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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烈,我没有骗你。我不是个好人,真的。
7。 同归
次日方轻尘醒来,问起赵永烈,自己醉后有无失言胡闹,赵永烈只是咧嘴傻笑,不答话。
方轻尘也没有再问什么,只是召集了众将议事。他人虽回京,却不愿给秦军任何可乘之机,针对秦军所有可能会有的攻击,做出种种应变方案,叮嘱诸将。
又写下一封封书信,令人带往全国各处驻军将领。国中手握军权的将军们,大多得他提拔,人人受他重恩,他在信中一再叮嘱,不管朝中发生什么事,他们也不能利用军队做出有损国家的事来。
又笑着安慰每一个面色沉重的将领,笑着巡视全军,笑着和步卒士兵们说闲话,然后,圣旨到了。
他微笑着领众人接过旨,笑着说,自知鲁钝,难当大任,自奉旨卫疆以来,日夕不宁,今得召回,如释重负,从此可以退位让贤了。
然后,他微笑着和所有人告别,一刻也不停留得跟宣旨使者一同回京了。
在他离开后不过半日,大将赵永烈,单人独骑,一路追了下去。守边将领,无故离开军队,是为死罪,不过,可能是军中的探子忽然全瞎了眼,可能是军中的副帅,忽然糊涂了,仿佛谁也没有发现,谁也没有报备,一切都在静悄悄中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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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永烈一路追方轻尘入京,不敢追得太近,怕方轻尘耳目灵敏,被他发现,只好远远跟着,等入了城,已不见方轻尘的踪迹,不过,心知方轻尘必会入宫见驾,所以也不着急,先一步去寻那曾受过方轻尘大恩的御林军将领纪飞。
“赵将军,我的权限已被限制,实在没办法帮你进内城。”
“为什么,御林军是天子近卫啊,你的权力不是可以让人自由出入皇城吗?”
“但是,我是受方候提拔之人,京中紧急调用御林军,禁卫营,自然不可能让我再掌权。”
赵永烈脸色大变:“为什么要调御林军禁卫营,为什么不让你来负责管理,他们真要对方候下手?”
纪飞忙道:“你放心,不是要对方候动手,只是以防万一,他们要解方候的兵权,撤他三军总帅之职,也不让他再管理京城的御林军禁军,怕方候翻脸,所以在宫里伏了些兵马,以防万一。只要方候不动手,皇上是不会让任何人动手的。”
赵永烈怒容满面:“以暗兵相伏,对待功臣,这个皇帝……”
纪飞叹道:“皇上还是念着方候的情义的,一再不肯,还是太后,王爷,太师,以及百官联名相劝,才答应的,还再三叮咛,除非他亲口下令,谁也不许现身,有违令者,皆斩。”
赵永烈冷笑:“我应该感谢皇上隆恩了,对吗?”
纪飞苦笑无语。
赵永烈冷哼一声,拂袖便去。
纪飞叫道:“你去哪?”
“你不帮我,我自己想办法。”
8。 相会相煎复相绝
穿过一道道宫门,走进那幽幽深深,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宫宇,一步步踏上高高的台阶,向那辉煌的殿宇而去。总管太监赵宝在殿前恭敬地拦阻了方轻尘的去路。
“候爷,今儿正值大朝,诸王宗室,朝中百官俱在,候爷不宜佩剑而入。”
方轻尘微笑着解开自己的佩剑。
仿佛已是久远得前生了,那稚嫩的孩子,用童真的声音大声喊:“轻尘,你可以佩剑上殿,你可以见君不拜,那些老头说的话,不用理他们,我知道你绝不会伤害我的。”
方轻尘轻轻地笑,是啊,皇上,若鸿,我永远不会伤害你,如果你不伤害我的话。
这一路进来,多少人伏在廊角,柱下,石后,树梢,那殿宇深处,又会暗伏多少勇士呢?若鸿,你忘了,禁军也罢,御林军也罢,都是我为了保护你而训练的,他们的踪迹如何瞒得过我。
这般大的阵仗,真是太过看得起我了。
迈步入朝堂,何许辉煌,何许肃穆,多少人站于两旁,他都已不在意,他的眼睛,只凝望正前方,那有个带点心虚,带点期盼,却又强抑激动的少年。
“轻尘,你永远不会离开我是吗?”
“轻尘,我永不负你。”
“轻尘,只要你在我身边,这世上的一切,我都可以不在乎。”
“轻尘,轻尘……”
“轻尘……”
曾经的呼唤,曾经的笑语,都已经远去了,当初那个无邪的孩子已经长大,当初那只有他的怀抱可以依靠的孩子,已成为一个真正的君王了。
方轻尘在殿中站定,微笑着弯腰行礼:“见过皇上。”
四周有低低的议论声,有无数不满的目光看来,他只做不知。他的剑已被取下,不过,他见君不跪的特权,并未明发诏旨废除啊。
楚若鸿显然也无意计较此事,笑道:“轻尘不必多礼。”他几乎是有些贪婪得望着方轻尘,这么久不见,轻尘憔悴了,边关的日子当然不好过,果然叫他回来是对的。
“轻尘,这一次回京,就别再走了,你不在京中,朕日夜思念,时时不安,边关的事,就交给其他将领吧。”
方轻尘眼神微微一闪:“皇上,边城战事一触即发,臣实不宜远离太久。还请皇上容臣回转军中。”
楚若鸿微微一皱眉,还不及说话,一旁太师方直已冷冷道:“难道我大楚国,除了方候爷,就没有可以抗敌的将领吗?”
楚若鸿心中微感不安,却又从来不曾驳过方轻尘的话,此时更不知道如何拒绝方轻尘才好,虽觉旁人说话不客气,但至少可以利用来留住方轻尘,所以他没有象过去那样,凡有人对方轻尘无礼,就立刻翻脸喝斥,只是沉默不语。
方轻尘淡淡一笑:“太师言重,不过,秦国有名帅良将不可小视,我若能在军中,总会有些帮助的。”
“方候视我们楚国其他将领都是酒囊饭袋吗?”
“方候可是觉得,没有了你,大楚国就必败无疑吗?”
在场朝臣,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起来。
方轻尘只是微笑着,听大家大发议论,微笑着,凝视那高高在上少年。若是当初,他岂能容人如此羞辱自己,而现在,他已经学会,就这样超然于一切,听着臣子们你争我斗了。
楚若鸿终究听不下去,一咬牙,站起来,言词恳切:“轻尘,朕想你,留下吧。”
方轻尘终于动容,深深望他一眼:“皇上要微臣留下来,继续执掌禁军吗?”
楚若鸿一怔,竟答不出话来。他没想过要架空方轻尘,没想过要把他投闲置散,一心一意要厚待他,但是,夺了他的兵权之后,再让他掌握京城的军队,控制天子的安危,这合适吗?
但他又有什么理由,分走本来就属于方轻尘的权利呢。
“自圣上登基,禁军一直由方候执掌,如今方候回京,本该重掌禁军,不过,有一件事,希望方候可以解释一下。”大理寺卿慢吞吞地从袖子里里拿出一张纸“我们的探子从秦地带回来一样东西,这里是拓印本。”
方轻尘信手接过,淡淡扫了一眼,果然是他的字迹,而内容也很简单;直接。无非是与秦国的皇帝商讨出卖楚国的相关事宜罢了,真是拙劣可笑到极点的把戏。这满朝文武是真的看不出来,还是看出了,也只当作不知,欺皇帝年少识浅,所以群起而攻。
只是,皇上,你也真的看不出来吗?
罢罢罢;你即无心我便休!
9。 你即无心我便休
方轻尘在心中冷冷地笑,抬起头,眼神依旧温和:“皇上,也以为此信是真?”
那样温和的眼神,却让楚若鸿如坐针毡。当然不,轻尘,我信得过你,这明明是他们陷害你。
多想脱口而出,在所有臣子面前,维护他最重要的人,但最终,却咬着牙忍了下去。
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可以让方轻尘放弃兵权的理由。轻尘一向对我好,只要事后,我好好跟他倒歉,他一定不会怪我的。
喃喃地在心间反复地念着,他终于可以勉强笑出声来:“轻尘,朕自然是不信的,不过,即然出了这种事,难免百官都有疑虑,你且避几天嫌,让他们彻查好了,待事情查清楚了,看还有哪个敢指责你。”
方轻尘微微一笑,凝眸深深望着他,良久不语。
这样长久的注视,让楚若鸿莫名得一阵心惊胆战,依然是那样温暖的目光,没有一丝责备,没有一丝愤怒,为什么他就是不敢正视方轻尘的眼睛。
旁边的楚良终于按捺不住,上前一步,沉声道:“方候。”
方轻尘微微一震,露出一个如梦方醒的表情,他的声音低若呓语:“这一场大梦也该醒了。”
没有人听清他说什么,楚若鸿有点担忧地低唤一声:“轻尘。”
方轻尘依然只是温柔地对他一手护佑,而今已长大成|人的君王,笑一笑,然后跪了下来。
楚若鸿一惊,直接从御座上站起。
方轻尘却没有抬头看他,而是恭恭敬敬依足君臣之道,低下头,对他行叩首之礼。四周百官一阵低低的议论声传来,方轻尘却连眼角也不往旁边瞄一下。
楚若鸿莫名得一阵惊恐:“轻尘……”
“微臣以后不能再为陛下效力,还请圣上多多保重。”
楚若鸿连心都寒了起来:“轻尘,你别这么说,只是暂时时安安百官之心,你依然是朕最信任的镇国候啊,你……”
方轻尘微笑着举目仰视那高高在上的君王,慢慢抬起双手:“皇上,你让人解了我的佩剑,却忘了,臣这一双手,穿金裂石亦是等闲,有没有剑,都不重要。”
楚若鸿全身一震,露出惊惧之色,情不自禁后退一步。
众臣也是无不面露惊怖之色,不觉往后退去。
楚良大喝道:“来人。”
楚若鸿脸色大变,惊道:“不要……”
可是,话已说得迟了,廊下,柱后,忽得跃出十余武士,殿外,更有军士潮水般涌来。
楚若鸿面若死灰,完了,这样一来,方轻尘如何还肯原谅他。
方轻尘却是连头也没有回一下,满殿的森寒血刃,他视同不见,依旧微笑望着楚若鸿:“那通敌之事,本非言语所能辩,皇上……”
他凝视着那个他一心保护,一意教导,一手扶助起来的少年皇帝,眼神温柔到了极处:“皇上,请观臣心。”
他抬手,插下,血溅。
满殿喧然,文武百官,无不惊绝变色,就连一干勇武军士,也是个个脸色苍白,人人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而少年皇帝凄惨尖厉到极点的惨叫,已经响了起来:“不要,轻尘……”
然而,他的声音绝不可能比方轻尘的动作更快,方轻尘的十指,穿金裂石,就那样,生生撕开了他自己的胸膛。
他的脸上没有痛楚之色,依然是一派温暖,那样水一般温柔,火一般挚热的眼神就这样定定得看着,已经面无人色的皇帝。
他伸手,仿佛没有痛觉一般,把自己胸膛的血肉,往两旁生生扯开。
10请观臣心
血溅如泉,四周已经有人脚软跌坐下去,也有人承受不了这样惨厉的一幕而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