿子在一周前还象自己表白来着呢。
这时,叶云桑不郁闷了,曾诚开始郁闷。
路灯下,叶云桑的笑脸很清澈。长长的睫毛忽闪着动人的光泽。心中微动,曾诚靠了过去。慢慢的逼视着叶云桑的双眼,气势惊人。
这个场景很熟悉,多数电影里的经典场面,一般不出错的话,被凝视的人应该会觉得口干舌燥外加心跳加速,问题是,曾诚凝视的这个人是叶云桑。叶云桑不会心跳加速,叶云桑只是很严肃的说了句。“黑眼圈都有了,你小子这段时间知道求生艰难了吧。”然后曾诚苦笑,他忽然觉得在某些方面自己和老爸还是很有代沟的。
不再说话,曾诚慢慢的转头看远处的路灯。昏黄的灯光斜斜的映照刚好到他们脸颊这个弧度。于是显得很朦胧显得很浪漫。这个浪漫的时刻自己却不能做什么。更加的郁卒,曾诚慢慢的闭上了眼。然后奇迹发生了。
叶云桑的头轻轻的靠在了曾诚的肩膀上,并且用一种很恍惚的语气问。“你上次说你喜欢我不是真的吧?”
本来灰姑娘的传说都是在午夜时分,但今次,曾诚觉得自己提前从青蛙变回了王子。不过,王子在这个时刻傻了,巨大的幸福感把他的患得患失更加的激化。恍然若梦,怕梦醒一切照旧……曾诚不敢说话。颤抖着转头,刚好以梦幻的45度角期遇了叶云桑的嘴唇。
一阵天崩地裂一阵天旋地转,两人都楞住了。
同一时刻,不同空间,王梓也在天崩地裂,
“盈苒。”这个名字伴随着一首close to you的英文歌从王梓的嘴里擦过。好象许多年前初见的那样。只不过今夜看见的是张照片而且还是张泛黄的照片,而且,而且最要命的是这张照片在叶云桑的房间里。
本来,做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是不喜欢打探别人的隐私,绝对不会在主人不在的时刻闯入别人的房间。但今天情况有点特殊。王梓知道叶云桑找到儿子的下落了,可这一去不回半夜都过了人还没消息不免有些着急。
于是,按捺不住,王梓想去叶云桑的房间内探究一下蛛丝马迹也好趁机发挥一下好情人的模范标准开车去接他。所以,顺理成章,故事毫无惊险的过度到了这一段。
盈苒是叶云桑的老婆!没时间凭吊往事,太过震惊的发现让王梓好半天回不了神。
他一步一步,恍然的踱到阳台,然后,看向远空。远空,灯火迷离有太多的一望无际。
而此时,远空的彼端,叶云桑父子两仍在刚才的错愕中不及回神。
“老子跟你说少胡思乱想,考试给我悠着点。”叶爸爸如是说,方才那句问话,他本来只是想体现一个慈父的完美表征,省得老是被老王念叨对孩子的心理问题一点不关心。但是气氛时间让曾诚误会。便引发了一系列的肢体错误。
不过,叶云桑是个死不悔改的人,自我批评这种事在他的概念里完全就是概念,所以,这个误会最后以叶云桑的一铁拳了事。委屈着一切,曾诚又背起了叶云桑。公车已经收班了,本来想打的,但叶云桑坚决的阻止了。他说又不远,从这儿打个的得花二十几块,再说年轻人就是得多锻炼。
于是,这个本来这个还算浪漫的夜晚就被叶云桑硬生生给转成了市侩。
父子两人一路沉默,等走到王梓所在的小区的时候曾诚基本上已经虚脱了。
看着豪华的院落,曾诚心念,送老爸回王梓这儿不等于是送入狼窝么?可回神一想又觉得反正有自己在深入敌后估计问题不算大。所以,父子两人小心翼翼的上楼了。
上楼后意外的看见王梓在客厅发呆。
本来王梓在客厅算不得什么,就算是午夜苦等叶云桑也是有可能的。问题是现在王梓这个姿态和守侯不搭界。他一副魂飞天外的神情,木讷的盯着客厅里那个超大屏幕的电视机。里面是一部黑白外国片,叶云桑不知道里面叽里咕噜演的什么,曾诚也只是估么着是部很老的外国片。但总归结果是父子两人都不知道那是啥。
“阿诚,咱还是别打扰人家,你先洗洗,我给老王招呼一声就睡去啊。”推着曾诚进屋,叶云桑晃悠到王梓的面前。“老王,我找到儿子了。可能还要在你这儿借宿几天,等找好地方我们就搬出去。不过这段时间还真是麻烦你了。”
没有回应,王梓仍呆呆的看着电视机好半晌才忽悠出了一句话。“老叶,你爱人叫什么名字啊?”
“曾盈苒,怎么啦?”
“没什么,随便问问,原来你儿子是跟你爱人姓啊。”颇为感慨,王梓起身回房,空留下诺大的客厅里叶云桑一人独坐。
“他这是怎么啦?”………
那天晚上,在王梓的公寓里,三个人都彻夜难眠了。
王梓是想起了很多往事。褪色又远去的往事。
仿佛X大那曾经的木质楼梯一样,咿咿呀呀的在心口回荡个不停。再然后,就是泪水滑下吧。有多少年没有哭过了,正如有多少年没回忆往事了。记忆中那个短发女孩忽然很清晰的跳到了眼前。“王梓,王子变青蛙。”这样的笑骂,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彻响,让王梓的心沉沦沉沦又苦涩。他不想嚎啕大哭,但记忆的确是一件伤人又伤己的事。慢慢的闭上眼,天光朦胧之际,王梓无声的在被窝里哭泣起来。
没能听到隔壁的哭泣,叶云桑也在无奈。
接受别人的赞助终归不是长久之际。这个城市的人际关系并非象买菜煮面那么简单。何况,还是父子两人同时借住别人家呢,再好的人也会厌烦吧。
翻了个身,叶云桑觉得自己该找房子搬出去了。他想得很现实,太过现实的问题让他从来没有风花雪夜的幻想,更何况对于王梓这么个大男人,本质上也不会产生幻想。叹了口气,叶云桑捂了捂儿子的被角。借着月光看下,儿子似乎已经熟睡了。
“这小子。”微微一笑,叶云桑躺下,半晌过后当他鼾声响起之际,曾诚爬了起来。
其实,曾诚一直就没睡。他默默的听着叶云桑在耳边念叨。忽然间,他有些心酸。本来生活不易这种感叹对于曾诚来说起码还要好几年才会有。但今天,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很能理解叶云桑的心情。
求生不易。这句话仿佛一记沉重的钟响在心中沉闷的回击。令曾诚很是喘不过气来。他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想起后门外郁郁不志卖鱼的老王,想起经常扫大街扫到无力的老五。忽然之间,他觉得这个社会的游戏规则仿佛固定的枷锁。不能去打破也不能去尝试。想到这里,曾诚认真了起来。他很认真的思索起了前途问题。他觉得自己身上那无形的枷锁开始沉重。看了看身旁的父亲,沈睡中呓语。终于还是长长的叹了口气仰头睡去。
这么沉重的问题,果然不适合思考……
第五章
第二天伊始,父子二人头一回有了默契。委婉的提出了搬家的意见,而王梓则一改昨日之沧桑,变得更加笑容可拘。痛楚深沉兼和蔼的挽留二人。对于这个情况,曾诚恨得是咬牙切齿,而叶云桑则暂时答应借住。没办法,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房子都还没找到总不能父子俩真来唱个新时代的流浪者之歌睡天桥下去吧。想来想去,曾诚只好牙齿眼泪和血吞,举一支脚赞同他老爸的做法。
然后,稳定下来了,曾诚被叶云桑押着去了学校,王梓开始张罗曾诚的补习问题。一切紧锣密鼓,在紧张的气氛下曾诚忘却了佳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