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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地方还住得?走了!在西双版纳哪里会有这么冷?以后那里的县都要改为市,要修高速公路,修飞机场。要修大工厂。哪里像这头?一点希望都没有?”
再加之他一回来,尽管套四五件毛衣,还是感冒了,咳个不止,更以他这感冒作例子:“在那里山清水秀,现在仍是热得要命!哪里会像这鬼地方!”
见他感冒,大家倒怕医不好,叫他快走。陈明贺、丁家芬也觉在这里苦不起了。把大猪等全卖了,也跟他搬去了。孙平玉也说:“走了!走了!苦不起了!”因说等陈明贺家先去,因两家一起去,不好安顿。陈明贺家去了,再写信来叫孙平玉家去的。
丁家芬一走,就把孙富民的媒人责任转给冷树芳。但孙家、骆家,无交往已一两年了。孙家也不理骆家,骆家实也舍不得退。眼看孙富民在初中读着书了,已比农业上的强多了,而且农民的心性就是愚直,认为孙天主既是教师,他三弟兄以后也一定是在工作单位上的了!孙富民即使再不成才,回来当农民,也有那么一大个地盘及周围的树林,这在全法喇村都少有的了!而向阳,温暖,又离水近。哪里像骆家,挑挑水都要爬两个坡、三道悬崖。别的姑娘也说:“骆国秀,你还不愿孙富民呀!人家是个初中生,大哥当老师,兄弟以后也肯定有工作了,孙家地盘又大,又向阳热乎,又有柴烧,又有水,一方几便,在法喇哪里还去找这种人家?你赶快莫憨了!再憨,别个奸点的,早想办法了!”别的大人也劝骆定安、丁国芬,说:“你家两口子三十几的人了,还会看不出来?咋会你家小姑娘不愿孙家?孙富民可以的嘛!”骆定安说:“就是怪姑娘,哪里怪我家两口子!开头不接人家的东西!这几年,就是孙家不来往了!又不怪我家了!”那些人说:“那就要劝你家小姑娘!孙家我们也劝劝。”因遇到孙平玉家,又劝。孙家说:“不怪我家!买东西去他家不要。后来就不敢买去了!”这些人说:“开头当然怪骆家!现在骆家也后悔了!你家也去将就他家一下。反正无论哪家说儿媳妇,都是男方去巴女方的下巴壳的。”孙家到逢年节,又买了衣服,由冷树芳送去。骆国秀又赌气不要,丁国芬骂:“憨烂尸,你收下就咋个了!你硬要把人淘死?不怪你以前不要人家的东西,这几年会不睬你?你稀奇得很,我就看你去嫁个比孙富民很的!”因接过东西来。煮饭请冷树芳吃了。冷树芳回来,就与陈福英说了。
吴明美家仗着势力强大,专欺压人,老二吴耀崇讨了陈福高家姑娘,却又不想要了,天天打得死去活来。可怜陈福高家老实巴脚,姑娘又非明媒正娶嫁去,原是被吴耀崇一家哄去的。这下吴家要陈家:“把姑娘领回去!我家不要了!把我家的五千元还我家!”陈家听了,吓昏了,总共只收了吴家八百元钱。旁边怜悯的人,又不敢帮忙,只是悄悄地与陈福高家说:“这明显是要骗你家了!你家要是把姑娘带回来了,这个家就被吴家抄去了。你家就说姑娘不要了,任由吴家处置算了。”陈福英也这样劝陈福高:“二哥,你就这么办!你要把小相领回来,就出事了!”陈福高流泪说:“妹子呀!养姑娘不成器,被人家一哄,就跟去了,做了吴家的媳妇了,我和你二嫂才认得!这下全家人被这个臭婊子害死了!早知这样害人,还养了咋整!一生下来就把她捏死了,还不这么害人!养了十六七年,一碗汤一碗水的把她养大,这下全家都落到为她偿命了!”陈福英说:“到这地步,拿咋整!她也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这下明白了!也晚了!你们也不要怪她了!她也可怜!”陈福高说:“妹子!不是只有这种了,哪里还有什么办法?就当她反正是死掉的了!任凭吴家把她勒死的好,烧死的好,杀死的好!一是管不了,我们也无能力管!二是她自讨得的,吴家就是阎王家,谁不怕他?她偏活够了,要死去嫁在那里!这下嫁在阿鼻地狱了!是我们作主嫁,不会把她嫁给吴家,到这时候,就是被人家刀杀火烧,也要去救她的!”也就这样听人劝了。吴家又去催带姑娘,并要钱,陈福高说:“姑娘我家也不要了!任由你家打发了!这五千元钱我家也还不起!无法还!”吴家心狠,不给陈志相吃饭,关在屋里,然后全家轮流上,拼命地打。目的要打了陈志相耐不住,逃回陈家去,然后就打上陈家的门,又要人又要钱。可怜陈志相十多岁的小姑娘,哪里耐得往吴明美爷几个壮汉打?偏偏陈家、吴家就上下隔一个坎,陈志相的惨叫啼哭,吴家父子的打骂喝斥以及棍棒之声,传到陈家,阵阵割着陈家大小的心头肉。一家人齐声痛哭,却把院门关紧,哪敢出去招来灭门之祸。吴家听见陈家放声大哭,更打的有劲。一时下面的打声,上面的哭声,总要惊动全村人。没人不对吴明美家的暴行感到愤怒,而可怜陈家。但最终没谁出面管管。
那陈志相也自知必死的了,再不敢回家给父母兄妹招祸去。吴家只管揍,每天下午必打,而每打陈家必哭。吴家听见哭声,巴不得见陈家人一下来就揍。但陈家只关着门。这晚听陈志相受打不过,哭说:“妈呀!妈呀!我死了呀!”吴明美边叫:“好,叫你妈来,你就不死了!”小狗妹听见,哭得晕过去,再忍不住了,要开院门下去看姑娘。陈福高、陈志云拼命拉住。拖了两回,小狗妹已昏过去了!
吴明美父子日日扬言,要把陈志云杀掉,使陈福高这独根种也不在,断子绝孙。又吓得全家只守着陈志云,生怕被吴家下毒手杀掉。
那吴耀崇见孙家是不要骆国秀了,又来哄骆国秀。骆国秀见孙家已定是不要她,又心动了。骆定安大怒:“骆国秀,你要是跟吴耀崇胡扯的!老子要你死,陈志相就是你的前身,你就是陈志相的后世!你还没看够听够?陈志相马上就要被打死了!你好好地去看一下!与其到那时候老子又成了陈福高,不如现在把你勒死还要干净点!”原来骆家与这两家紧邻,日日看打架,听哭声。这下骆家又慌了,生怕骆国秀又跑到吴家去,那时又敢惹吴家?丁国芬天天跟着骆国秀,只叫苦:“糟了!糟了!孙家又不来讨去,哪天被吴家那小杂种哄去,这一家人,又被这个小寡妇带死了!”那吴耀崇天天来骆家只管哄,骆家也无法。
孙家马上就听到传闻。以为这下师出有名,孙富民就要去揍吴耀崇:“这杂种家在法喇越来越狂了!不收拾一下,还要得?刚好可以给陈福高二舅家出出气。”孙平玉、陈福英止住,说:“你明打两开的干啥子?你不会用别的办法?”到底这时吴明高父子去荞麦山赶街,被孙富民、孙富华叫了马彦民等一伙人,拦在半途,一阵猛揍了,只差要了吴明美父子的命。这父子二人回法喇,全村即知挨揍了。一时全村惊喜若狂,说:“天长眼睛了!也不知什么好人看不过了,才收拾这杂种家一顿!恶人有恶人收,恶鸡有老鹰抠!这下遇着恶人了!不然这陈福高家,要被他爷两个踏死了!”
法喇村有许多学生在荞麦山读书,哪里瞒得住人?不久吴家也知是孙家叫人揍了他父子,却不敢来寻岔。那吴耀崇也不敢再去逗惹骆国秀了。骆家才得解放一般,暗自庆幸亏得孙家这一顿揍出成效来,不然以骆家之软弱,也要落在吴家之手的。骆定安、丁国芬才教育骆国秀,当然大加些恐吓:“咋个样?你以为吴家了不得,看看敢惹孙家不?你要是嫁吴耀崇,吴耀崇是孙富民的下饭菜?不晓得你哪天死在孙富民手头!你敢嫁吴耀崇,这下你去嫁了!我们也不管了!我们倒要看吴家小杂种敢不敢要你!”一通的威吓,骆国秀也不敢妄动了。骆定安、丁国芬大放宽心,忙来讨好孙家,希望孙家赶快去把姑娘娶过来。与陈福英说:“姐姐,亏得这样!不然那小杂种就像苍蝇叮臭鸡蛋样,死皮赖花地跟着,硬是无法!这下好了!他不敢来了!我们也放心了。”这日吴耀崇割草回来,刚好见孙富民出去背洋芋。吴耀崇见孙富民奔来,弃草而逃。孙富民骂:“小杂种!你再敢妄动,老子要你的命。”
但那陈志相却无人救助。陈家虽一大族人,被吴家蹂躏惯了的,谁敢伸头?这天晚上陈志相被逼了出门和猪食,饶凤针在后面骂:“你不站过来点,猪敢来吃食?你这烂婆娘只会绿神神地站着,像鬼一样!把老子这猪都吓惊了!”就揪住陈志相的头发,往墙上撞。吴耀崇也出来揪住陈志相的耳朵,用巴掌打脸。陈志相被撞的鼻子额头全是血,只是哀求。那猪听见哭声,全惊慌了逃出槽门。吴明美出来,说:“猪都去了。”饶凤针等忙去赶猪,吴明美揪过陈志相来,朝陈志相脸上一坨。陈志相只叫出一个“妈”字,就被打倒在地上晕死了!
还在听饶凤针骂陈志相和猪食时,小狗妹一家就全吓了呆呆地站在院里。小狗妹就哭:“今天晚上又要我这姑娘死了!儿啊!哪里投来的这种命呀?”后来听见饶凤针打骂和陈志相哭,又死活要下去,陈福高、陈志云拼命拉住。一时吴家院里打翻了天,陈家院哭翻了地、吵翻了天。小狗妹只叫:“让我去死!让我去和我姑娘一处死!她也可怜,我也可怜,早点死了免得受罪!她罪也受够了,惨得很了!你们放我!”即听见最后吴明美打陈志相,只听陈志相一声“妈”后吴家院里就不见声响。小狗妹大哭:“小相死了!小相死了!”又抓又咬,一嘴咬住陈福高的手,陈福高忙松,陈志云拉,又被她一嘴咬住。陈志云又忙松手,小狗妹已跑出门去,哭着:“儿呀,妈来跟你一处死了。”吴家早听她哭着下来,就来门后站好。她刚进门,吴明美等一拥而上,脚的脚踢,棒的棒打,不到三分钟,又把小狗妹打了人事不知,扔在院里。吴家父子出来,骂:“陈福高、陈志云你两弟兄出来!你婆娘来打老子家的人,把饶凤针打死了!老子家跟你两弟兄拼了!再不出来老子就烧你这烂茅棚。”陈家把门关上,只在屋内扑籁籁发抖。饶凤针装死,躺在院内。
吴明美就开始叫四邻来“作证”,走到骆定安家门前,叫:“骆定安。”骆定安一家,才听见骂陈志相时,已早关了门,在屋内听,这会不应。吴明美提高声音,威胁性地叫了,骆定安才忙答应。吴明美说:“我来请你家两个人出来作个证:陈福高家婆娘来我家门上,把我婆娘打死了!”骆定安忙说:“那是你们两家的事,我们不敢管。”忙退回屋。吴明美一把拉住,吼道:“我又不要你去打架、杀人,只要你作个证!会死人?你去不去?”骆定安吓呆了,忙说:“好,去。”吴明美说:“丁国芬!”丁国芬只得出来。吴明美说:“你也来。”就带了这夫妻俩到他家院里。吴明美又去叫张喜元等,都是以同样的方式叫了来,说:“现在就是请你们团转四邻来作证:陈福高家婆娘和她姑娘,把我婆娘打死!她两姊妹才撞墙装死!现在也假装死在这里!要骗我家!我家光明正大的,不怕她两条尸体骗!”又讲了一通打的经过,问:“你们听清没有?看明没有?”这些人都不做声。吴明美又问,这些人说听清了也看明了。
陈福高家属横梁子社,吴明美家属二道岩社。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