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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刑部尚书闻言亦上前躬身道:“皇上!微尘认为不可。孟九成好大喜功,若是命他带兵,如何能克敌制胜?臣以为带兵之事,非北营统率徐行不可,他数读兵法,武艺过人,此战非他不可!”
两位尚书几乎是同时大喊道:“皇上……!”
看着朝中迅速分为几派,争执不下。连城微微按着额头,嘴角抿出一抹微笑,道:“这么说,若是在两人之中,朕任用谁,都有人会不服气,是这样吗?”
群臣对望,却完全是一副僵持的样子,并不打算妥协。连城冷眼看着一切,他从心底里面厌恶这些老学究,表面上一副高风亮节的样子,到头来谁不是为了自己一点蝇头半点的小利争吵的头破血流,至于国家危难之事,在他们眼里,还怕是其次的了。
他用了两年的时间,才让四个能臣坐稳了位置。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连城想,在其位,必尽其力,否则则要其何用?待此事忙完,看你们还吵得了几时……
想着这样的念头,连城脸上却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连城说:“唉……此事,愿也无需如此的伤恼,若是我三哥还在……区区辽狗,又如何动得我大好河山?”
善于溜须拍马的赶紧提醒道:“皇上,若是三王爷还在,这事是好办。可如今他仙去了不是……您得赶紧拿个主意。”
连城凤目一抬,笑道:“若是他在呢?”
看着群臣默默相窥,噤声不语的模样,连城斜倚在龙椅上,轻轻击掌,喊到:“三哥。”
议事殿两扇厚重的大门此时缓缓推开,刺眼的光线几乎耀花了百官的眼。只见一道欣长的人影慢慢从光晕模糊中走出,长身玉立,英挺不凡,不是登宵是谁?
连城从高高的龙椅上,笑着走下来,亲热的挽着登宵的手,看着惊疑不定的群臣,笑着说:“三哥他自两年前便为我大梁王朝诈死,一是不愿权势之争,希望放逐于山林,二是为了降低辽国的戒心,引蛇出洞方能一举击破。此次他肯重回朝上,率领我大梁百万雄师抗敌,尔等可有疑议?”
群臣沉默已久,显是有些不满,但却不好出口。良久,一位老臣倚仗自己年迈,颤巍巍的出列,躬身道:“三王爷前次一战中居功至伟,臣等本无疑议,可三王爷既然两年醉于山水,武功怕是有些拉下……不知……”
连城见登宵眉头紧蹙,知他不悦,大笑道:“听卿家的意思,可是要一比试?”
连城见群臣皆微微颔首,笑道:“那么……便比骑射好了。可此时大战在即,便省了那些麻烦。”连城说着三击掌,殿外太监送上三个垫红色丝绸的金色托盘,上面盛了角弓,箭矢。连城说:“孟九成,徐行何在?”
两名武将闻之出列,高声答道:“臣在。”
连城随手一指殿外百步之外一根琅柱,通体红漆,金饰雕龙,连城说:“朕分别赐你们三人,角弓一张,箭矢三支,你们便朝着那根柱子比试比试吧!”
醉里挑灯看剑17
三人接过角弓,其余二人都是志得意满,孟九功素有百步穿杨之名,徐行亦有弯弓射日的美誉。对弓射之技艺都是勤加苦练,此时仿佛那将军之位已是十拿九稳。
偏偏登宵心下忐忑,旁人不知,他自己如何不知。两年以来,自己的武艺桎梏不前,若是比武喊杀,自己拉下两年的功夫,亦能凭借雄厚的功底笑傲群雄。可这弓射,贵在日日勤练,方能保持那准头,两年未拉弓,此时如何能有把握?
登宵见两人同时弯弓,对准琅柱,二箭其发,二弓齐鸣,顷刻之间,便看到两只羽箭皆深入琅柱,钉在柱子上不住摇晃。登宵眼神微微一黯,心里便些微浮上了些心灰意冷的意思,禁不住微微转过头去看连城的表情。只见连城眉目含笑,正殷殷注释着自己,又觉心下一暖。
登宵紧紧握住手中角弓,心道:我是谁?我是登宵!他深吸一口气,迎着百官目光,捏出一枝羽箭,左手持弓,右手拈箭拉弦,弦如满月,目如寒星,牢牢定准前方琅柱,只觉得灵台一片澄静空明。登宵想:我是登宵!于是箭如流星,羽如星尾,带着呼啸之音脱手而出,登宵默喊:着!随着他的喊声,箭牢牢钉在琅柱中央,顷刻入木没尾,登宵腰身扭转,同时将剩余两箭搭在弓上,拉弓放箭如行云流水,两箭先后而至,每只箭矢都分别将之前二人的羽箭从中狠狠的劈作两半!片刻,那琅柱之上,只留下了登宵的箭。
百官哑然,连城朗声笑道:“尔等还有异议吗?”
百官沉默了一会,有人带头高喊道:“臣恭喜三王爷重回朝堂,任大梁将军!”
百官应合道:“臣等恭喜三王爷重回朝堂,任大梁将军!祝将军大破敌军,凯旋而归!!”
喊声洪亮,震耳发聩。
如同带起了一阵飓风。
朝堂之上,喊声里,登宵眸如星子,迎风而立。
下朝后,连城派人送来一大堆的凌乱东西。大多是些舒服合身的换洗及御寒衣服,外袍的上臂处都绣了象征王室的蟒纹。也有些一看就价值斐然的东西,像一壶银箭,一共七枝;像一件银甲——细细的纯银连环锁成的铠甲,由细密的银丝编织,轻而结实,穿在藏青色的武官袍上更显意气风发。还有一把乌檀弓,分量极沉,弓弦波动时,响声清越,弓身木纹细腻,呈鱼纹状断裂的纹路,一看就是年代久远之物。
最贵重的不过是一把剑,纹路古朴,剑身上用大纂写了剑名:七星龙源。为当年欧冶子和干将两大剑师联手所铸。为铸此剑,这二人曾凿开茨山,放出山中溪水,引至铸剑炉旁成北斗七星环列的七个池中,是名“七星”。剑成之后,俯视剑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而深邃仿佛有巨龙盘卧。是名“龙渊”。相传当年伍子胥渡舟以此剑赠渔父,渔父为表其心诚自刎而死。此剑遂以其“诚”字闻名天下。在古今名器上可入前五。
连城以此剑赠登宵,实不异于以《女史箴图》送爱画之人,以狂素之《食鱼帖》送爱字之人,以《梅花残谱》送爱棋之人。登宵拔剑出鞘,在手中轻弹,听到剑身发出一声长而清越的剑鸣。
登宵握紧七星龙渊剑,长叹,转身跟送东西来的太监道:“皇上还说了什么吗?”
太监躬身答道:“陛下说,唯有此剑,才配得上将军。”
领了调兵遣将的半壁虎符,登宵下午便前往军营。大梁官职在前朝基础上做了调整,留三公,取消九卿以及尚书台。将尚书台职务一分为六,即是户、吏、工、刑、礼、兵六部。各部一级官员称尚书,下设二侍郎,以及十二令使。全国为郡县制,县有县令,乡有乡典,里有里长。军队主要为南营、北营以及西营骑兵,北营水部。除二王爷李凌云统率下的西营骑兵外,南营、北营占了全国六成兵力,也是这次抵抗辽兵的主要部队。
登宵至南、北营检阅之时,只觉得其士兵多是新征,年轻有余而经验不足。心下了然,唤出此次副将张参将士兵每五十人编为一组,由一老兵带领,与各参将都打了声招呼,熟记了他们的姓名,又提拔了几个年轻将领。回宫后小琉替他整理了几件御赐的衣服战甲,换了一双轻便的牛皮青底靴,子夜便率军离开京城。
临走的时候,连城在百官随行的时候远远的来送他,登宵坐在黑色的大宛骏马上,肩发被吹得四处飞扬,登宵越过碍眼的发丝,拉紧缰绳控制着不停踱步的马儿,眯着眼睛,努力想在夜色中分辨清连城的轮廓。
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醉里挑灯看剑18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自登宵领兵出征,转眼已数月有余。
当日大军挥军北上,至函谷关与辽兵战于原野,因远跋多疲惫,新兵怯阵,伤亡略重,纵兵力持平,而亦呈败势。何况辽国统帅大梁部署图在手,挥斥方遒,游刃有余,一路过来连破数郡,气势如虹,此诚不可以与争锋。登宵观形势不利,退兵固守青州。不顾每日辽兵命人在城门前叫骂不休,自将余下五万精兵分为五部,每数日带一万士兵从侧门而出,击辽军旁翼。辽军将青州围成水桶一般,兵力分散,救之不及。而登宵领兵并不恋战,小胜便回。数日之后,另换一万士卒出城迎战。
如此月余,五万兵士磨炼之下,新兵已熟知作战之法,且对登宵领兵言听计从,令行禁止。而辽兵固守疲乏,夜不能寐。辽国离此战线过长,粮草时有不济。此时青州余粮也已不多,却士气高涨,每日磨枪砺剑不休,正是一决雌雄之时。
夜深露重,军帐中灯火如豆。
登宵共几位参军,围一幅地图。地图之上用朱笔墨笔圈圈画画,布满整张图纸。副将张参在这时说:“将军,青州粮草本就不足,我等节衣缩食,熬至今日,实数不易,此时只好背水一战,请将军尽早下令与辽狗一决胜负。”
“我以为此事不妥。”登宵一手提拔起来的参将何聚说。“辽狗此时将青州围得水桶一般,若是贸然出击,纵能将包围冲一个缺口,那时敌军回防,左右夹攻,背后追击,我们三面守敌,能逃得了多少人?何况还要丢一个青州!”
“又或者这样……”另一个参将刘贺说。“我们表面上开的是东城门,引开辽狗主力,待辽狗在西区退尽,再从西城门撤离……”
登宵道:“不妥。若用此法,等于将青州送于辽狗之手,将青州父老至于何处?更何况引开辽狗主力谈何容易,若是以数千之人来引,辽狗不必回防,也足于让这数千之人死无葬生之地,之后便是东城门失守,辽狗从东门长驱直入,我们便是逃得出青州,又能逃得了多远?若是用数万军队来引,此计成后,我军也是鹰断翼,虎无牙,如何能与辽狗抗衡?”
众人听了都是暗暗点头,张参不由得虚心问道:“那将军以为如何?”
“我想,若要出兵。非得让辽狗主动退却。”登宵说着,在辽兵扎营的地方用手一指,道:“我军粮草不济,辽军这么多天未得粮草补给,也必定不济。探子传来消息,最近有一队粮草送往辽军,我算过时日,怕便是今夜了。若能将其焚毁乃至劫下,不出数日,辽军必退!他一退,我们便倾城而出,打他个片甲不留措手不及!”
众人默然,良久,刘贺才疑虑道:“可,可这毁粮草之事,谈何容易?他们必有重兵把手,而我们被团团围住,如何能……”
登宵笑着说:“莫慌,这事无须焦虑,包在本将军身上了。你们待命整军便是。”
登宵转身跟张参道:“帮我准备二十支硫火箭。我今夜出城,拜访一下故人。”
京城的风就有些凛冽,而青州更甚。风像是咆哮的猛兽,撕吼着奔腾。登宵一身玄服,隐在夜色之中,耀眼的紫金冠也已取下,将鬓发束在脑后,几缕额发散在眉间,为了轻便,并未穿铠甲,而是在外袍下面着了一身暗色的锁甲,显得身形修长干练。他背上背了乌檀弓,箭筒里装了硫火箭。自城楼上施展身法轻飘飘的跃下,两袖兜风,将身形放缓,双脚在城墙上轻点,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下。
此时虽已是半夜三更。辽军并未放松警惕,不时有几个巡岗的士兵走营外交替走动,最近的离他不过是数十米之遥。登宵轻轻冷笑,从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