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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没看到,言邑在他离去后露出的深深眼光。
结果没几天,朝中有好事者居然在朝务之间向帝王提出:「皇上,李丞相为了国家忠心耿耿,可是俗语云要立业先成家,李大人也该顾顾自己的小家了。皇上您说呢?」此言一出,不少人微笑附和称是,李寂的心却是一提。
猛然间发现,即使可以笑对着说亲的一波波人潮,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在言邑的面前把自己的婚事当成一个玩笑……
他微微抬头看着言邑的神情,真害怕对方也会说出「娶个媳妇好过年」这般的话。
然而言邑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对着众大臣说道:「人说娶妻当娶贤,不过以李寂如此的风华,这话应该改成『娶妻当娶他所愿』。你们也别急着催,李丞相忙于国事,你们就多担待些,也好让他有时间能找到自己的心上人。李寂要是看中哪家闺秀,不管是名门望族还是小家碧玉,我二话不说立刻就做这大媒。」
这一番话说得底下人哼哼哈哈,倒是再也接不下去了。
李寂忍不住再度看了言邑一眼,正好捕捉到对方瞥过来的一刹那,那眼里的神色,李寂看不清楚。
(匆匆二载过去,在读者大人们不经意之间,李寂已经年满三十,言邑也已经三十七了……好老哦……已经是欧吉桑了=。=)
那一年的冬天来得很早,十一月初的时候,京城里就下了大雪。到了腊月,京城已经下了五场雪了。这是二十多年来最冷的一年。
才走出傅谟阁,李寂就狠狠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傅谟阁内燃了好几个小火炉,令人忘了外面气温。
身后司吏小心问道:「丞相,还是坐轿吧?外面风寒,小心身体。」
李寂只是挥了挥手。这许多年下来,他养成了个怪毛病:每次入了宫城后就喜欢步行。某位陛下大人调侃说:「李寂你这把身子骨,也只有这时候能锻炼锻炼了。」
或许真是老了,李寂总觉得在案前伏得久了,起身时能听到背脊处咯咯作响,倒好像是被人踩着用力踏似的。
话说回来,床笫之间时特别严重,每每在事了之后,李寂多数趴着不能动。而另一位仁兄则会悠然调侃,真令人感慨果然老天是有偏好的。
想到此地,李寂晃了晃身子。慢慢走下阶梯时,只见面前一片银白,亮得晃眼。明明已经是深夜了,却如同初晨般的天光。身后司吏又小心提醒说道:「丞相大人小心,这雪刚又下了一阵,还来不及铲除,得待到天亮呢。路滑,您小心了。」他们都已经深知李寂不喜别人跟前跟后的凑着,都远远离着,也搀不着。
李寂微笑着:「外面天冷,把灯笼给我,我自己过去便是了。你们也早点歇着吧。又累你们熬夜了,真是对不住。」
「丞相说什么话呢?您没日没夜地辛劳,我们算得了什么。」司吏见李寂坚定伸出的手掌,考虑了一下也就把灯笼交了过去。慢慢告退后,再度感慨并且决定再向司屋宣传一下李大人的高风亮节。
李寂慢慢行着,风吹着灯笼荡着,在雪地里映来很是诡异的样子。脚踩在雪中,发出轻轻的声响。远远可以看到夜巡的守卫沿着长廊走过,手里执着的灯映着那些年轻的脸。李寂慢慢叹了口气,拽了拽皮裘,只听到轻轻的积雪被扫动的声音。
从傅谟阁到宫门口有很长一段宫墙,夜里一片寂静,只有李寂自己的脚步声响着。
才走到中间,就听到另一个脚步声响起。那是走得很急又很精神的脚步声。
李寂笑了,停下来。一阵冷风吹过,灯笼的火焰闪了闪,李寂缩了缩脖子。忽然风就停了,有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又这么晚?」
李寂微笑着转过头,就看到言邑半皱着眉很不赞同地看着他。而在言邑身后,青博远远地站在宫墙的一角,朝李寂半躬了躬身。
「你不也这么晚么?」李寂转过身继续行去,言邑的身体贴近时很温暖。雪地里两个人的脚步声应和着,悉悉索索的也就不寂寞了。
「对了,这两天京城的情况还好吧?」
「已经开放了十一个善堂,粮食和暖衣也都运过去了。不过各处报上来的数字,直到今天京里已经死了一百二十八人了,多数是年老体弱又不愿意进善堂,还有二十余人是乞讨者。」
「我记得去年死者是一百零三人,今年连降五场大雪,看来各部各司还是尽了全力的。」言邑顿了顿,又说道,「你也莫要太过自责了。」
李寂的步子缓了缓:「昨日我到了城西,那善堂里正在给一位老者置棺。我看到他的脸,青白又可怖。想到自身,忽然觉得此生真是空虚无比。」
两人沉默地走着。李寂惆怅地笑了笑:「其实你我手底下,又何止这几条人命。我入京五年来,多少事该做而未做,多少人该救而未救。每次想到此就觉得心里难安啊。」
那火飘飘荡荡,天阴阴地直垂挂下来,一眼望去看不到边际。天地间好像只剩下那一道连绵无境的宫墙。
还没来得及更伤感下去,李寂的手便被人拽住了。
言邑的手指头缠绕上来,指间是对方的皮裘温柔触感。李寂斜眼看他,言邑一直抬着头,很坚定地微笑着:「所谓尽人事听天命,你我所作所为对得起良心便是了。」
李寂笑了。
这话无论如何也不像是言邑说的,只不过是为了安慰他么?
这样微笑着,握紧他的手,一路走下去。
风很大,不过那个灯笼里的烛火却从来没有被吹灭过。
远远传来些细语:「又快过年了,青博,今年宫里拨些年款给户部吧。」
「是皇上。」
「今年打算怎么过?」
「还不是一样……对了,居然又是一年……李寂,你要有心理准备啊……」某人的微笑听来很是不怀好意。
「呃……什么事?」
「……有钱没钱,娶个老婆好过年。虽说今年因为大雪的事情还没人有心思,不过我听说朱庆善对李丞相你依然是志在必得啊。」
「扑通」一声,仿佛是某人脚下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啃泥,然后是一阵哀号的声音:「为什么!明明你也是!为什么只逼我不逼你!」
「等他们够胆的时候你再嚎吧。」
……
早朝结束后,李寂在众臣还在行礼告退时就悄悄退了出去。殿上某人投来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李寂没空理那个身居高位的人,走得迅疾无比,好似身后有恶狼即将扑食。
言邑慢条斯理地看着殿下众臣慢慢离去,李寂的身影早巳经消失在远处。他垂眼,掩饰了唇边那一抹微笑。
果然如言邑所料,腊月中,李寂家的门槛就迎来了已经沉寂近一年的说亲风潮。自从两年前开始,每至年前,总有不少王公大臣们托人求神地委托向李丞相带去垂青之意,奈何那李家的丞相每每如同块榆木疙瘩,冥顽不灵。如同此刻,李大人绝尘而去的脚步后,不知道有多少人碍于帝王还在高堂之上而不敢放纵追赶,自然李大人也看不到多少大臣扼腕又丧失了一个良机,顺便感慨一下自家闺女不知道还能不能熬上一年大好韶光。李大人,你害了多少豆蔻少女慢慢变老……只可惜,谁也没胆敢使出霸王硬上弓等终极绝招,因此也只能由得丞相大人推搪下去。
待众人得以步出朝堂时,早已经看不到李寂的身影。偌大一片宫城,那人腿脚居然如此之快。
有人轻声叹息:「李大人什么都好,就是可惜……」
「听闻他本有中意之人,后来那人反嫁他人,李大人从此郁郁,倒算是假钟情之人。」
「钟情本是好事,可是有时太过死心眼也就……」
「是啊是啊,就是这个让人惋惜。以李大人的权势地位,也该有家有室才称得上圆满。如今这般算是什么光景呢?」
「你说……这李大人……该不会是有什么不妥吧?」
「别乱说话!」问出前一个问题的人立刻被人喝止,声音低了下去。
众大臣们慢慢走开,躲在角落里的李寂才敢出来,正好与守在殿外的青博打了个照面。了解于心的青博微微一笑,看着李寂苦笑着擦汗。
青博笑道:「李大人,老是这么躲也没办法啊。」
「除了躲之外我还能做些什么呢?」李寂颇有些怨念丛生:明明只是婚姻私事,为何每每弄得如同丧家野狗。
说话间,殿内有人转了出来,正是言邑。李寂与青博共同行礼。言邑抬了抬手笑道:「李大人还没走么?」
李寂听出他口中玩笑之意,不假辞色地揖了一揖:「臣这就走。」
言邑明白这人估摸着有些生气了,摸了摸鼻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殿下有吏急走而来。青色的天光里,那吏人的脸看起来很是惶恐。
李寂本来转过身欲走,也看到了那司吏,神色一肃。
青博立刻迎了上去,从司吏手中接过一份奏报,与那司吏耳语几句,面色白了一白。转过身时,看到殿上两人并肩立着,青博走至帝王之前,李寂默默退开两步立在下首。青博说道:「皇上,南定王薨了。」
李寂乍听得这一句,第一反应就是抬头看言邑。从他的角度,恰能看到言邑紧紧闭着的嘴唇严厉地往下拉着。沉默只一刹那,言邑很快抬了抬手,青博便将那份奏报呈了上来。
李寂默默地再退开两步,不去看帝王的神色。那一刹那的沉默,他窥到了帝王心底深深的无尽的黑暗。
平元六年腊月十八,南定王言淙结束了他的一生,就在三个月后,初春将来的时候,继承了南定王位的言淙长子言望被其弟刺杀,南定王封地自此分崩离乱。
而在这场斗争中,帝王言邑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态度,无论是在得悉自己的亲侄子正在互相残杀,或者知晓王族两派起兵争斗。
明眼人都能看清关节:对于死去的言淙并无感情的言邑正想趁着这一场叛乱,进一步削弱已经被夺了兵权、减了封地的南定王一系。
然而,即使如此,事态仍随着言邑的想法慢慢进行着。
春天到了,京城里热闹非凡,远在千山之外的那个离乱的诸侯之地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南地的烽火丝毫不及京城,只除了以往来自南地的一些果蔬珍宝在京城中绝迹之外,一切秩序正常。也只有家中亲人不幸还留在南地的人们才会念叨着:「这世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太平……」
对于京城人而言,生活很平静,油盐酱醋柴米儿女,除此外少有波澜。当然,太平盛世免不了一些小插曲,这一回的插曲是……李寂李大丞相被逼婚了。
说起这李大丞相,那可真真是了不得,年少有为英挺不凡,为人儒雅端方公正不阿,端的是大好男儿一名。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李丞相如今已经是三十而立,家中尚无妻无子,甚至没有妾室。市井中早有好事之人猜测这李大丞相是否不能人道,更有恶毒者猜疑李家大人是不是男风爱好者……
可惜,据可靠线报(就是出入李家的那个卖菜的张伯的儿媳的好朋友的小姑子啦)说道,李家上下仆人不多,仅有老奴一个(太老了,不够美形,不予以列入考虑范围内)、家奴四人(这四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