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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心底最后一声沉沉的叹息,方应看一手捧起无情的脸,一手缴着无情的双手,随之略矮了矮身子
无情只觉得一阵似要融化一切般的炙热,骤然贴上了自己的身体。
方应看自喉间发出了一声压抑的低吼。
此时的无情似乎已无计可施,任人操持,就象一局残棋,子已出尽,再无后手。
其实世事无绝对。
只要下棋的人还在,就有翻盘的机会。
输赢胜负往往就是一瞬之念。
就在一念之间。
无情只是在这一瞬一念之间轻轻动了一下。
他不是全身被制住了||||穴道,还有什么地方能动?
能的。
他动了动嘴。
所谓的动,也只不过是微撮起嘴唇,轻轻地一吹。
他吹出了什么?
他怎么可能还有暗器可施?
不是暗〃器〃,是暗〃气〃!
他竟然只不过轻轻吹了一口
气?!
方应看生性多疑,又异常敏感警惕,所以他才利用了这一点!
但方应看明白这点的时候已经晚了。
骇然大怖间,这一惊非同小可,方应看周身立即急风暴雨般抖震起来。
本来,他正值力欲心神汇聚的颠峰,被无情突如其来的举动一骇,聚集到了顶峰的真气和精元都再无法把持,只觉下身一松
便是一泄如注,一泻千里。
刹那间他两眼一黑,脊背发麻,连脚也软了,四肢百骸已充满了爆裂开的强大真气,不断地四处奔窜,直欲破体而出,直搅得肺腑撕裂般巨痛难忍。
方应看此时的愤怒已无法用语言形容,喘息着咆哮一声,右手食中二指急并,霍然向无情的颈上风池||||穴点戳过去。
无情安然而坐,安然地受了他这一指。
方应看心觉不妙,指尖已微微刺痛了一下。
一丝难以察觉的寒气逆指风而上,已从他指尖钻入,顺十宣||||穴逆少阴心经,直取心脉而去。
他这才醒觉眼前这人如此安然的底蕴:
无情那〃一〃吹,其实是〃两〃次。
第一次是假的,旨在乱方应看的心神,破他的心力;
第二次却是真的,真的暗器,真的后手
最后的一手。
如过河的卒子,再不回头。
只听一声受伤的野兽般低沉的嘶吼,方应看强忍不住,喉头一甜,〃扑〃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溅了自己满手满身,也溅上了无情的脸颊和衣裳。
此时的方应看,玉面火红,满头汗水,颈上和手背上青筋坟起,周身皮肤都呈现出一种可怕的暗红正是全身细微的毛孔不住地渗出血丝,难以为继,内劲将竭,是破功的征兆了!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顺,逆,神,针。〃
无声无息,无光无形,顺逆神针,顺血攻心。若以内力抵抗,则逆真气运走,钻脑刺心,中者难有生存之机。
无情连脖子都不能动了,略阖了阖眼睫:〃是。〃
〃你还有暗器?!〃方应看气结,几近癫狂。
〃没有了。〃无情看起来疲倦至极,却也老实地回答他:〃现在真的没有了。〃
逆气取命的顺逆神针正是无情最后的暗器。
他把握机会,置之死地而后生。
能以唇舌之力发出此〃针〃的无情,于暗器上的造诣已是深不可测,这措手不及、防不胜防的一击更出乎方应看的意料。
惊乱暴怒之下,方应看亦深知此针不能迫,只可导,当下惟有全力护住心脉,强行逆转经脉,欲将这夺命的暗器由来路导出。
放眼滔滔天下,能拥有高深的内力,可以将无情的顺逆神针导出体外的人,寥寥可数,方应看却是其中之一。
但他此刻精元骤散,真气大乱,指劲未撤,虽能强自在一瞬之间将真气倒转,却也一时无法顺利导出神针,只能勉强压制了它在自己体内的流向。
无情也不由叹服:方应看于练武一途的天分,委实非同一般。
这时的方应看却突然沉默了。
他眯起眼睛,眉眼里乱云飞渡,突然有了淡如轻烟的忧伤。
他看着无情的那袭白衣上,自己的鲜血开出的红莲,眼前的人,眉如剑,眸如刀,寂寞刀锋冷的俏。
他叹了口气,满怀不甘和惆怅。
他是大意了。
离成功越近,人就越容易得意;涉险境越深,越难免有些大意。
方应看并不是个容易大意的人,他一直深晓韬光养晦、退让忍耐、嗣候良机;他也一直很多疑,很谨慎,很小心,故此没有什么敌人能顺利近得了他的身
但今天他却着实有点反常,有一点急躁,还有一点纷乱,虽然都只有一点,却已足够让他万劫不复。
他要折辱无情,折损无情,折磨无情,结果,他反折在无情的手里。
方应看惨笑。
其实,他设想过无数次自己有一天可能要折在他手里。
即便自己有再高的绝世奇功,再多的神兵利器,可只要对上他,自己就不战而败
哪怕这个人手无寸铁,也远胜雄兵千万。
因为,自己一早输了他一颗心。
如今,他疲惫苍白却依然端坐,依然清冷,黑白分明的眼眸,一如他对待这世间善恶的爱憎分明,一如他坚持信仰和抗拒邪恶的决心。
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意志,能让一个人时而平淡如水,时而冷酷如冰,时而皎洁如月,时而锐利如剑,时而柔和如雪,时而坚定如铁?
也许那便是他的情。
从未动摇的情。
谁说无情没有情?
那便是他的多情、深情,和专情。
方应看拢袖。
手在袖中,握紧一枚两年来一直随身携带的冰莹。
那是身边轮椅上这个男子的暗器。
晶亮如一滴情人的泪水。
无情也凝视着方应看:
曾经的贵介公子少年王侯,白衣凌风,眉目温润如画,只一展颜,便若桃花春风,风生水起,温柔多情
其实方应看才是真正无情,也没有心。
任何人和物在他眼里手里都只是被他利用的手段,是他踩踏着实现野心的阶梯。
但他对自己,却仍是留了情,分了心。
其实到底谁有心,谁无情,他们岂非都已彼此了解?
早已彼此了解。
〃如此〃方应看松开手指,惨然一笑:〃如此也好。〃
他笑得凄凉,满含愁艾。
愁只是,人间有。
相对依旧,情难依旧。
方应看脸上的潮红已褪却,变得透明惨白。
他捂着心口,重重地喘息着,定定注视着无情的面孔,踉跄退后,直至退到门边。
就在他转身之前,他不忘问了最后一句话:
〃成崖余,你到底有没有情?〃
也许知道不可能得到回答,他并不作停留,展开身形消失在那束阳光的来处。
无情等他离开,这才发出一阵剧烈的颤抖,闭上了眼睛,然后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了些知觉。
原来方应看方才点中他的那一指,竟有暗劲余留,此刻竟化为不可察觉的气流,将他全身被封住的||||穴道悉数解开了。
47、
〃这就是折虹峰?〃
戚少商一边问,一边引颈探头向下望了一望。
〃不错。〃顾惜朝略一点头,伸手朝对面的山崖一指,又看了方歌吟一眼,饶有深意地道:〃当年小侯爷就是在对面的送子崖上第一次暗算方大侠的罢。〃
他说得轻飘飘的,不知怎的,听在众人耳朵里,话里却似带着隐隐的讽意。
方歌吟默然不语,王小石赶紧打破了尴尬:〃他一定会来么?〃
顾惜朝哼了一声,不予作答,戚少商连忙接道:〃此乃他暗中部署的巢||||穴要地,他必会来此做反扑一击,殊死一搏。〃
话音未落,对面崖上就已传来一阵大笑,一老一少两个人像是从天而降般出现在送子崖边。
年少的那个,一袭白衣上血迹斑斑,却不失半分潇洒优雅,傲然而立,唇勾冷笑,容色虽有些苍白虚弱,但掩不住一身萧煞风流之气不是方应看是谁。
老的那个则躬背贲筋,目色阴冷,正是任怨的师兄任劳。
戚少商眉心一跳,正待开口,却被顾惜朝一个手势止住,便听他慢条斯理地仰首向对面道:〃被手下陷害在先,又被克星暗算在后,难为小侯爷还能撑到现在。惜朝真是钦佩不已!〃
好象生怕方应看听不清楚似的,他说〃克星〃这两个字的时候格外加重了语气。
方应看没答他的话,只是阴冷冷、寒恻恻地觑着顾惜朝:
这个青衣书生,历经了常人不可想象的波折起伏,伤过、败过、残过,却仍抹不去那股子傲立于大漠黄沙寂寂天地间,匹马纵横、睥睨天下的生杀意气。
他的人,依旧冰寒冷冽,风姿卓而,不可方物。
他的心性,也依旧狂傲狠绝,杀伐决断,不留余地。
方应看忽然有了点悟:他曾和自己一样,为成大事而不惜杀戮但他却还能够为成大事不惜忍辱这点,自己做得确实不如他。
方应看心悦诚服地叹了口气:
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
他已经没有机会再和自己比较。
方应看负手在后,一言不发,气定神闲地开始等。
用不着等很久,也许大半盏茶,也许小半段香,反正会很快。
非常快。
虽然他现在身负重伤,功力大减,但他又重新找回了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感觉。
这感觉真是他妈的无与伦比!
可惜这样的感觉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因为方应看注意到了顾惜朝脸上的表情。
那种表情很奇怪,大概类似于一只猫看着自己爪中的老鼠,一个将军睨着自己脚下的俘虏
不,那表情根本就是在看一个死人!
方应看悚然变色。
目光越过对面四人,看向他们身后的山壁。
顾惜朝转了转眼珠,嘲弄地一笑:〃不用看了。〃
他顿了一顿,慢悠悠地说:〃后面火器仓的火药不会爆炸了。〃
冷汗顺着方应看的额角流了下来。
他的心沉了下去。
一沉到底。
几乎是从齿缝里迸出一句:〃你怎么知道?〃
顾惜朝突然露出一个很可爱的笑容:〃任劳。〃
一声怪叫
任劳满头冷汗涔涔而下,转眼就窜离了方应看身侧,气急败坏地狂呼:〃顾惜朝,你答应过不会说我出来的!〃
顾惜朝耸了耸眉:〃他迟早也会知道的。〃
方应看已祭起了一指。
一指就点向任劳。
指风破空,漫天作响。
任劳应声而倒
与其说是被点毙的,莫若说是被吓死的。
方应看身受重创,神功已破,内力几竭,任劳若是拼尽全力完全能接得住这一指,但他跟随方应看多年,素知这个主子的翻脸无情,手段毒辣,明里暗里惨死在其手上的高手已不计其数,方才任怨的下场他已经知晓,见顾惜朝随口说出自己的名字,三魂六魄都已骇飞出去,哪还顾得上静思细想出手反抗!?
他一定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死得这么快,这么丢人,这么莫名其妙。
顾惜朝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满面鄙夷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