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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风很冷,但被阳光照着还是很温暖的。抱着膝盖坐着,听到小鸟的瞅瞅叫声从头上传来。不由得回想起了小时候去远足时的事情来。想想这森林与监狱的运动场之间的差距也未免太大了,便苦笑了一声。
脚边上有影子罩了过来,抬头看去的时候发现喜多川就站在眼前。他皱着眉头,一副不悦的样子。
“有什么事吗?”
喜多川转开了视线。虽然没有露骨地盯着他看,却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就这么在堂野的跟前转来转去了一阵后,才正面盯着堂野说:
“你真让人恶心。”
被当面这么评价,胸口传来一阵刺痛。虽然自己不知道是哪里让他觉得恶心了,可是既然那么讨厌的话,无视自己,什么也不用说不就好了吗。
“那又怎么样?”
带着些恶意地反问过去。听了这句话,喜多川有些沉不住气地跺起地来。
“怎么样……所以说……”
“既然觉得我让你恶心,那你就不要靠近我了吧?”
看到喜多川咬住了嘴唇,还嘟嚷嚷地念着什么,但是却听不清楚他到底说的是什么话。
“……觉得恶心,就是恶心了么。”
总算听到这么一句。
“老是说些让我听不懂的话,害我一直在意不是很恶心吗。”
堂野眨着眼睛。
“你又算什么嘛。这种恶心又是什么东西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真的有点听不懂。”
喜多川紧紧地握住了双手。
“所以说,很讨厌。”
“我知道你讨厌我了……可是讨厌什么?”
还以为他要这么走掉了,但他却与预想相反的在自己二十厘米左右的距离坐了下来。一眼一眼的,好像在窥探自己的动静一样往这边看着。
“心情好像是变小了,又好像蔫了下去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就算他这么说了,堂野一时还是无法理解他那微妙而抽象的语言的意思。
“那是寂寞吧?”
“我不知道。”
低下头去,喜多川啪啪地拔着脚边的草。
“摸我的头。”
他也不往这边看,就低低地喃喃着。虽然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还是按他说的摸了他的头。明明是自己要求的,可是在碰着他的头的过程中,喜多川还是抱着膝盖硬梆梆地坐在那里。
“就算你这么做了,我也什么都不会给你的哦。”
他以瞪一样的眼神仰望着堂野。
“我不给你晚饭里好吃的东西,你发烧了也不给你药。”
“我也不是抱着什么期待才这么做的啊……”
“我不是都说过我什么也不会给你做的吗。那我说的话你也不听不就好了。”
堂野的手离开了那颤抖着的头。
“没有什么回报啊交易之类的,难道就不能和别人交往了吗?”
那润湿的眼睛仰视着堂野。
“那个我不知道。”
“就算没有利害关系,只要彼此有心意在,人与人就可以变得要好起来的。”
“那很奇怪。”
“我觉得这样才是普通的哟。”
喜多川垂着头,安静了下来。然后又嘟哝了一声“摸我的头”。再次抚摩着他的时候,他把自己的膝盖抱得更紧了。
“我到底要给你什么才好呢?”
“什么都不用就好了哟。”
喜多川看向了这边。
“真的,什么也不用做就可以了。”
喜多川又低下头去“唔嗯”了一声。
不知道是谁打出了一支好球,球飞得很高。逆着阳光,几乎要看不到那划着抛物线飞走的棒球了。喜多川抬起头来,以目光追逐着那个球。
论年纪已经是大人了,却还残留着好像孩子一样的幼稚。和他目光相触后,喜多川又低下头去了。堂野不知怎地就是觉得他是在掩饰自己的害羞。
无论是从表情上、谴词用句上、态度上,还是只有对自己的优待上,从许多许多地方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好意。可是如果这些都只是单方面给予的话……堂野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体味到这种心情。
喜多川粘堂野已经粘到了让周围的人都皱眉头的地步。不管是午休,还是吃过晚饭到就寝,他都片刻不离堂野的身边。本来座位就在旁边,但现在更是近到了说“贴在一起”更合适的地步。
自己看书的话,他就在旁边盯着看,问“这是什么?”最初还一起看着,觉得无聊了就来“下将棋吧”或者“玩围棋好不好”地来打扰。堂野对将棋还有围棋都不是怎么在行,可是既然喜多川想玩就陪他玩过一两次。自己不想下了,他却执拗地说“我还想下”。拒绝他他就闹别扭地撅着嘴,但即使如此,他还是不会离开自己身边。
一天晚上,刚刚就寝没多久,喜多川忽然就对堂野说“要拉手”。
“拉手?”
“要好起来的话,不就是要拉手的吗。”
又不是小孩子了……虽然这么想,但也没有什么一定要拒绝不能和他拉手的理由。喜多川一次次地握紧了堂野的手,在觉得别扭的状况下还是在不知不觉中睡过去了。早上醒来的时候手还是握在一起,而且还露在被子外面了,如果被狱警看到的话一定会受到警告的吧,堂野很是担心。
手动了一下,喜多川醒了。迷迷糊糊地眨了两下眼睛后,他看到了堂野,就笑了起来。呵呵地笑着把脸藏回了被子里,然后又冒出了头来。
“你在做什么?”
没有听到回答,喜多川又钻回了被子里。狱警从走廊上走过,根本没有警告用被子蒙住了头的喜多川。看来是位对事情很宽容的温和的狱警吧。
那一天,喜多川整整一天心情都非常好。一直以来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知道哪里去了,常常在笑着说着。吃完饭之后,喜多川就像狗一样拍着鼻子嗅着堂野的衣服。刚刚洗澡没多久,是不是自己有哪里有臭味啊,堂野就很在意地问他:
“臭吗?”
喜多川摇着头。
“有很好的味道。”
“是香皂的味道吧?”
“和那个不一样。”
喜多川把鼻子压在堂野的脖子上一样闻着他的味道,突然用舌头舔了一下,堂野整个人一抖。接下来又换成了轻轻的啃咬。
“你、你做什么?”
虽然想逃可是对方压在自己背上逃也逃不掉,在旁边看着这个样子的公文“啊哈哈”地大笑出来。
“什么啊,喜多川,难道你变成食人族了吗?”
喜多川却认真地回答说“我不可能吃掉他的”。
“如果吃掉了,就没有堂野了。”
“真是真理啊。”
芝促狭地小声说,柿崎“哈哈哈”地笑着,笑完了问公文“真理是什么东西?”公文嘴角两端向上一翘,以一副坏心眼的表情说:“男人和女人混在一起,生出小孩来的事情嘛。”邪邪地笑着。
虽然咬脑袋的动作是停止了,但喜多川仍然从背后抱紧了堂野,大大地晃动着。
“你、你开这种玩笑,被看守警告了的话……”
说了喜多川也一点都不会听。这样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间在背后说“勃起了”,堂野吓了一大跳。
“那么卑猥地把腰蹭来蹭去的,结果那里就有这个意思了吧。快点去收拾掉。”
公文这么一说,喜多川从自己的架子上拿着卫生纸就进了厕所。这种生理现像堂野也曾经躲在被窝里偷偷地解决过。可是行为本身还没什么,在自己背后勃起还是不太好吧……他这么想着。
在喜多川进卫生间的时候,柿崎坐到了自己旁边。晚饭后到预备就寝之前每个人的座位都是固定的,可是他无视了这个规定。
“堂野先生,你和喜多川大哥做过啦?”
他偷偷地问。
“做过是什么意思……?”
“把屁股让他上之类的。”
“啊?”
芝看不下去地“碰”地敲在柿崎头上。
“在牢房里怎么可能啊。喜多川只是跟堂野开玩笑罢了。”
“虽然是这样,可是……是这样的话,我也想加入他们的么……”
公文哼的一声冷冷说出一句话:
“要是你的屁股那么寂寞的话,那就用筷子戳戳不就完了。”
柿崎生气了似的连鼻头都皱成了一团。
“我可是专门做攻的。公文先生你是不知道男人的屁股怎么样,才把同性恋当傻瓜看。男人的屁股夹得很紧的,最棒了呢。”
芝合上了正在看的那本书。
“就算再怎么紧,我对那话儿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可、可是……”
“屁股屁股的,罗嗦死人了。”
公文皱着眉头。
“既然屁股那么好,那为了让你一个人好好地玩你干脆去独房好了,要我帮你跟看守说吗?”
柿崎一个劲地摇着头。“我讨厌独房,那很寂寞的!”
正说着话,喜多川从厕所里出来了,然后就满脸不高兴地站在柿崎背后。
“那里是我的座位。”
像锥子一样的喜多川的声音让柿崎急急忙忙地回了自己的座位。又回到自己邻座上的喜多川,与堂野对看的时候就一下笑了起来。
早上,在工厂的狱友和狱警冲突了起来。大概一个星期以前,负责看守工厂的狱警从那个老练的中年人换成了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更换看守倒也是常有的事情,可是这次那个年轻狱警是个爱耍威风来压人的人,只不过是一点的小事都会马上发出动静小票,在劳改犯当中风评很差。
那一天,两个劳改犯在作业的时候议论了一下,虽然内容是和工作有关的,可是狱警却根本不问原由地就按了警报,把两个犯人都带到了工厂外边。
他摆出一副“真难搞”脸色,说着“你们如果不想受惩罚的话,就给我安静地工作啦”之类的话,一边说着还一边拔着鼻子里难看地伸出来的鼻毛。
老实说,真是在你只是身为看守而已,这又不是你本人“很了不起”。堂野心里燃烧起了激烈的愤怒,甚至想当场提出抗议,可是却有“惩罚”两个字滑过了脑海,结果就连站起身来也做不到。这样的自己真是无法忍受地卑怯,让人觉得多么悲哀啊。
那一天也安排了运动。严冬的天气,天空又被阴暗的云彩笼罩着,阳光微弱极了,在户外如果不运动运动会一直凉到手指尖。堂野停下他也停下,自己坐他也坐下。不管是吃饭还是运动的时候,喜多川都粘着自己不放。工厂里其他的劳改犯似乎已在想这两个人“有一腿了吧”的样子,这种传言也传进了堂野的耳朵里。
被周围的人认为是同Xing爱者,这毕竟不是令人愉快的事情,别人开自己的玩笑也会很生气。可是自己不想疏远喜多川。对这样象小孩子一样,又象狗狗一样的亲近着自己的男人,堂野无法对他冷淡,而且也不能否认自己对喜多川的不幸身世抱着同情。
“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