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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齐握紧手掌,微一偏头,满头的青丝盖住他脸上的表情,不让自己的脆弱显露在外。
但是他发颤的语调,再也无法隐匿他内心里长久积存的痛苦。
他低低的说:“我从十多岁遇见你开始,在我心里也渐渐出现了异样,总是迫不及待的期望晚上快点来临,让我翻墙进入宫里。跟你一起聊天玩乐。”
低沉的声音渐渐转大,“你以为我爱当官、爱打仗吗?那是因为我想留在你的身边,所以我才去应考武试,才去奋勇杀敌。”
皇龙骆僵冷着脸,不作声。
这些事对他们两个人而言,都是不用言传就能明白的事情。
若是蓝齐没有遇见他,以蓝齐的个性,根本就不可能当个事事项项都要绑手绑脚的朝廷官员。
对蓝齐那向来古灵精怪的性格而言,大将军的名衔,从来就不是他放在眼里的东西。
“你每次点召新的秀女,每次册封新的贵妃,我的心里就一阵无法自抑的翻腾,我们都心知肚明,我对你而言是特别的,但是就是一层男人的皮肉,让我们永远都只能偷偷摸摸,就因为我不是女子,是个男人……”
蓝齐愤恨的举起拳头,往自己的心口用力的敲下,他多么的恨自己,只是没有办法说出口,这股恨,让他夜半饮泣,更让他午夜寂寞。
“我有时候好恨我自己还会有心痛、心碎的感觉,我恨不得自己生为女孩子家,这样我就能正大光明得到你满满的注视,帝王不过是个身分,但就是这个身分,让我永远都得不到你的爱,永远都因在这无穷无尽的梦魇里,就因为我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蓝齐并不是个会哭的人,但他此刻声泪俱下,字字句句发自肺腑,而这些真心话痛彻他的心肺。
他嘶哑颤抖的声音忽大忽小,就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常说我无法无天、没大没小,可是我若不每天疯疯癫癫过日,我早已经疯了,疯了……”
他一边喃语一边扶住床铺的木柱,几滴饱含心酸心痛的清泪落在床铺上,那些泪珠显得那么沉重无奈。
“我常常自问我这样是在做什么?何苦执迷不悔,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是大不了的,虽然我拼命的这样告诉自己,但是一见到你,我又无法控制,骆,你怎么能了解我的心情?”
“那你怎么不去死?蓝齐,只要你死了,全都一了百了。”
皇龙骆的喉结上下滑动,他低哑的嗓音听起来好象不是皇龙骆本人的声音,那么阴沈,那么的尖刻……
好象是他内心最黑暗的部分说出来的话,就像是对蓝齐最恶毒的诅咒,令人闻之胆寒。
蓝齐苦涩的绽出一抹凄绝的笑容,似乎一点都不惊讶皇龙骆竟然当面的诅咒他,甚至叫他去死。
“我每次从战场回来,你都很惊讶我为什么没死吧,你交给我打的仗,根本都是不会赢的,你是不是希望我死在外地,永远也别回到你身边?”
皇龙骆张唇欲发出声音,却又只发出几声低沉的喉音就消失不见,但他面容扭曲,脸上时而闪现恐怖的神色。
蓝齐娓娓细说自己存疑许久的疑惑,这些早就不是疑问,因为在他的心里。早已确定这是事实,只是皇龙骆总是否认。
“一开始我不愿意这样想,三番两次下来,别人以为我建的是奇功,但是我内心早已隐隐约约感觉到,其实你根本就不希望我活着回到京城。”
皇龙骆脸上恐怖的神色一闪即逝,随即变成身为帝王惯有的威严,他合起双眼,等他再张开时,他的话语满含冷酷。
“没错,朕希望你死,永远也不要回到京城来。”
“为什么?”蓝齐追问。
皇龙骆勾起一抹苦笑,这笑太苦太苦,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其中令人难以忍受的苦涩。
但他吐出来的话语既冷且冰,就像从来不后悔自己有致蓝齐于死的念头,因为只有蓝齐死了,他才能回复正常,才不会对一个男人如此的迷恋。
“只有你死了,朕对你的痴迷才会断念,死人就影响不了朕。”
“哈哈哈……”
蓝齐就像听到天大的笑话般的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流泪,脚步不穗的踉跄了几多,差点拧倒在地。
他听到了他这一生最想听到的心声,这些话就是皇龙骆在意他的证据。
悠长而深远的笑声渐渐在哽咽中断了,他幽幽的笑了起来,凄绝的笑靥像是彻底的绝望,又像凄凉的满意。
“我今日终于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笑声中断,蓝齐苍白的面孔有些悲凉。他怔怔的望着雪白的被巾。
平凡人都能爱得那般的幸福,为何他爱上了人中之龙的帝王,所得来的是情人三番两次想要他死的布局,一局布得比一局险恶。
“我们两个好蠢……好蠢,为什么要把自己搞到这样可悲的境地,明明都是绝顶聪明的人,却又爱得这般悲惨,还不如市井的凡夫愚妇过得快乐。”
深吸一口气,皇龙骆才道出真话:“因为朕是帝王,不能随心所欲的做事、爱人,朕的一举一动牵动着这个国家的命脉,朕不能爱我所爱的人,只能爱应该爱的人。”
蓝齐能体会他话中的无奈。
他伸出手抱住皇龙骆的颈子,两人相贴夹烫的心跳是这般的火热,就连呼吸也火热的交缠在一起。
但是皇龙骆在下一刻即冷淡的推开他。
“蓝齐,这些话原本朕这一辈子都不该说,这样我们还能在一起,若是说出,我们就不该在一起,你走,走得远远的。”
身为男人,却不能拥抱自己深爱的人。
蓝齐哀伤地道:“我能走去哪里?到哪里,我都是想着你。”
皇龙骆好似也不忍将目光对着蓝齐,他望向窗外,那里绿草如茵。
“去哪里都好,快走吧。”
见他心意已决,蓝齐也明白他是个意志坚定的人,既然把话说出口,就不可能再反悔了。
他撑起了双腿,脚步歪扭的离去,并没有回头再看皇龙骆一眼。
皇龙骆也在同时背转过身子,对着殿外叫唤:“德隆,摆驾。”
德隆哈着腰,轻移步履在前头带路,并且小心的不抬起头,以免望见皇上心碎的表情。
第八章
“皇上……”
颜贵妃低垂着双眸,皇龙骆轻轻拍抚着她的双手。
“妳的头还痛不痛?”他关心的慰问。
“不痛了,皇上,料想蓝将军也没有恶意,并不是故意推我,这一切都只是意外而已,请皇上不要怪罪蓝将军。”
皇龙骆竖起了双眉,俊脸上的神色变得十分难看,似乎是提到蓝齐而令他心里不舒服。
他没回答,只是要德隆送上补品,喂着颜贵妃一口一口的喝下。
“皇上,您还怪罪蓝将军吗?”颜贵妃问。
德隆在一旁垂头不语。
皇龙骆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怪不怪罪已经无所谓,他已经出宫,朕要他以后不准再在我面前出现。”
“皇上仁德,料想蓝将军伤了我,自己也忐忑不安,让他回府休息也好。”
“颜妃,妳总是这般体贴他人,都怪朕胡涂,把他召进宫,反而还害得妳受伤,论理是朕要向妳陪罪才是。”
颜贵妃满脸惶恐,“皇上,您说这种话真要折煞妾身了。”
皇龙骆轻抚着颜贵妃的发丝,“颜妃,朕这几日想到补偿妳的方法,想我还未立下皇太子,妳这般贤德,教出来的孩子必定是良善的,我见育儿也聪明伶俐,不如就选个吉日,封他为太子吧!”
颜贵妃掩住口,一脸惊骇的表情,“皇上圣恩浩荡,育儿才几岁而已,不如等他大一些,再决定这些事吧!”
皇龙骆微笑道:“朕心意已定,立刻召集群臣商量这件大事,妳只要安心养病即可。”
才步出颜贵妃的寝殿没几步,皇龙骆忽然停下脚步。
德隆在前头不敢多走,只好停下询问:“怎么了?皇上。”
皇龙骆狠厉的目光盯着地上的草木,那种眼神让德隆吓得不寒而栗。
“去将颜贵妃当初进宫的记录拿来,立刻拿到御书房来,而且要秘密进行,若是走漏了风声,德隆,你就小心你的脑袋。”
德隆听得目瞪口呆,皇上要这种东西作啥?
“皇上……”
“快去。”他喝道。
德隆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只能推想刚才颜贵妃不知道哪一句话得罪了皇上,令皇上心里不开心,所以才要调以前记录来找颜贵妃的麻烦。
但他刚刚在一旁伺候着,听着颜贵妃的话,只觉得颜贵妃贤良端正,是个皇后人才,根本听不出有什么地方是不对劲的。
若是有蓝将军在身边的话,说不定他就懂皇上为何会这么说了。
德隆忽然察觉到自己的想法,不禁吃了大大的一惊。
他在心里暗骂一声,自己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满朝文武这么多人,再加上后宫三千佳丽,就没有人能为皇上分忧解劳吗?自己干什么偏偏只想到蓝将军。
想是这样想,但是他又忍不住想起蓝将军的好处,他若一回到京城,皇上向来威严恐怖的脸,都会变得放松。
若是那时朝政有什么问题,皇上闷着脸不说话,全宫里的人都吓得噤若寒蝉,就只有蓝将军能谈笑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