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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衍跟我闲扯着,谈到的尽是小时候的事。等我发现情况不对时,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被人设计了。只能怪我仗着自己百毒不侵的体质,对毒药太过大意了。
小衍没有对付我的理由,那么他的目标就是……还君!
我只觉一阵心惊,全身立刻变得冰凉,挣扎着想要赶回去。
“你现在赶过去,恐怕已经晚了。”苏衍淡笑依然,只有眼里多了一点愧疚和悲伤。
“不可能!他的武功这么好,不会有事的!”我不断安慰着自己,身体却仍旧抖个不停。
“若是下毒呢?‘雨过天晴’是你特别为他而制的,如今用在他身上,刚刚好。”
“‘雨过天晴’必须吃下去才有效,还君他和我不同,不可能轻易受骗。”额上冒出些许冷汗,不知是毒药的缘故,还是因为我太过紧张了。
“普通情况是不可能。但,要是把毒下在你刚煮的鸡汤里,再以你的模样端给他喝,他就一定会上当。迟公子的戒心很重,惟独对你,毫无防备。”
瞳孔不自觉的放大了。原来,这就是他让我煮鸡汤的用意。小衍的易容术精湛过人,秦钟又极为熟悉我的行为模式,他若是假扮成我的样子,还君决计识不出来,而我做的东西,他一定会喝下去。
“卑鄙!”身子越来越重,我跌坐回椅子上,哑声问:“为什么?”
苏衍叹了一口气,道:“他若肯乖乖的离开水月门也就罢了,竟然还妄想带着你一起走。为了秦钟的大业,此人不能不除。”
“为了秦钟,所以你……背叛了我?”哈哈!这便是我唯一的好朋友吗?这世上究竟还有什么人是可以相信的?
“望言,对不起,对不起……”他一遍遍的重复着,声音里满是悲伤。
我却只觉得心痛欲裂,恨不能将面前之人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你对我用的是什么毒药?”就我的体质而言,应该不会中毒才对。
“是老门主制来对付你的‘软烟罗’,天下间只有这一味毒对你有效。虽然伤不了你的性命,却能束住你的行动。”
爹……?原来他早就留了一手,就算死,也不肯放过我吗?
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小厮,附在苏衍耳边说了几句话。他听完后面色一沉,急急冲了出去。
我直觉此事与还君有关,一时心急如焚,却又无法可想。
“还君,还君……”嘴里不断念着这个名字,药效开始发作,思绪越来越模糊了。
我费力的移动手指,抓住桌布的一角,使劲一扯,一桌的器皿全都摔到了地上,裂成碎片。我接着又猛推了一下桌面,使不上任何力气的身子直直滑了下去,跌落地面。
“哈,哈!”我大口的喘着气,只觉手指的移动越来越困难了。
总算抓住了一片陶瓷碎片,我尽全力往手臂上滑了下去……
一阵巨痛,头脑清晰了许多。对付迷|药的最好方法,就是用疼痛来刺激身体。
为防万一,我又往手上多划了几道口子,这才站起身,跌跌撞撞的推开房门。
门外站了好几个守卫,见到我之后皆是满脸的错愕。我随手抽了一把长剑,怒道:“想要命的就快点滚开!”
想来,我当时的表情是极为骇人的,那些守卫见个个都退了开去,不敢拦我的路。
我飞奔回房,却只看见一地狼藉。然后又沿着血迹出了水月门,一直追至江边。我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拖着那种中了毒又受了伤的身体跑了大半个城。
我尽了生平最大的力气奔跑,赶至江边的时候,却只来得及看见心爱之人落水的场面。
“还君!迟还君!”撕心裂肺的惨叫,唤不来任何回应。
那一刻,我深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绝望。
那一日江水滔滔,倾刻,就带走了我所有的一切……
夺回水月门的大权后,我只派了所有人去寻找迟还君……的尸首。是了,他中了“雨过天晴”的毒,又受了那么重的伤,能够找到的也只有尸首了。
我站在江岸,手里紧握着他送我的那把折扇。事到如今,我身边惟有这样东西与他有所联系了。扇面上的梅花依旧香艳如昔,手指缓缓抚过画旁的那一行小字。
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笑问鸳鸯两字怎生书。
“还君,还君。”这个名字就像咒语,每念一次,心就会更痛一分,相思也加深一寸。
他虽然看起来快意洒脱、无拘无束,却比谁都要害怕寂寞,所以我不会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睡在江底。
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连安眠的地方都已经准备好了,碑上刻的是“风流剑客、天下第一美人迟还君”,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等找到了他的尸体之后,我就能永远和他在一起了,生不能同衾,但愿死能同|穴。
刚失去他的时候,胸口总是很痛很痛,渐渐的也就无所谓了。若死后有知,那我很快就能见到他了,需要苦苦相思的时日并不会长;若死后无知,那我便陪他一同灰飞烟灭。
只是还君的记性这么差,不晓得到了地下之后,他还记不记得我?不过没关系,我还记得他就够了,无论他身处何处,我都能一眼认出他,因为对我而言,他总是最耀眼的那个人。
我不怕死亡,只怕在没有你的黑暗中沉睡……
从此,相思与君绝。
第21章
若一开始便不舍放手的话,干脆,趁着余温尚存的时候,据为己有……
我懒懒的倚在床边,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躺在床上的柳望言。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双唇毫无血色,秀眉紧蹙着,睡得不甚安稳。
我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顺手撩起一缕长发,放在手中把玩着。“段先生,他这个样子,真的没问题吗?”
段凛秋将刚熬好的药汁递给我,笑道:“他腹部的伤势并不严重,不过是些皮肉伤罢了。会一直昏迷不醒,主要是因为身子太虚弱了,瞧他这副样子,大概有许久不曾好好睡过了。”
竟然因为疲劳过度和营养不良昏了过去,我就说怎么只刺一刀就死了,害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只是,才分别数月而已,他怎么就变得如此虚弱了?上次在地牢的时候光线太暗,没有看清楚,现下仔细一瞧,果真是憔悴了许多。
“他现在这个样子,究竟要多久才能复原啊?”我说着舀了一勺汤药往他嘴里送去,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伺候人呢!
“这位公子的武功底子好,伤好起来也快。要真说起来,迟公子当初受的伤才叫严重,我还以为救不回来了。”
我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打翻手里的碗。的确,我当时所受的伤,比他重了何止百倍?如今见他这副模样,竟然就心疼了,实在是太没用了!明明想好了要报仇的,怎么事到临头,却又下不了手了?
脑中灵光一闪,我突然大叫声:“段先生!”
“什么?”段凛秋吓了一跳,却仍是淡笑依然。
“段先生你精通医术,可会制那些能让人丧失记忆,或是从今往后眼里只会看着一个人、心里只会想着一个人的药?”我的手缓缓抚上柳望言白皙的面孔,这样一张普通的脸,完全无法跟我的绝色美貌相比,却忍不住想要将他据为己有。
段凛秋为难的摇了摇头,道:“段某素来只会行医救人,这等邪门歪道的东西,着实做不出来。”
“是真的做不出来吗?还是……”我倾身向前,眸里波光流转,“段先生你不愿做呢?”
“呃……迟公子……”他被迫后退了一步。
没关系,反正我多得是办法让他点头。我迟还君想干的事情,还没有做不到的呢!
“我的记性虽然不太好,不过武林大会上发生的事倒是记得清清楚楚!你义兄,也就是那位欧阳少侠,他说了些什么来着?啊!”我击掌一笑,道:“他好像当着天下豪杰的面,拒了我师妹的婚,还说此生只会钟情于段先生你一人。我师父、武林盟主和御剑山庄庄主三位白道前辈也说不动他,他甚至还说要杀了在场的所有人呢!唉,能遇上一个如此痴心的人,段先生还真是让人羡慕啊!”
段凛秋面色微变,眼里流露出困窘之色。“即使迟公子你这么说,要制出那种药,也……不太现实。”
“是吗~”我拉长尾音,续道:“我们离开了两三天,你那位欧阳大哥一定急得到处找人吧?其实这儿距御剑山庄也不远,现在赶回去的话……”
“迟公子!”他终于失了平日的冷静,伸手拉住我的衣摆,妥协道:“我……尽力就是了。”
嘻嘻!这种性格的人,实在是太有意思了!若不是认识姓柳的在先,我说不定会喜欢上他呢!
“啊!对了!段先生能不能替我找些结实的铁链来?我怕他醒了以后,你的药还未制好,局面会不好控制。”毕竟,柳望言的武功我也是见识过的,真的打起来,我恐怕占不了什么便宜。
段凛秋无奈的叹了口气:“迟公子……真的是很会使唤人呢!”
“啊?”我也不谦虚,只道:“马马虎虎吧。”
“……”
接下来的几天,柳望言依旧昏迷不醒,甚至还发起了高烧。害得我又是端水由是喂药的,累了个半死。这情景,简直就似当初在水月门时的日子,不过做牛做马的人换成了我自己。果真是孽缘一段,我过去欠了他什么,如今都一一还了回去。惟有一个情字,也不晓得是谁亏欠的比较多。
我这样胡思乱想着,忽听得他微弱的呻吟了一下。转头,就见他睁着一双弥满了雾气的眼睛,有些迷茫的望着我。
“醒啦?”我轻抿薄唇,勾起如花笑靥。声音更是温柔的似要滴出水来。
“迟……”他试着伸出左手,随即扯动一长串的铁链,引发“叮叮铛铛”的脆响。
我急忙把他的手放了回去,并小心的塞好薄被。“你的伤还没有好,不可以乱动喔!”
“这是怎么回事?”柳望言没有理会我说的话,只惊讶的看着缠在自己身上的铁链。
我看了一眼大小不一、如蛛网般爬了满床的铁链,甜笑道:“是天蚕丝和玄铁锁啦。”这下,任你武功再好,也逃不出这个地方了。
“你用这些东西绑住我做什么?”
我俯下身子,把唇贴近他的耳边,轻道:“当然是为了防止你逃走啊,我要把你困在我身边,只做我一个人的专属玩物,永远不再给你背叛我的机会。虽然一刀杀了你会更加保险,不过……”长长的指甲划过他的脸颊,“我还是比较喜欢活生生的你。”
柳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