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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挺羡慕你的,真的。”周隋东几大杯扎啤下肚,觉的应该说点什么。
“羡慕我凑合活着?什么时候死了什么时候算?”陆扬露出无所谓的微笑。
“真的,你看你有那么大的房子,那么多书,还有个健身房,多好。我什么都没有,只有好好读书,以后才能离开我们家那个乌烟瘴气的破烂房子,过上我喜欢过的日子。”
“你们家怎么乌烟瘴气了?”陆扬凑过来。
周隋东又干了一个,也许是喝的有点急,不知怎的就把心里那点从没和人说过的事就全倒出来了。
他那没工作没文化就知道赌钱打麻将的妈,和他那个下岗打小工,下班回来就知道喝酒打儿子的爸,他自打上初中就压根不再怎么和他们说话。所以他一心好好学习,考的好好的,以后好好活着,不象他们一样,一辈子活在最破烂的胡同里过着稀沥糊度的日子……
“你他妈的有完没完!”周隋东正沉浸在自己的倾诉里,对面的陆扬已经撺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陆扬激动起来。“没你爸你妈,你还不知道在哪偎着你,你还算人嘛你,什么乌烟瘴气,破房子,没那房子,没你爹你娘拉扯你,你能长那么大?你那说的是人话吗你?你那书都他吗的白读了!你读了书你到变成白眼狼了你!你牛逼什么你,还没读大学呢你就这样了你,读了大学你还不上了天呀你。合着全世界都他妈的欠你的?就你这样没人性的,你就是当了总统你也是个垃圾!”陆扬脸红脖子粗的站起来,指着周隋东,浑身颤抖连说了三声你你你,一拍桌子“老板,结帐!”
回头又给周隋东一句“我要你爹,我生下来就他妈的掐死你!”
周隋东静静的坐在凳子上,活了17岁,每年的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学生,他们那片的骄傲,说起来谁不说周家出了个好儿子,怎么突然就被骂个狗血喷头呢?
除了喝多酒的父亲外,周隋东从没有被这样骂过,而且骂他的人是陆扬,周隋东心里乱极了。17岁的周隋东第一次发现还有自己也解释不清的难题。
闷热的空气里刮起了潮湿的风,雨要下来了。
周隋东站起身,心里空一阵紧一阵的,突然觉的诺大个人世怎么就没个知心的人能说说自己辛苦和烦恼。漫无目的的走在行色匆匆的人们中间,直到大雨倾盆。
就这样走走停停,又在街心花园里愣了一会。雨停了许多时候了,周隋东才回了家。
应该已经很晚了吧,连家里的麻将也散了。推开门,看见他妈刘秀娟穿着破了几个洞的大背心坐在藤椅上,看见他回来,慌忙站起身来“你去哪了啊?是不是被雨拦住了,这看看都2点了,哎呀,全身都湿了,脱下来擦擦吧,别着凉了。”
要是以往,周隋东早不耐烦了。今天却没有,异常平静的脱下背心。
刘秀娟有些受宠若惊的捧着背心“我给你拿毛巾去。”
“行拉我来吧。”周隋东转进里屋,他的父亲周大祥早就呼噜连天了。脱了裤子,找了条干净的换上,拿毛巾擦了擦身上。
周隋东在外屋支开自己的行军床,从里屋拿出铺盖,这是他记事以来一直睡的地方。
刘秀娟也进屋睡了,屋子里安静下来,周隋东躺在行军床上,却彻夜难眠。
第一次,他感觉自己原来是那么的孤单,好像对父母,对普通,对老师,感觉都是冷冷的,没什么热乎劲,有时反倒对他们的关还显示出厌恶和烦躁。而他对陆扬,怎么就暖洋洋的和旁人的感觉不一样呢?还有那次的梦遗……周隋东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07.
第二天周隋东果真发烧了,他吃了药,躺在里屋的床上,听着外屋的麻将声,依旧不能压抑自己的厌恶感。
中午吃的是面条,还是他起来去买的,一般都是由其他三个来他家打麻将的人出钱,买了麻酱面条包子馒头什么的回来,然后几个人凑合吃一口就继续战斗了。
今天周隋东在家,就主动拿了钱买了面条黄瓜和麻酱,做了麻酱面端上来。
“你们家小周还真是好孩子。听说考了××大学?”
“哎呀,真不容易啊,这会你刘秀娟也光宗耀祖了。”
“小周啊,你上完大学可要好好的孝敬你妈啊。”
刘秀娟尴尬的笑着,偷看小周。因为往往这个时候,他的儿子通常是面无表情的走开,让大家都讪讪的。
今天的周隋东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没走开,微笑着听着,虽然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意思。
刘秀娟觉的很提气,连手风都顺了很多。
周隋东混混噩噩的过了几天,眼开离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周隋东没有再去那个院子。不过,到底是孩子,对新生活的向往冲淡了那些的阴影。
只是在从周大祥手里接过几百的学费时周隋东眼前突然闪现了一下陆扬的表情,于是露出笑容干吧吧的说了声“谢谢,我会好好学的。”这足以使没有喝酒的周大祥同志感动的热泪盈眶。
一个星期后,周隋东顺利入学了。表哥呀,大院啊,陆扬啊,都慢慢模糊,学校图书馆的书更多更全,学校宿舍温暖舒适,学校食堂饭菜可口,那些补助足够使了
只是陆扬会出现在那些躁动不安的梦里。周隋东有时想,自己是不是那种恶心的喜欢男人的人,他自己也确定不了,有时在澡堂,洗着澡的他会想起这件事,突然就被成百的裸体弄的面红耳赤落荒而逃。
所以他尽量不去想它,好在开学之后事情很多,他慢慢便只和他在梦里碰面了。
一个学期过的很快,学期快结束的时候,聪明好学能干的周隋东已经混到学生会里面,成了学校有点名气的人物。就在学校快要放假的时候,周末回家的周隋东知道了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
“什么?表哥要出国?”周隋东觉的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表哥,一个厨子,小老板,怎么就能出国呢。“
“人家搞的女朋友有本事啊,在一个什么什么领导家干了一年保姆。人家给办的。“
“您瞎说呢吧,领导的孩子还不一定能出去呢。“
“真的,下个月就走了。”
第二天,在王旭东那贴着“此店转让”的小饭馆里,周隋东才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其实就是二个劳务输出的名额。五年合同,干满就回。
“听说能挣不少呢,要是能呆下,我就不回来了。”
谁都没想到他真的能留下。
结果几年后,几分厚道几分狡诈的王旭东还真就找到担保不知道以什么名义留了下来,还在旧金山的唐人街开了家不大不小的餐馆。要不说命运难测呢。
王旭东成为了他们家族中最有钱也是他们嘴里最有出息的人物。王旭东一直没回来,但是他陆续寄来的钱让他们家早早的脱离了贫困走向了小康。
很多年后,周隋东去美国培训三个月,见到了表哥。
他已经完全蜕变成影视剧里经常见到的香港骗子的样子,穿着西服挽着袖子,白白胖胖,语言庸俗,举止势利。带着大粗的金链子和金戒指。
去的时候王旭东刚和发妻闹完离婚,因外他又认识了一个泰国的女人。
发福的,变心的王旭东挽着瘦小的泰国女人自豪的说着自己的发家史。
再也寻不到当初那个讲意气,热心肠,爱健身的年轻个体户的影子。周隋东只觉的已经过了很多世纪。
只呆了一天,周隋东就离开了。从旧金山回纽约的飞机遇见了气流,机身晃个不停。机上只有周隋东安静的,不带一丝慌乱的坐着。周隋东心里充满了一种挫败感和失落感。原来所有青春的眼泪和欢笑只不过是一场幻梦而已,原来不论再怎么挣扎,我们也还是得凑合活着。
因为活完了回头一看,都是些带泪的笑话。
我们还是回来,从王旭东走的那一刻说起吧。
第二章
01.
过完春节,王旭东和女朋友就要出国了。
周隋东夹杂在认识的不认识的送行队伍里,,一眼就看见了陆扬,就像饿狼一眼盯住了猎物一样。
陆扬从前漫不经心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不曾有过的专注,死死的盯着被包围着的王旭东,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悲喜。
周隋东就死死盯着陆扬。
不明白一个懒散的人怎么看起来那么干净舒服,穿一个深蓝色的绒衣,穿条破旧的仔裤。好像有些年头了。
刚刚推过的板寸露着些青青的头皮,抱着胳膊,狠狠的盯着王旭东。知道的是他送机呢,不知道还以为他要找他干架的。
周隋东看着,想着,不由就露出点笑容。仿佛这半年没有放水的大坝突然开闸,清水,洪水,杂草全都蜂拥而下。
光顾着看陆扬了,最后的时刻周隋东居然忘了跟表哥道个别。知道飞机都起飞了,大家哗啦散去,陆扬转过身来,向他走来的时候,他才缓过神来。
“刚才怎么没见你?”陆扬主动招呼。
“哦,人太多,就不凑热闹了。”
陆扬的眼里闪烁着一些黯然的伤感,但是却强装笑颜的拍拍周隋东的肩膀“半年没见,壮了不少啊。”
“是啊,在学校篮球队练出来的。”
陆扬就没了话,显然,他的心思也没在谈话上。
周隋东却不喜欢这样状态的陆扬,心里别别扭扭的。
“隋东,走吧。”刘秀娟路过周隋东身边。
“你们先走吧,我和朋友聊几句。”周隋东不知道说什么,但也不想走。其实他有一种冲动,想要扑到陆扬的怀里死死抱住他,至于为什么有这样奇怪的冲动,他自己也不知道。
“对你妈你爸好点。没听那句老话吗?子欲养亲不在。谁都这么短短一辈子,能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毕竟是你的亲人。有个人惦记是件特幸福的事,真的。”陆扬没头没脑语气幽怨的说出这么一句来。周隋东知道他也没忘了半年前的那场不快。
“我尽量做吧。”周隋东认真的说。
陆扬苦笑“象我这没爹没娘的孤魂野鬼,对这些事特敏感。所以上次有点急,你也别往心里去。”
“哪能呢。”
“得,别这说了,好久没见,陆哥请你喝点去。“
周隋东怕自己又喝多瞎说什么让他不高兴的,却又想和陆扬坐坐,左右两难。
“走吧,想什么呢,就算陪陪你陆哥。你哥也走了,没办法,要走的人你就是留也留不住,剩下我们这些在的人还得凑合活着。”陆扬语气凄凉,好像王旭东不是走了而是死了。
于是就走了。
倒了汽车倒电车的,终于回到了那个悠长的胡同口。
“你等我吧,我去那边菜市买点菜自己做点,跟你说,其实我会不少手艺呢,就是老也懒得做。本来说你哥走之前给他弄一桌的,人家也没时间来了,今儿就便宜你了。”语气依然凄惨。
周隋东不知怎的,心里也不是滋味起来。“我跟你一起去吧。”
“小黄花鱼爱吃吗?”
“爱吃。”
“行,老板,来点。”陆扬回头,“你哥特爱吃干炸小黄花。”
“羊肉爱吃吗?”
“行。”
“来称1斤。”又回头“你哥爱吃孜然羊肉。”
“茄子爱吃不?”
周隋东心里已经有点小火苗了,阴阴的说“不爱吃。”
陆扬压根没回头“你哥也不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