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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尼沉默,放下杯子,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城市:“……我不会永远住在这里的。”
“那么你还准备返回塞尔?”薇卡皱起了眉头。
“或许吧,但不是现在,但总有一天……”巫师摇了摇头,转身面向薇卡:“或许那一天还要很久。”
“说真的……”薇卡沉默了一阵:“你的敌人是首席,那一天可能会很遥远。”
她并不看好潘尼的力量:“安心在西门住下去吧,这里很安全。希柯尔需要你。”
她说到这里,目光黯淡了一下,又叹了口气。
“没关系,如果时间不够,我会转化成巫妖。”潘尼回答道:“作为一个巫师,足够的时间总是可以找到的。”
他的语气平淡,薇卡面色顿时一变,潘尼也发觉到这种说法有点不合时宜,连忙摇了摇头:“算了,不说这些了,总之很感谢对她的照顾,真的谢谢你,薇卡。”
“这没什么。”薇卡看着年轻的男巫师,经过了一番磨难,他似乎又有了变化。
那股天真又清晰地减弱了两分,眉宇间多了一股坚持,又有了几分阴翳的气息,这股气质比他在塞尔的时候更加明显。
显然磨难没有将他击倒,却让他多了另一些特质,更像红袍法师的特质。
人都是越活越不可爱的动物,但他确实又长大了。
她莫名地想起了这么一句话来,发出一声叹息,感到高兴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薇卡,听说你有客人?”
就在这时,门被粗暴地推开了,一个穿着花里胡哨的年轻男人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
他说话声音尖锐,长着一副长下巴,一双金鱼眼,看起来就十分惹人生厌,脸颊泛红,最里面还含着酒气,这更让他的可厌程度直线上升:“呦!这是哪来的小白脸?薇卡,已经三四年没见你和男人鬼混过了,这个小子干干瘦瘦的,哪点儿比的上修科拉迪?”
潘尼皱了皱眉,抛却这个人对自己的人身攻击之外,这个男人和他身后那两个牛高马大的随从一进来,屋子里的气温就低了两度。
“麻烦你将嘴巴弄干净一点,克劳德。”薇卡脸色有些不大好地看着这个男人:“小心你的零花钱。”
“你不敢不给我,不然我去告诉爸爸,如果他知道你虐待我,一定会气得更厉害,以老头子的身体……相信我,你不会希望看到那种事情发生的。”房间里面只有两张椅子,这个名叫克劳德的人走到潘尼所坐的那一张之侧:“去,小白脸,这是我家的椅子。”
潘尼的眼睛里面迸出一丝怒火。
“等等,你坐我的。”薇卡立刻站了起来,拦到潘尼和克劳德之前:“他是客人。”
“见鬼的客人,这里是主人说了算,何况这个小白脸算什么东西?”他吊着红眼睛看着潘尼,打个酒嗝,一股臭气就熏到了潘尼的脸上:“这种货色我去紫红女郎能够找到一叠,一百个铜子一晚上,这样的下贱东西,也配做我们的客人?见鬼了,我们是西门的大贵族,去,你们两个,把他丢出去。”
两个随从相顾看了一眼,上前就要揪坐在椅子上的巫师,却在下一瞬间视野被一道闪光掩盖,身体如同遭到几百磅重的拳头冲击,被击中的角度极为精准,让他们的身体腾云驾雾地飞出了狭小的门户,一起飞出去的还有这个花里胡哨的年轻人,薇卡吃惊地掩住自己的嘴巴,想要追出去,却被潘尼扯住,连忙用一种焦急的眼神看着巫师:“他是我的弟弟,求你了,潘尼,让我出去。”
潘尼目瞪口呆,想象不出薇卡居然有一个这样的弟弟,何况一个大贵族家居然能够生出这种子弟,这显然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不过这让他知道不能阻拦薇卡的行动了。
他松开了手,薇卡跑了出去,那个家伙还要站起来冲进屋子,就被两个随从扯住了。
得罪一个巫师可不是好玩的事情。
潘尼没有管屋外的事情,过了一会儿,薇卡神情憔悴地走了进来,摇摇晃晃地倒在椅子上,揉了揉额头,有些无力地对潘尼说道:“抱歉,潘尼,他喝多了。”
那种说话用词的习惯与嚣张态度,恐怕清醒了也好不到哪里去,何况酒后吐真言,能够用那种言论来威胁薇卡,这人也是禽兽不如的级别了,潘尼虽如此想,但嘴上却没说出来,只是点点头。
薇卡勉强地笑了笑:“他是我家这一代唯一的直系继承人,我必须照顾他。”
“你看起来很艰难。”看着她的脸色,潘尼皱了皱眉站了起来:“我就不再打扰你了,你已经帮了我太多了,等我安顿好了一切,再回来把希柯尔接走。”
“等等。”
巫师停了下来,感觉到两只手臂从后面绕到了自己的前胸,那个身躯紧紧地贴在自己的后背上,额头贴着自己的脖子,他心脏轻轻地一跳,感觉到肩膀的衣物渐渐湿润,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一直过了好一阵子,薇卡才叹了口气,把潘尼的身子翻了过来,巫师看着她通红的眼圈,心中也有点不舒服。
“这条袍子太脏了,等一下,我给你找几件。”她吸了吸鼻子,回头在衣柜中翻找一阵,找出几件白色的长袍,潘尼接了过来,展开端详一阵,皱了皱眉,虽然没有明显标识,但这些袍子却很像是教士用的礼袍,而且也稍稍大了一些。
不过眼下也没什么可挑剔的,这件黑长袍已经陪伴了他很长时间了,他在塞尔其实只有两件衣服而已,除了这一件从学徒时期开始陪伴着他的之外,就只剩下那件见光就死的红袍了。
他看了薇卡一眼,感到她没有闪开的意思,也就大大方方地换上了这件袍子。
薇卡注视着穿上这件白袍的巫师,目光渐渐迷乱起来,似乎在巫师身上寻找着某些遥远的影子,她静静等着潘尼整理好衣衫,又叹了口气:“希柯尔还是在我这里好些,你要去哪?听起来你已经有想法了。”
“南面有一座法师塔等待着我去接收。”潘尼笑着朝薇卡点了点头:“你就放心好了。”
“千万小心。”薇卡拍了拍潘尼后背上的褶皱:“西门城不是个安稳的地方。”
……
“大人怎么还不回来?”佐斯的居所没有想象的那么华丽,相比奈菲丝在塞尔见过的那些,这座不过四层的法师塔太过简陋了,外部的一些精金秘银支架甚至没有经过仔细的魔化,而结构更是混乱不堪,这种工艺在奈菲丝的眼睛里无疑是严重的偷工减料。
虽然不具备太高的施法能力,但是出身于红袍法师会,奈菲的见识却超过许多学徒,尤其是在有关奥术知识的方面,潘尼答应这些学徒教授魔法,一些有关基础知识的修正,他干脆交给了这个小丫头。
经过了一段时日的相处,佐斯的一众学徒们,也见识到了这个小女孩的厉害。
他们当然不知道在费伦有着那样一片土地,如果学徒在一定年岁之前无法掌握到足够的知识,就有很大的可能性被导师干掉,所以才会对小女孩的水准感到惊讶。
因此奈菲丝对于这座法师塔颇为不屑。
虽然从来没见过的海湾和新鲜的城市让她耳目一新,不过这座法师塔让她对红袍法师会的一些论调产生了认同。
“费伦其他地区的魔法,都是陈腐,老旧,保守而缺乏力量的,最强大的奥术永远属于塞尔。”
这话其实太过狂妄,也并不完全符合事实,但是相对于费伦大部分地区,这句话仍有其成立性。
当然,如此还引发不出奈菲丝更深层的不满,让她真正不满的是,这一座简陋的法师塔,居然还用结界禁止了他们的进入。
“我知道其中的一些设置,但是以我的权限,却无法开启他们,只有大人这样的强大施法者过来,配合我的引路,才能进入这座法师塔。”这是学徒长兰德给她的答案,因此她也只好乖乖地呆在法师塔旁的宅院里面,无聊地和学徒们讨论着基础知识。
基本上所有的法师都将学徒当做用来压榨的苦力,这点不论是塞尔还是其他什么地方,都是差不多的,而这些学徒比起塞尔更惨,他们的基础知识都不甚牢靠,因此这种交流无疑能够满足小丫头的虚荣心,而这些学徒,也把她当成了人才。
其实能够不到十岁就拥有入环的施法能力,在许多学徒眼睛里也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不过这种事情,总是会烦的,又讲了一段咒语发音,伸了个懒腰,有点意兴阑珊。
前两天的这个时候,擅长察言观色的学徒长总会适时地催促学徒散开,以免累着了这个小丫头——要知道这可是那个年轻巫师的宝贝,但是今天他遣散学徒之后,却没有立即走人。
“兰德,有什么事吗?”奈菲丝对学徒长眨了眨眼睛。
“这个,确实是有的……”兰德点了点头,虽然他没必要对奈菲丝卑躬屈膝,但是还是保持着礼貌,活了许多年,人情世故他是很懂得的:“那天我们和迪塞尔坐船返航的时候,船上的雇佣兵突然发起了暴乱……”
“暴乱?”奈菲丝目光立刻亮了起来:“什么暴乱?”
“那些雇佣兵一起反抗,试图质疑迪塞尔大人的权威。”
“竟然有这种事情?”小丫头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最后迪塞尔大人还是把事情压下来了。”
听到学徒这句话,奈菲的脸色稍稍好了一些。
注意到奈菲的脸色,兰德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现在我得到那些雇佣兵的消息,知道了当初是我们之中有人去挑拨,他们才会做这种事情。”
奈菲丝的表情立刻阴沉了下来:“是谁?”
胆敢对大人不利,这个人必须去死。
第229章 质疑
在寻常的法师宅院中,到了深夜,疲累了一天的学徒们都会一头扎进床铺里面蒙头大睡,偶尔有些特别勤快的学徒,会在这时恶补法术知识,以求早日脱出这个尴尬的身份。
巴斯迪·邓肯就是其中一个,尽管有足够的天赋,但是若没有相应的努力,想要获取惊人艺业是不可能的,自从那次小心眼被轻描淡写地破去,他也安下心来,随着潘·迪塞尔学习。
他并不是蠢傻,一时冲动莽撞过去,他也知道再和这个巫师作对下去没有任何好处,认清了现实之后,他便决定加倍努力学习法术,早日晋职成为正式法师。
虽然认同了潘·迪塞尔的实力,但是傲慢的本性却没让他生出多少谦卑,反而蕴生出一股深深的嫉妒,绝对不能在这个巫师手下呆得太久了。
这也是他发奋努力的最重要原由。
现在他在宿舍一角,在光亮术的微光下阅读着厚厚的法术笔记,温暖的室内并不适合深夜学习,户外的凉风往往更有助于学徒对抗睡眠的侵扰。
夜已昏黑,他打了个呵欠,用湿毛巾擦了擦脸,继续埋头苦读。
对于他而言,现下屈膝侍奉潘·迪塞尔还有对兰德·斯卡布尔卑躬屈膝并非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只是获取力量的手段而已。
但是他的计划很快被迫中断了。
“巴斯迪!巴斯迪!”达克兰·巴乌斯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不、不好了。”
“不好了?你怎么这么慌张?”邓肯放下法术笔记,疲倦的脸上眉毛紧紧皱了起来。
“你……你做的事情被发现了。”巴乌斯长长地喘了口气:“兰德和那个小女孩商议要杀你,快、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