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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袭风危害了武林安全……那……又是为什么要让他陪著白师兄从江南到四川,还冒死救了白师兄一命?
那个一直躲在书房避开跟他们见面的机会的袭风;总是坐在窗边跟小鸟接触的袭风……
吹奏出那么美的音律,又喜欢接近自然万物的袭风……
为什么……师父……、
这一切您不是没看在眼里啊……
既然如此……
为什么要跟各派前辈们一起设下这个圈套?
为什么……
唐门总舵西南面足一处茂密森林,林中深处则有一数十丈深的裂谷,一侧是悬崖峭壁,另一侧则是陡峭斜坡,凹凸不平的石壁令人难以立足,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命丧谷底。
这里有个贴切的名字,叫做「殒落坡」。
历年来不少妄想进攻唐门的大人物因为地形因素而丧命於此。
这里白彦海可不陌生,当初他失手在唐门栽个大跟斗后被囚禁的地方,就是这殒落坡,逼得席君逸带著他直接跳下裂谷,藉著溪水逃生。
可是,当初可以救命的溪水,此刻却因为上游前两天的大雨暴涨成怒涛狂流,跳下去必死无疑。
「我的八字一定跟这里的风水犯冲。」白彦海苦笑著甩甩头,用内力压下导致胸口气血翻腾的毒素,挡在中毒的师弟们身前。
在场的其他长辈也是如临大敌。
因为,站在他们面前的,是血色长发飘扬的血魄。
出手前就无在上风处下毒,出手后更是百毒飞散,尤其是血魄右肩上诡异的红色蜥蜴,喷出一口毒雾就在瞬息间毒杀了嵩山派几位长老。导致目前除了内力深厚的各派掌门和白彦海外,几乎每个人都中毒动弹不得。
面对毒物的威胁,正道人士谨慎的按兵不动,形成一种两方对峙的局面。
半晌,血魄看著他们难掩惊惧的眼神,冷冷的笑了。
嵩山派掌门痛心的破口大骂:「血魄,用毒不卑鄙吗!?」想他几位师伯叔就这样死得冤枉。
「毒也是武器,你们自己功夫不够,学问不专精,怪得了我吗?」血魄无辜的笑著,一身深红宽衣在狂风下飞扬,让他的身影看起来更加模糊得难以捉摸。
白彦海没有说话,的确死了也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但是……他不能让师门的人死在这里……死也要拖住他!
「师父,让弟子拖住他,您和师伯、师娘先带师弟他们回去吧!看在弟子的面子上,君逸会想办法替你们找解药的。」
「别胡扯!」吴掌门斥骂。
血魄因为这句话注意到白彦海,以及那双毫无畏惧的眼瞳。
弓华山派大弟子?还挺有出息的,竟然不怕我……你是笃定袭风会来救你呢!还是真的不怕死?」血魄含笑问,若有所指的问话让白彦海愣了愣,在场的两派掌门则心底一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血魄,出招吧!」白彦海摇头,不顾师父一直暗示他再忍忍,持剑攻向血魄。
这傻徒弟在做什么?华山派掌门脸都绿了。
他们的计画是把袭风引来,可不是让自己的徒弟去送死,这次折损了几名长老已经够让人心寒了……
「呵呵呵……看样子,我胜算很高啊!」血魄踏著奇异步伐闪避著白彦海的剑招,在听出长剑破空的鸣声蕴含的内力后,他高兴狡诈的笑了,「袭风为了救你,把内力全都给你了对吧?不然中了紫幽蛊的人,至少需要调养半年的……这样他最多只有七成内力……啧啧,看来他对你是用真心了……」
调养……半年……?白彦海心头一抽。
别说他没有调养半年了,他甚至只在床上躺了一天就可以下床行走,三天就恢复如常,反而是君逸在床上昏迷了一个多礼拜……君逸他……血魄说什么用真心?
心神大乱,凌利的剑招紊乱,白彦海一时间竟犯了习武之人的大忌——在打斗中分心。
「彦海!别听他胡说!」华山派掌门高声提醒。
师父……白彦海连忙想收回心绪。
「而你……」血魄不慌不忙的在他定神前补上最后一击,「利用他的真心替正道办事吗?」
「不,我没……」睑上血色一褪,白彦海直觉的想辩驳。
血魄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就在白彦海开口说话,内力稍微停顿,手中长剑攻势一缓的瞬间,艳红宽大的长袖中陡然如鬼魅般的疾探出一只手,勾指成爪,狠狠抓上白彦海右肩,纤长匀称的五指剌入肩膀肌肉,直卡上关节。
「唔!」
一阵剧痛,白彦海怎么也握不住手中的长剑,掉落的冰冷的剑刀在地上擦出一片零星火花。
「你打斗经验太少吼!教训学得不够。」血魄吃吃笑苦,眼角瞥见提剑想冲上前抢救的众人,轻轻一转身,左手一用力,身影就已经飘到白彦海身后,拿白彦海当挡箭牌似的挡在他与众人之间。
以相仿年龄而言,全江湖上能嘲笑从十五岁成人后就跟著师父闯荡江湖的白彦海打斗经验不足的,也只有从三岁开始就在死亡边缘打滚的这四个人了。他们拥有的生死战经验,甚至比出道混了三四十年的老江湖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上前的就试试看啊!人的筋骨可是很脆弱的,一用力,就可以从关节掏出经脉……你们看过经脉吗?白色的混著鲜血,在抽出的时候整个人会痛到扭曲……」
吴掌门脸色从发青到惨白,又从惨白涨成猪肝红。
若徒儿的右手被废,等於二十几年来的剑谱都白学了……
白彦海必须咬紧牙根才能忍下肩关节的剧痛,全身衣衫都被鲜血和冷汗浸湿了,他甚至无法运足内力用左手向血魄反击……
该死的……
场面僵持不下,没有人知道血魄想做什么。
他既不急著突围,也不想速战速决。
他只是在……等待。
两派掌门不是没有想过要抢攻,但是每次的轻举妄动都只苦了白彦海,血魄总在发现他们的小动作以后,毫不留情的挖转剌人白彦海肩膀的手指,利用白彦海的痛哼让他们退步。
就在白彦海已经痛到意识不清之际,血魄无声的笑了。
「袭风,好久不见,日安吗?」
相较於他的好心问候,用轻功赶了十几里路的席君逸脸色阴沉的瞪著他。
「放开他,血魄!」
战况一触即发。
席君逸跟血魄就这么迎面对视,冷风吹得他们衣袖在风中作响。
表面上仍是一贯的冷漠,内心却开始焦躁的席君逸忧心的注意到白彦海流出的血已经泛黑绿色。
血魄的手上淬毒了……
但就算他心急如焚,也不敢轻率进攻,因为他不知道血魄被逼急了会对海做出什么事来。
冷汗,沿著他俊逸的睑部线条往地上滴落……血魄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没想过你真的会来耶,袭风,拥有巫之力的你,难道不知道这是陷害你的陷阱吗?」或者他该说,就算没有巫之力,袭风也该注意到正道人物的反常。
若是真心接纳他,就该让他参与计画行动;若非真心接纳他,哪有任凭他住在驻院,完全不闻不问的呢?如此矛盾的行为,如此反常的事态,若说当真仆么都没发现,八是侗可笑的谎言。但那谎言,欺骗的不足敌人,而足自己。
如此愚昧的……袭风啊!
席君逸面无表情的接下血魄的心理战,承受血魄尖锐的话语却毫不在意;白彦海内心的震惊却直接反映在脸上。
他刚刚说……什么陷阱?白彦海——住了。
不敢置信的目光游走在师父师娘脸上,却只得到他们第一次闪避自己的目光。
真相,呼之欲出。
他们利用他……引出君逸!?
瞬息间,脑中闪过种种片段:师父突兀的询问,师娘欲言又止却又沉默的表情,让他一个人前来四川唐门的轻率决定,默许他让君逸住在驻院……一切都只道明了,制造出让他可以跟君逸碰面的机会……
心痛,不足以形容他现在的感觉。
席君逸破例在作战中出声了,因为他忧心白彦海眼底混乱的哀伤失望。
「没的事,我在这里是因为我想来,谁有那个能耐设计我?」
对,他早就知道巫之力警告的是他会被设计,还愿意来,是因为他「想来」,他想保护海的性命安全,想保护海想要守护的信念……这一切,就这么简单。
「哇,我该说好感人吗?」血魄无辜的笑著,「你确定你知道他们的人正埋伏在四周,准备坐收渔翁之利吗?无论你有没有收拾掉我,你都无法活著离开的,他们打定主意要让我们两人葬身於此啊!」
他还是太低估正道人士的邪恶面了,没想到他们不打算利用袭风来增加「势力」,而是一开始就不打算让袭风活苦离开四川。
他知道,或许还比血魄更清楚吧!?没有任何感觉的想著,席君逸面不改色的前进一步,露出手上的银镖。
「血魄,放开他,拖著一个人跟我打,你没有胜算。」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啊?拖著他跟你打才有胜算,现成的挡箭牌,多方便啊!」血魄笑容一变,冷冷的嗤笑,一使劲就想废白彦海右手。
见状,席君逸闪电出手,软珠索横扫过去,避开白彦海直攻血魄右肋,逼得无法使用右手防御的血魄不得不向后跳开。
不给血魄任何喘息的余地,他揉身又攻上。
「恩哼,你懂感情了!?」不慌不忙的抓著白彦海去挡席君逸的攻击,如他所愿的,席君逸不顾内力反震的硬生生的顿住手。
「胡扯!」席君逸怒斥。
「不然怎么冷漠的袭风转了性,不是有人说过没人比自己的性命重要吗?」
「跟你打我不一定会输!」
「最好是有人招招忙著救人不攻击。」血魄狂笑,突然把白彦海往前一推,趁著席君逸忙著接住他时,一掌用全力往毫无抵抗力的白彦海背心击去。
这一掌,轻可造成重创;重则立即毙命。
一片惨呼声中,席君逸想也没想的把白彦海往自己怀里带,转身用自己右肩吃了这一掌。
强烈的劲道直冲内腑,骨头断裂声清晰可闻,霎时席君逸只觉得一阵激痛,喉咙已尝到腥甜。
血滴下唇角,落到白彦海脸上,他连喘息的机会也没就射出飞镖逼开想反掌为爪毁他右肩的血魄。
突如其来的变数让所有人震惊到无法成言。
那个袭风,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白彦海!?在他被他们欺瞒以后!?
忍著五脏六腑气血翻腾的疼痛,席君逸避开血魄如鬼魅般的身影,带著白彦海退回吴掌门身侧。
飞快的把唯一一颗从封亦麒那里讨来的万灵解毒丹送入白彦海口中,将他交给担心迎上前的吴掌门,席君逸来下及转身,反手挡下又想攻击的血魄,强力的冲击牵动到断裂的骨头,剧痛让他漠然的表情有些扭曲。「护好他。」抛下这句话,席君逸扬手射出无数银针,将抢攻的血魄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