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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愣神了半日,忽的大笑起来:“泽微啊泽微,竟是什么都让你说得尽了。虽说朕也知道你这多是宽慰之词,投朕所好,不过,这话朕却实在爱听。哈,罢罢罢,都是朕的子民,朕便饶了他们的身家性命又如何?”
陆泽微终于轻松下来,一拜笑道:“陛下英明,越是任他们安然不动,才越不易打草惊蛇。才方便将那二人一网成擒。”
赵王眼中精光一闪:“近日这二人就完全销声匿迹,各地都找不到这二人的行踪。也不曾察觉他们和风劲节的任何旧属有联系,你有何计,可擒此二人?”
陆泽微侃侃而谈:“如今,在各个与风劲节有关的商家身边,我都伏了人。身份越高,影响越强,势力越大,且当年与风劲节关系越紧密的人,我安排的人就越多。我相信,风劲节的继承人与卢东篱隐匿不出,必然是暂时的,他们不可能永远不去利用风劲节当年留下来的力量。而只要他们任何一个试图与这些商人联系,我就能立刻察知,不过……”
陆泽微脸上露出自信之色:“这样守株待兔也太慢。与其我们费心费力四方布人的找他等他,不如让他们自己跳出来,撞进陛下的掌心。”
话只说到这里,赵王却已是神情了然。冷笑着点了点头:“你去安排吧!朕只安心等着见人。”他的神情忽的奇异起来:“朕一定要亲眼看一看,他为自己挑的继承者到底是何等人物。朕也要亲眼看一看,那个‘重情重义’的卢东篱,如今到底已经沦落到何许田地!”
陆泽微也不再多说,只是施了一礼,转身退出御书房。
夜色已深,他们密探良久,现在已是午夜了。忽从深深殿宇中行到寂寂月下,陆泽微不禁有些寒意难当。他微微瑟缩了一下,抬头看着漫天星月,心深处无声的长长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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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当朝一品诰命夫人,已故卢元帅的遗孀卢夫人因思念亡夫,忧痛入骨,一病不起。卢家百般延医诊治,卢夫人病势却是有增无减。
地方官不敢怠慢,急急奏报入京。当朝圣君竟连下数道旨意关怀问候。又调拨宫中太医,带着宫内上好的药材日夜奔波前往诊治。当地方官员,也接到朝廷诏令,为卢夫人诊病治疗,可慰天下民心,可安忠良英魂与地下,切切不可轻忽。
朝廷如此郑重,地方上县府郡各级官员,自是也倾力四下搜寻名医,各处集市城镇,都贴出了重赏寻求良医的告示。
转眼间,卢元帅遗孀病重垂危的消息,便随风传遍了赵国的每一个角落。就连一个小小山村,也得到了消息。
这依山坐落的小村庄,交通闭塞,村人生活纯朴简单,少有风波。所以这一日,城中官府特意派差人来,把一张告示郑而重之贴在小村最繁华的地方……唯一一家小酒摊外。
告示前立时聚集了一帮看热闹的人。村子里找不出一两个识字的人,所以大家对着告示指手画脚摇头晃脑一番。其实谁也没看明白写的到底是什么。
等到村里仅有一个曾考中过秀才,如今已六十多岁的老太爷被人请来时,这告示外头已是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人挤得多了,旁边酒摊的生意也莫名的好了不少。卖酒的王老头跳过来,跳过去。真个忙得不亦乐呼,乐得他满脸的笑纹越笑越欢,有谁叫他,都是乐颠颠的回应。
“王大爷。”
“哎呦,您来了?酒又喝完了啊。”王老头笑得更是欢畅了,这上上下下,会叫他大爷而不是王老头的客人,也只有这位住在山上的常客了。这人长得英俊高大,待人又亲切随和,而且出手极宽绰,可算是王老板最喜欢的客人了。
王老头一边笑,一边快手快脚接过客人递过来的酒壶给他打酒。
“是啊,下山打酒倒像是赶上热闹了,那么多人围着什么呢?”
“是官府的告示,也不知道写着什么,不过孙老太爷刚才进去看了,想是马上就能……”
话犹未落,听的人群中响起了乱哄哄的喊声。
“啊,明白了明白了,孙老太爷说了,是卢夫人病重,朝廷在四下张榜求医呢?”
“哪个卢夫人啊?”
“还有哪个,就是戏文里那位忠义感天的卢元帅的夫人啊……”
王老头叹口气,摇摇头,手脚不停的把酒壶灌满:“这年头,好人不长命啊,可怜的卢元帅,平白受冤枉死了,如今连夫人也……”
眼见着酒壶满了,他抬头笑道:“曲先生……”1:05 2008…8…2 守护天使手打o(∩_∩)o。。。
第一百零二章 引蛇出洞
王老头一边念叨,一边灌满了酒壶。抬头笑道:“曲先生……”
他愣了下,茫然四顾。咦?人怎么不见了?
风劲节的心情焦虑无比。他和卢东篱在这处山林间隐居休养已有时日。而卢东篱的病情却一直没有什么明显好转。他心里烦闷焦躁,却又不能对卢东篱发作。为了卢东篱对治疗有信心,整天脸上还要做出一副爽朗快意,毫无芥蒂的样子来,假装着治疗进展顺利,暗中则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某个榆木脑袋的家伙揍扁了出气。
要不是还能三天两头,跑下山买点酒来闲闲浇浇愁,这日子简直都没法过了。可是,今天去买酒,却又听到这个让他愁上加愁急上加急的消息。
苏婉贞病重?那个温婉安静的女子,终究不堪长久地心灵折磨而病倒了吗?
那个会对他微笑,会用信任的眼光看着他,敢于将丈夫生死交托给他的女子,终究是要等不到他将她的至亲至爱之人,送还给她吗?
他想要治好卢东篱,然后让他们夫妻团聚,可是老天怎么总是和他做对。甚至现在连这么一点点时间,都不肯给他?
风劲节匆匆回了山间。到了自己与卢东篱安身地茅屋。一手推开门,却是满室寂寂,并无半个人影。
风劲节心中一凉,卢东篱眼睛不便。自己离开的时间也极短,他能去哪里?
莫非……这山间也有人经过,说起苏婉贞病重之事。让他听到……
风劲节深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不敢再任由自己混乱的心思继续无止境的猜测下去。只是迅速打量四周,小草折断的痕迹,树枝曾被人擦过后极细微的差异,一切一切,尽收眼底,然后他飞身,循着这些微笑的踪迹,向山上掠去。
穿林拂枝,直上山巅,终在山高风劲之处,见那人青衫落拓,独坐一块巨石之上。山风拂过之时,衣发飞舞如狂,人便愈发显得憔悴消瘦了。
寂寂山巅,高处不胜寒。那个孤独的身影到底已经独坐了多久,又还将再这样寂寞孤独的在寒风中静坐多久。
风劲节望见那人身影无恙。心神一松,却又莫名一酸,忽然脱口唤出:“东篱!”
…………
卢东篱其实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摸索着走上山峰最高处的。那么强劲的山风,好几回,他都以为自己会被吹得直落万丈悬崖,然而,他终究只是坐在石上不动。
他听得到风吹树叶地声响。闻得见风中草木的清香。偶尔有鸟鸣声声。对面山崖处,似乎还隐隐有猿啼虎啸。
这样的情境,不是不清幽美丽的。
仿佛在前生,他也曾想过,等到做完那些该做的事。便可以携了妻儿,遁入山野,于这青山绿水间,且吟且啸,等他那特立独行的朋友,哪一天在这红尘翻覆间玩得累了倦了,带了美酒,到山林间相访。他们可以在林间饮酒。月下笑谈。慢慢的回忆所有曾经并肩的过往。
达则兼济天下,退则独善其身。失意之时。这般隐逸于这般山林之间,也自会有一种悠然适意处。
然而,一切的一切,都成了前生梦幻。他永远永远等不回那每每思及,就痛彻心魄的朋友。他也再不会有机会,去看一看,此生相负良多的妻子。
卢东篱心神迷乱地坐在山峰之巅。任山风袭人。理不清万千思绪。
他心中一直隐隐的知道,无论曲道远怎么做。他的病都不可能会好。不去抗拒曲道远的治疗,只是因为亏负,因为抱歉。可是,就这样拖下去,就这样让那个人为了一个承诺而不得自由,永远的守着他护着他无望的治疗他,这样难道就不更加亏负吗?
为什么他沦落至此,却还要累人害人。现在的他,这样无谓的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悬崖……离他那么近,那么近。崖底的山风,盘旋而上,带着水汽和林间的清香,扑面而来,温柔的向他发着真诚的邀请。
可是……他不能走过去。无论是多少自厌自弃,多少生无可恋……可是在许久许久以前。他答应过那个人,他会活下去。所以,无论有多少艰难,多少矛盾。多少痛苦,多少煎熬。他也总要活下去。
他答应过他许多事,可是他唯一可以坚持做到的,也只有为他活下来。
劲节!
无声地呼唤永远不会回答的人,心在纠结翻覆间痛不可当。
“东篱!”
强烈地山风刮来一声呼唤。他茫然抬首,无望四顾。不知道是否是幽冥中的声音,突破重重地狱,来到他的耳边。
“东篱!”是谁在唤他,是谁在叫他?谁会有这样的语气,谁会用这样的声调!
东篱!劲节!
今世何世,吾已非吾,君已非君!
风劲节一语出口,已知失言,疾步趋前,沉声道:“我刚在山下看到官府榜文,卢夫人病重,朝廷正在重赏招医!”
卢东篱迷乱的神思倏然一清一冷,千顷的心涛冰冻死寂,再无半点波澜。
他不能思考,无法动弹,他甚至忘了刚才那心灵间一瞬的触动到底是什么。整个的意识,便只剩下两个字:“婉贞!”
风劲节见他呆然不动,心下恻然。在他身边弯下腰,低声重复:“卢夫人病了。”
卢东篱极慢极慢的抬头。用那什么也看不清的眼望着他,也望着他头上那片浩浩苍天。
婉贞病了!
婉贞……婉贞!
他慢慢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慢慢才可以理解风劲节所说的每一个字。然后,他慢慢的站起身,有些迷乱的向前走出一步,然后身子一晃,几乎跌了下去。
风劲节及时在旁扶住他。开口想唤他,一时却心头凄凉。竟然发不得声。只觉得卢东篱的手指冰凉,带些神经质的颤抖,极用力极用力的扶在他的胳膊上,如同溺水者抓着唯一的浮木。
风劲节沉默了一会,才能收摄心神,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道:“我带你尽快赶回去。”
卢东篱唯一能做的,只是点头。
他们拼命赶路,快马奔驰,日夜不歇。风劲节甚至不再要求卢东篱正常地进食或进补,日常的复健运动也都耽搁了下来。一路除了不得不买马换马,购买食物和水,两人一刻不停。
婉贞,他的妻子。那个被他负尽了一生的女子。她病了?是念他太深,还是思他太伤,又或是孤寂得太久了?
婉贞,婉贞……
每念及她,卢东篱便觉心伤神断,却又无法不去想,无法不思念。
隐隐约约的,在这痛伤之间,他也偶尔会想起。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似乎疏忽了一件极重要极重要的事。然而,不过是电光火石,那点遗憾,便被焦急冲散无迹。
风劲节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