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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罗耀阳是什么人,即便要找他,又怎么会跑到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撒网?当然是有的放矢,且有了万全的准备才会动手。
看看这大街,看看这茶摊,看看罗耀阳这身便装、这副状态……两人相遇绝对是百分百的巧合!
周奕吐血的心都有,今天,今天绝对是他人生中最霉的一天!
周奕眼睛一转,岔开危险话题,“您是出来体验民情的吧!”
他心里还抱着小小希望,希望这次真的是‘偶遇’,这样起码他还有机会可以脱身再跑;但如果罗耀阳的目标真的是他,那么现在自己的‘老巢’恐怕都已经列为危险地带了。
这…简直…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若我说……是为了你呢?”罗耀阳的一句话把周奕打得七荤八素。
周奕正不知道怎么往下接,可巧有外人插话解围,
“就是这个人!”插话的人大吼一声——就是刚刚被周奕甩掉的那个小尾巴!
“哼,一看就是个混混。拿下!” 一队官差,在领头的呼喝下迅速包围了周奕和罗耀阳两个人。
周奕抬头一看,无奈地翻个白眼,转过头看罗耀阳,一群虾兵蟹将,你还不管管?!
罗耀阳没管,所以当前的两人在铁栅栏后面的稻草上继续聊天……
“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到这种地方。”周奕一边折稻草一边闷闷地说,“全拜你所赐。”
罗耀阳正靠着栅栏看外面,听到这话回过头,“怎么说?”
周奕板着脸,“就算我是混混怎么了?那也算个有钱的混混,你看官府什么时候跟有钱人过不去?何况我还没开始‘鱼肉相邻’呢。”
“再说,你看看旁边和对面的那几个牢房,关的都是乞丐流浪汉。坐牢有片瓦遮身、有免钱饭,他们平时想进都进不来,这回被请进来,算是沾了你的光。”
“你穿成这样连个人也不带,不就是微服私访么,怎么还会让官府听到风声?我都怀疑你是故意的。”
“我知道,太子殿下的手令太大你不便在这些小人物身前拿出来,但……你的功夫那么厉害一定打得赢他们,上次都能用碗盖砸我手指……”
“一进来就让我们通知家人保释……官府肯定是穷疯了。”
……
周奕坐在地上喋喋不休,一边数落,一边使劲儿扯地上的稻草。
“周奕,”罗耀阳对那些话充耳不闻,他平静的看着他,“你在害怕,你很紧张,为什么?”
周奕立刻耸肩,手下意识地松开已经被他抓得零碎的稻草,“呃,我……害怕?哈!怎么可能?!”
还未等他夸张的笑容消下去,周奕的下巴被两根手指轻轻托起,明亮对上深邃,罗耀阳因练剑而略带粗糙的拇指,细致轻柔的抚过他的脸颊,“周奕,在这个小且空乏的牢房里,你刚刚一直企图让自己忙碌!我比你想象的更了解你,告诉我,为什么害怕?”
46 面对牢狱之灾
周奕看着那抹墨黑,坚定且不容拒绝,把自己全身笼罩着、束缚着,无处可逃。
明明已经是下定决心的事情,明明已经被埋藏内心深处决定永远不再碰触的秘密,在自己的母亲面前依然能清醒维持的假象,但在他面前仿佛脆弱得不堪一击。
仿佛他知晓自己心底最晦涩的过往和最不为人知的酸楚。
视线逐渐模糊。
「为什么害怕?」
为什么不?
他怕感情太热,怕思念太浓,怕心底某种按捺不住的情绪,怕他眼底的那份炙热跟坦然,怕不由自己地回应感情,怕迈出的那一脚让他们两个都万劫不复,更怕身份的秘密被揭开…无法面对,无所适从……
他们之间的……太复杂了,复杂到脱离他的掌控,让他心惊。
时间就像个巨大的过滤器,隐晦不清的,潜于表象的……总能被它滤到清澈见底,无所遁形。
他们两个分开两年过半,可以让他认清很多…事实…和感触。
心已不像离开时的那种懵懂与单纯,多复杂的感受其实归根结底就那么回事儿。
他太冷,太渴望温暖;
他太累,太渴望有人可以短暂地借他靠一靠;
他太迷茫,太渴望有人带着他走出一片迷障。
前方如此阴霾,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走多久。他知道自己的某个部分正在一点点消亡。
他需要救赎……
“试着信赖……”罗耀阳蹲下来,轻轻抹去周奕脸上的泪水,温柔地像在催眠,眼睛里的暖意一点点瓦解着周奕冰封起来的坚厚防线。
“我…我……”
“嗯?”浑厚的鼻音散发着完全令人信赖的安心,手撩起周奕眼前的刘海,一点一点地引诱着……
“其实……”周奕眼神无措,开口的嘴形换了又换,“我……,”
“事实上…我…”周奕眼神恍惚闪了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头不着痕迹地转开一个角度,“我有空间幽闭症,在狭小封闭的地方会让我焦虑、不舒服。”
罗耀阳的神情不改专注,视线如影随形,依然强迫他跟他对视,“就只有这样?”
“我……”周奕闭上眼睛,“这…这里的味道很难闻,我……很气闷。”
罗耀阳看着周奕闭上眼睛,知道他又选择缩回自己的壳里。他顿了一下,最后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坐下来,把周奕揽到胸前,“那就闭着眼睛吧!”
罗耀阳一手用袖口帮周奕捂住口鼻挡住瘴气,一手轻拂着他紧绷的背。
罗耀阳看着外面的天井,心中满是挫败。
这一点儿也不像自己,定下计划,执行到底,面对残部,一举击溃才是正常。明明知道周奕像只狐狸狡猾一世,偏偏又总是乌龟一样深深地缩在自己的壳里,明明知道诱他出壳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就在刚刚,就在他已经走近边缘的时候,只要自己略施压力……
但正因为面对的是周奕,自己终究硬不下心肠,又被他逃了。
为什么他要用那种眼神看自己,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
城务衙门下的衙役们根本不知道他们招惹到了什么人。
对他们来说,那只是两头撞到他们手里的大肥羊。
从两人的穿戴就能看出来,这笔保释金只要随便敲敲,至少能让他们有顿好酒吃吃。
再吓唬吓唬,起码有一阵子他们不敢再上街混事,上级的交待也算完成。
罪名?
冤枉?
笑话,喊冤能怎么样?随便揪出几个路人作证,也能无中生有,谁敢跟衙门的官差过不去?
仗着这点儿底气,跑腿给‘犯人’家属送信的两拨官差从没想过他们会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
同顺客栈
殷乾他们已经在客栈的大堂里焦急地等了许久。
太子给他们一整天的功夫去周奕的宅子踩点儿,等他们潜入那里才发现,里面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宅子虽然占地颇广,不过大部分都是闲置的,里面的人老的老,少的少,人数少得可怜,掠过几眼就能马上明了,没有什么危险性,所以没过多久他们就回来了。
一回来,才发现太子爷不在。
先后几拨人出去找,这下眼见着天色渐暗,还没见到人影,心下焦急可想而知。
这时两位官差从外面迈步进来。
“哎,两位官爷,什么风把两位吹来了?正巧,小店刚来上好的……”小二鞍前马后的张罗着。
“爷今儿公务在身,找你们家掌柜的……”差役打断小二,直奔台前,“掌柜的,我问你,你这里的客人可有叫殷乾的?”
掌柜听闻这话一愣,眼睛不由自主地往殷乾那桌上瞟。
殷乾一听到差役的叫出他的名字,也一愣,耐下心中隐约不好的预感,起身往那边走过去。努力缓和自己的语速和口气,“在下就是殷乾,请问官爷有何贵干?”
差役抬眼看看殷乾,只觉得此人目露精光,锐如鹰隼,一身逼人气势直直压下来,让两人不由得一闪神,又继而勉强镇定,装摸作样咳了一下,“这个你可认得?”其中一个差役一伸手把一块白玉从袖袋掏出来,在殷乾的眼皮底下晃晃,便又揣回自己兜里。
尽管只是一晃而逝,殷乾还是立刻认出那是太子身上挂着的配饰。“这是我家少爷的……”
“认得就好,”另一个官差懒懒的打断他,“你家少爷今天上午当街闹事,现在被拘在城务衙门,叫你去保释。”
“当街闹事?”
“拘禁?”
“保释?”
殷离他们此时也围上来,表情阴沉,目光凌厉的看着两个差役……
………………………………
城北,周奕的豪宅
两个差役在门口等了很久。等得天都快黑了。
最开始敲门,门很快就开了,然后门房只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就留了一句‘去通报!’便走得不见人影。
他们只好等,等得久到险些以为自己吃了闭门羹,才终见到所谓管事的人,一个斯文秀气,眼神清冷的年轻人。
卫谋站在门口,看着两个差役,丝毫没有抱歉或者请进的意思,语气冷冷,“有何贵干!”
此刻的两个差役也是一肚子火,其中一个把周奕的扇子扔给卫谋,“看清楚,你们家少爷现在正在城务司拘着……”
另一个接话,“若你想要你们家少爷少受些皮肉苦,趁早准备出五十两赎……”
卫谋接过扇子,瞟了一眼,嘲弄地笑笑,“我家少爷?真是稀罕!我家老爷尚未娶妻,生不出会上街惹事的儿子来。再说,我们家老爷是栗州按察使,早在十几天前就带着家眷走马上任了。本府上下一个人不缺,你们弄清楚了再来讨,别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往这里推,坏了老爷的名声,就算你们大人也是担待不起的!不送!”
咣铛——
大门当着两位官差的面关上,两个差役挨了一顿冷嘲热讽,闹得灰头土脸地,还险些被门板拍中。
卫谋拍上门板后,握着扇子闪身跳进门房的屋子,卫尘,卫荫他们几个脸上用灰涂花、一身灰黑相间的‘迷彩装’,在那儿等着了。
卫谋开门见山,“他在城务衙门。”
卫尘纵身窜起来,一把抓起炕桌上钩钩套套,“那还等什么?”
卫谋也迅速的换过衣服,最后无奈地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扇子——那扇子是他的,是今早上周奕为了当混混糟尽人,顺手从他那里抢过去的。
卫尘那会儿还玩笑似的说他这个鱼肉乡邻的混混会被人告到刑部大堂……
不料想,一语成谶。
卫谋转过身去,手一挥,“出发!”
早在门房见到两位官差,然后告知卫谋那会儿,卫谋他们就开始做准备了。
所以,卫谋一行人几乎没有任何耽搁,甚至在两个跑腿的衙役回来之前,就抵达了衙门后院的囚舍。
卫尘无声无息地翻墙越进,与卫荫联手放倒几个守卫,然后绕道后门,把门外等着的一竿子弟兄放进来。一行人悄然潜入衙门牢房所在的院子。
站在天井处,他们环视四周……甚至仅仅凭着气味,就从一堆乞丐流浪汉中间,锁定了周奕的所在。
喀嗒——
轻微一声响,锁落门开,卫荫第一个冲进去,卫尘仅随其后看都没看清楚张口就叫,“老大!”
周奕朦朦胧胧的呓语一声。
“你们就是周奕的护卫?”
卫尘忽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