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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退失据。知她的意图了。现在全校学生都在上课,男生宿舍楼空无一人,惟孙天主不上课。而她一该在教室,二该回女生宿舍,却跑来这里。而且他吃着早点就到这里来时,她还在买早点。速度这么快,赶在他前面来等着。这不是明明在追踪他吗?她见他站着不敢上来,就对他一笑。孙天主只得往上走。她一直笑看着他。他到了四楼楼口,她还在笑。孙天主从她面前,两大步跨了上去,就去开宿舍门。她笑出了声。孙天主回头看,她就朝他又一笑,跑下男生宿舍楼了。孙天主就从窗里往下望,见她下了楼回头看。孙天主心就漾起来了。他忽想叫她上楼来嫁他算了。她见孙朝下看她,目光一遇,她又嫣然一笑,骑了自行车,朝女生宿舍去了。孙天主瞑目想: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啊?
此后她每每跟踪他。这日孙天主因看一部有关生命科学的书,忘了时间,等看完时,眼睛痛得直流泪。再不敢看书了。就去和一群男生托排球玩。后过一阵,就见她在他身后,也挽了袖子,来站在孙天主身边。男生们见全校最美的美人来了,兴奋异常,争抢激烈,有的为讨好她,接到球就忙传来与她。她欲托来给孙,先就叫孙天主:“接着。”就去托那球。孙听她说了,忙作准备。哪知半天球不到。旁边已哈哈大笑。才知她没接到那球,球早飞走了。而她的双手和孙的双手,还对面相向,如作揖一样。有的男生看出门道,嫉妒地说:“你俩是在托球?还是在玩爱情游戏啊?”她红了脸,急忙跑了。孙天主见她那笑脸美极,心中狂喜。也无心托球了,回到宿舍楼上,就想她那笑容和刚才的窘状。书也无法读了。但孙天主无论如何不会失去理智,他还是重德的。她再美,但是德行比不上柏毅格等,她再美也不会去追她。
孙天主回到家,孙富华回来,学习也不好。考试成绩列全班五十二人中四十名,把孙天主气得够呛。但诸弟中也只孙富华可教导了,孙天主就苦口婆心地加以教育,又把自己的作品给富华看。
《神史》 六十一
这一学期王勋杰到省教育学院脱产读本科,法喇人又知有“本科”一词,传唱不已。而震动更大的,是崔绍武当了农业局局长。
崔绍武原在米粮坝教小学。后抽到乌蒙地区搞四清,就在地区工作。文革中地委书记受到批斗,一次被送到崔绍武所在的单位来斗。别的人都全力斗这书记,而崔不同。一者崔出自一个小山村,自己无背景,哪敢斗人。再则欲趁机结点关系,所以暗中保护了那书记。后来崔在地区无后台,站不住脚,调回米粮坝工作。如今那书记当了省农业厅厅长,还记得崔绍武当年保护之恩,因是打电话到米粮坝,要求把农业局局长一职非给崔绍武不可。崔就这样当了米粮坝县农业局局长。
法喇村立即为之震动。原来大家以为王勋杰是大学生,毕业后就是个大官。哪知只是个中学教师,回家过年还得走路,因此就把王看扁了。如今崔绍武一当了局长,回家再不是原来那样坐班车来,而是小吉普车送来;要回县上,小车又从县上来接。于是认为局长的尊贵,不是大学生所能比的。
孙平玉每天见崔的小车来来去去,激动不堪,说:“嗬!这下出个局长了!看以后出个什么长!”他真希望孙天主也能当个局长之类。又不由与孙天主说:“‘眼看黄家兴,眼看黄家败’啊!以前有个黄家,不得了。后来黄家败了,当地人就这样念,说他们既看见黄家兴,也看见黄家败。崔绍武五十多岁了,这局长当得几年?他儿子上不去,岂不就败了?”孙天主见父亲已是嫉妒崔家了。孙江华在旁说:“还上什么!崔绍武两个儿子,都不成器!老大崔继平小学毕业,还是崔绍武玩了关系,才得在县水泥厂当了个司机。老二儿子初中毕业,考不起,一样工作没有,就在法喇混。难道还爬得上去?几个姑娘,也不成器,都在农业上。”孙平文说:“这下崔绍武当了局长,他老二一定有工作了。”果然崔绍武当了局长才两个月,他老二儿子就被荞麦山乡籽种站录用,从法喇一下子到荞麦山上班去了。
儿子立即有了工作,自己又小车来小车去,法喇人对崔绍武羡慕已极。耕者罢作,走者驻足,都叹息道:“崔局长又回来了。”崔家人更激动不堪,欢呼雀跃,隔山跨河地相互高喊:“你大爸爸回来了!”“我大爷爷回来了!”扔下犁具、背箩,朝公路上跑,把崔的小车围住。然后搀的搀崔局长,拿的拿崔局长的衣服,抱的抱崔局长的杯子,拉的拉崔局长的小车司机,往家里走。又挑的挑水,拿的拿柴,忙着煮饭炒肉招呼崔和司机。平时则洋洋自得地吹:“万没想到我崔家能出个局长!法喇这穷地方,除了崔局长之外,怕再出不起第二个局长了。”这种狂言别的人家怎么能服气?于是说:“晓得呢!”崔家人说:“怎么能出!他这个局长,是省上的厅长点名要他当。一般的人莫说结识厅长,就是能结识个县长,都不得了。但法喇人哪个能结识县长?哪个能救得了地委书记?所以我们才敢说除了崔绍武之外,法喇再无人能当得上局长了。”
崔绍武成了热闹话题,崔家的祖坟也成了热门话题。法喇人于是都回忆起从前葬崔绍武的爷爷的情景。崔家当时欺安家人少势弱,看上了安家的地,却根本不与安家商量。崔的爷爷死后,直接抬到安家地里安葬。安家气愤万分,却无可奈何。安家来了,数落崔绍武之父欺人太甚,说:“你家太欺人了嘛!说都不说一声,就抬来埋了。我看着你儿子崔绍武硬是要当官。”崔绍武之父根本不理睬。这事一过就是四十多年了,也无人提起。没料如今崔绍武真当了官。人们都回忆起这一情节来了,说:“硬是被安家说中节了。”安家的地被崔家霸了,一晃四十多年。安家也根本想不到崔绍武真会当官,而且当如此大官。就也想到当年那句话,以为是被那话说中了,后悔不已。说:“崔绍武之所以得当官。一是因为霸了我家那棺好地去。他爷爷葬得了好地,所以发了。二是因为我家祖人当时封赠得好。如今崔绍武当局长了。也不来谢谢我家。”崔绍武得知这话了,却也根本不耐烦感谢安家。崔家人倒奚落安家:“你家的地好,你家怎么不抬去安葬?你家会封赠,怎么不把你安家封赠出几个局长来?”全村人于是又评论此事,说安家被崔家欺得猪狗不如了。几十年前被崔家欺,几十年后还是被崔家欺。
孙家是作另一评论。当年孙江华之三妹孙江兰,即今吴光发之妻,幼时甚漂亮。崔绍武之父到孙运发家门上来,欲将孙江兰说与崔绍武:“老表,我想把三老表那三姑娘说给我家崔绍武。来请你当个媒人怎么样?”请了孙运发为媒去说。但孙运全说:“崔家的家境,倒是不用说。虽比不上大哥,但比我好得多。但他那儿子崔绍武,不成才!不单长得难看,一双白眼,看人斜调调的。而且十三四岁的人了,还是个大鼻脓!口水拉飞的。比我这姑娘差远了。不给。”事情就这么算了。没料数年之后,崔绍武大变,不再是个大鼻脓了。学习成绩也好起来。孙运全才后悔,但说:“量崔家小子也不会有什么出息!”后崔绍武到米粮坝读高中。孙运全更后悔。孙江兰也悔。崔当了小学教师,又到地区搞四清,留在地区工作,后回米粮坝。如今当了局长,小车来去,不单孙江华,就是孙江成等,无不言:“可惜了!可惜了!要是当时把孙江兰给崔绍武,就享福了。那我们孙家人也沾沾崔绍武的光。能得个局长照应一下,各方面肯定不同。”再对照孙江兰,如今在农业上,一年到头不够吃,哪能比崔绍武?其子吴明安等,天天背背箩,又哪能比崔子崔继平、崔继鹏等,开的开车,当的当籽种站干部?崔绍武那老婆,是二道岩人,无论才貌,都比不上孙江兰,而如今孙江兰却穿不成穿的,吃不成吃的,一年饿半年。崔妻却大为享福,农活都有崔家人帮着做,只是走走看看。米都是崔在县上买了用小车送来。一在天上,一在地下。孙家人叹说:“命啊!是无命享这福啊!当时一句话给了,如今就享福了。子孙后代都受益。当时一失过称,不单到如今苦不出头,如吴明安这些人,也不知要哪辈人才比得上崔继平、崔继鹏这些人。”
陈福达和陈福九、胡安政回来了。陈福达又吹起西双版纳来,好不天花乱坠,说:“你们不信的话可以问胡安政。”胡只得说:“比我们这老家,是要好点。”陈福九也说:“在西双版纳青山绿水看惯了,现在回来见山上没一棵树,连草也没有,到处是黄灰是雪。天又冷,好些人家火塘里连柴都没有。穿的是毡褂毡衫。横竖都看不惯了。”
陈福达说人家胡家在那里有势力了,每家都是几十万。你们不用为我焦心。这一番话,把陈福全等也说心动了,都要跟他去。其余亲戚也有几家要跟去发财的。
陈福九悄悄跟陈福英说:“小二哥吹得太厉害了。只管带些人去,我们也不好说他。大姐没去过那地方,但道理是知道的。天下乌鸦一般黑,哪里好得很?西双版纳,好是固然比我们这老家好点,有山有水有烧柴,种得出点吃的来。别的难说就比得上老家。那地方在边界上,山林又大病又多。小二哥说要苦几万,几十万,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万一这些人去了,必定后悔,一旦回来,就害了人家了。都是亲戚,怎么办?我家也是无法,胡家搬去那里,也无多大势力,只是多有几家人罢了。但无论人怎么多,还会比得上老家?我家只是勉强糊得住口。反正胡安政的老家,也跟法喇一样。只好在那里混。混到万不得已再说。小二哥家也是这样。他最终也得回来。现在却还要哄大哥家去。”陈福英听明白了,却也不好怎样。后来陈福全等要去时,陈福英意味深长地说多加考虑,要慎重行事。但也不敢提明。陈福全要卖房子,陈福英叫莫卖,去两年住稳了再回来卖。陈福达则巴望把家卖了,断了后路,好死心踏地在西双版纳,直催把房子卖了。陈福全家正在兴头上,见陈福英左拦右阻,已不满意。陈福英就不好再劝。但最终还是听了陈福英的,没有卖房子。陈福达甚是失望。开了年,大家就齐齐火火远征西双版纳,挤了两大客车才去了。
孙天主的学费又成困难。孙平玉送了郑发宽两大背绿肥,郑善心发见,才贷了三百元给他。吴明义又欺丁家朝,孙天主就扬言谁欺我舅外公家,就是欺我。吴才不敢明欺。丁成荣却不成器,白卡、三官寨到处读,就是不听话,天天玩。丁家想其明年小学就毕业了,而孙天主也刚好师专毕业,万一回荞麦山中学,必然可照应丁成荣,就来说如果你们钱紧我去帮你家贷几百元。孙平玉忙说感谢。丁家家境好,为人也诚实,与郑发宽关系好,同时郑防他也不同防孙平玉是怕贷款供儿子读书。一去就贷了五百元来。孙平玉、陈福英忙请他去吃饭。他总不去。
无论如何,在法喇,此时的吴家等都对孙天主心生畏惧之心了。
孙天主对未来踌蹰不决。就他内心来说,他希望下学期再努力苦一下,毕业就朝远方走了。时不我待,他都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