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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要给自己选择这样的下场。
他只有用毛泽东的话来安慰自己了,那是毛泽东在一九七五年十月份和他、江青、华国锋谈话时讲的话:“人的一生是一个短暂的过程,有的平平庸庸,有的慷慨激烈;有的悲壮,有的宏伟;有的重于泰山,有的轻于鸿毛。我不久就要去见马克思去了,你们也总有这样一天的。死,有什么可怕呢?人总是要死的。只是死得应该有意义罢了。我们这些人,死的时候,都不要忘记自己是一个共产党人,都不要忘记了我们的人民。”
这话,说得何等好啊!自己作为一个毛泽东的忠实信徒,死得这样悲泣。没有花圈,没有悼词,没有任何的赞扬更不会有什么溢美之说。有的只是叫骂,唾弃,批判和攻击……
张春桥想到这里时,连自己都感到了脸上流下来热辣辣的液体。
一九八一年一月廿四日的深夜,监房外面的哨兵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紧张。监管员也不停地在那个小窗口上往里窥望。与其说是担心自己自杀,不如说是观察自己在临终前的动态。哼,想让我自杀门也没有!我张春桥堂堂的血肉之躯,浑身上下都是一个马克思列宁主义者的细胞,我只能倒在形形色色的敌人的枪口之下,就是死也知道是你们把我害死的。我不能白白地自己死掉,落一个死了都无人替我报仇的结局。张春桥想到这里时,再也睡不着了。
一九八一年一月廿五日上午,张春桥刚刚放下饭碗,三、四名法警就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突然袭击,所以并不着慌了。他慢慢地站了起来,整了整自己那并不清洁的衣服。说老实话,离开了公务员和警卫员,他自己对生活的调理极差,甚至连穿什么衣服都不知道。所以,他被捕之后最大的困难,就是缺乏对生活的适应。好在善于运用精神安慰法,不知道自己默背了多少回他曾经不遗余力地批判过的孟子的那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饿其体肤……”,才咬着牙齿挺遨过来。好在他对生活的好坏并不太讲究,所以渐渐地习惯了这样的环境和生活。
走出监狱的大门时,张春桥才感觉到,这天是一个寒冷的日子。北京的气温为零下十五度。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零点的新闻里已经播送出今天开庭的消息。所以,他临上汽车时,还是反抬起头来,观察了一遍天空。他在企盼什么呢?
天安门广场东侧的历史博物馆和公安部的附近,挤满了早早赶来的人群,连上下班的工人和干部也都停留下来,想目睹一下这个历史性的场面。法警和武装哨兵封锁了特别法庭的四周,筑成了一道森严的人墙。张春桥从汽车的窗口看到这些时,竟然想象出这是人民群众在为他和江青送行……
九时整,特别法庭的警铃第三次响起。特别法庭庭长江华的声音响彻大厅:“现在开庭!”于是,一个又一个的被告人被押了上来。
张春桥到了法庭上,他和江青等人齐刷刷地排成一行。如果从右数起的话,他是第一名,以次是陈伯达、王洪文、姚文元、江青、黄永胜、吴法宪、李作鹏、邱会作、江腾蛟。他看到江青依然满不在乎,左顾右盼地用眼睛看什么人,他知道是在寻找他。因为他已经得知,在这场决定生死命运的考验中,真正经得起风浪的,只有她江青和自己了。昔日那个口号喊得漫天价响的王洪文已经在法庭上吓得面色如土,老老实实地低头认罪了。他认的是什么罪呢?难道毛泽东多年来的一直称赞你的功勋统统都是罪吗?这个没有头脑的东西!至于姚文元,虽然认错不认罪,但也表示要和自己,还有江青划清界限,也就是说,在狂风暴雨来临的时候,他要各自为战,来个笨鸟先飞了……
法庭的气氛紧张得叫张春桥透不过气来。室内的温度,就象盛夏似的,使他的额头不住地冒汗,他擦了一遍又一遍,别人以为他是在恐惧。其实,他才不害怕呢!
张春桥注意到审判台上,三十五名法官和二十四名检察官分坐两边,使他大开眼界。他甚至在幻想:有朝一日轮到我们审判他们的时候,一定要比今天有更大的场面!
江华开始宣读那份修改了不下四十多遍的特法字第一号判决书了。
张春桥关注着有关他的部分:
“被告人张春桥,男,现年六十三岁,山东省巨野县人。原任‘中央文化革命小组’副组长,中共第九届中央政治局委员、第十届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上海市革命委员会主任。现在押……”
“江青反革命集团主犯张春桥、王洪文以上海为基地,建立和扩大由他们直接控制的‘民兵武装’。早在一九六七年八月,张春桥审批的《上海革命委员会关于成立‘文攻武卫’指挥部的打算》的报告里,就提出所谓‘以枪杆子保卫笔杆子革命’,积极建立他们控制的武装力量。王洪文从一九七三年至一九七六年多次对江青反革命集团在上海的骨干马天水、徐景贤和王秀珍说:‘军队不能领导民兵’;‘上海的民兵是我和春桥同志搞起来的’;‘你们可给我抓好’;‘我最担心的是军队不在我们手里’;‘要准备打游击’;要他们加紧发展‘民兵武装’。江青反革命集团计划利用他们自认为属于己有的这支武装力量,在上海策动武装叛乱……”
听到这里时,张春桥暗暗感到好笑。这和自己究竟有多大的关系呢?你们发动了反革命右派政变,难道不许无产阶级革命派和你们进行斗争吗?简直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岂有此理到了极点!到现在,把自己关在囚笼里的事实,也扣到自己头上了,难道不是可笑的吗?
这时,判决书还在念道:“一九七六年八月,投靠林彪反革命集团的林彪余党、南京部队司令员丁盛到上海,对马天水、徐景贤、王秀珍说,驻上海附近的六四五三部队,‘我最不放心’‘这个部队我指挥不动’,‘你们要有准备’。马天水随即决定由他们所控制的武器弹药仓库中发给民兵枪支七四二○支,炮三百门,各种弹药一千多万发。九月廿一日,张春桥在北京听取徐景贤汇报丁盛谈话和发给民兵的枪支情况后,对徐景贤说:‘要注意阶级斗争的动向’。九月廿三日,王洪文在电话中对王秀珍说‘要提高警惕,斗争并未结束,党内资产阶级是不会甘心失败的。’十月八日,徐景贤、王秀珍等人获得江青、张春桥、姚文元、王洪文被拘禁的消息后,决定发动武装叛乱。他们所组织的武装叛乱班子进入了指挥点,架设了十五部电台,沟通了联络。他们还调集和部署了民兵三万三千五百名。十月九日。上海市民兵指挥部负责人施尚英命令民兵集中,携带各种枪支二万七千余件。十月十二日,上海市民兵指挥部另一负责人钟定栋制定了取名为‘捍一’、‘方二’的两个作战方案。当晚,上海市革命委员会副主任王少庸、上海写作组负责人朱永嘉、上海市革命委员会工交组负责人陈阿大等人开会,策划停产罢工、游行示威。提出‘还我江青’、‘还我春桥’、‘还我文元’、‘还我洪文’的反革命口号,宣称要‘决一死战’。由于中央采取了有力措施和上海市人民的斗争,他们的武装叛乱计划未能实现……”
张春桥听到这里,心里连连呼喊:“遗憾!遗憾!太遗憾了!如果他们的革命成功,中国的历史就不是这样来写了。上海的革命,必定会在全国引起连锁反应,即使坚持几个月,也是对他们的迎头痛击呀!”想到这里,他感到这次失败实在太窝囊了……
“本庭经过四十二次法庭调查和辩论,有四十九名证人和被害人出庭作证,对各种证据八百七十三件进行了审查。大量的物证、书证、鉴定结论、证人的证言以及被害人的陈述,充分证明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主犯的上述罪行,事实清楚,证据确凿……”
张春桥看到这里,江华把他手中的判决书递给了伍修权,让他来接着念。
伍修权开始宣布江青的具体罪行。轮到自己了,张春桥反而有点听不清楚了。但是,他隐约地听出那些东西,都是两次审讯中讲过的老生滥调。他所关心的绝对不是这些。
张春桥感到他的身后出现了两名法警,那是随时准备采取动作的预兆。他的神经立刻绷紧了。他看到江青拢了拢她自己的头发,也像临别这个世界似的在作准备。
“本庭根据江青等十名被告人犯罪的事实、性质、情节和对于社会的危害程度,分别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判决如下……”
不知是什么原因,张春桥觉得有某种惯力牵引似的,都齐刷刷地站了起来。他实在不愿意这样做,但是好像已经由不得他了,所以,他竟稀里糊涂地站了起来。
“判处被告江青死刑……”
江青立刻高呼和喊口号来:“革命无罪,造反有理!打倒反革命修正主义!打倒反革命右派政变集团!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万岁!人民万岁……”
不等他醒悟过来,江青已经被戴上了手铐……
“判处被告人张春桥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张春桥这回听清楚了。既然不是就义,所以他把事先已经准备好的口号咽到肚子里去了。只觉得自己的胳膊被人扭住了,他也被法警强行戴上了手铐。他亲眼看到了江青被两名女法警拖了出去。那个令他一生最敬佩的女人一直在喊口号。完全是一副宁死不屈的英雄形象。张春桥这样念叨着。他认为他选择了一条符合他自己实际情况的斗争策略。
“本判决为终审判决……”
张春桥早已预料到了这些。他始终站稳了身子,直到法警押他下去交付执行的时候,他听到自己的身后响起了早有准备的掌声……
他认为,在人生的考试面前,他是合格的。
第二十六章 彭真连问他三次 他还是……
张春桥被带进了他所熟悉的人民大会堂的那间宽大的办公室后,他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桌子中央的那个人,在审判过程中始终没有露面的那个人。啊,彭真!他没有过分的吃惊。当把他往这个方向带的时候,他就知道有那么几个人要见他了,他们是以得胜者的姿态来为见他的。不,与其说是见他,不如说是最后地在戏弄戏弄他更准确一点。
已经没有什么更多的话可讲了。这个特别法庭对谋杀毛泽东的林彪集团的主犯们,判得那么轻,而对真正同林彪集团进行了生死斗争的我们,却恨得咬牙切齿,判得如此严重,已经表明他们从政治上是和林彪集团完全相一致的。林彪在“五七一工程”纪要里所讲的话,就是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所以,他们怜悯林彪一伙是毫不奇怪的。
十多年不见,彭真显得苍老多了。他还是原来的那副神态,只不过比以前更加沉稳、老练。他和这位文革新秀本来就认识,这回可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四只眼睛足足地看了有好几分钟。最后还是彭真打断了张春桥的冷对。
“张春桥,今天的这种局面你过去没有想到过吧?”彭真低沉地说,“我们党的规矩你也是了解的。你一次又一次地失去了你的机会,终于把你自己推到了这样的地步。尽管你对我们这些人依然是采取一种敌视的态度,我们还是要按照法律来办事,你对政府有什么要求和看法,在这里可以坦开地来讲一讲。”
张春桥打量了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