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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勒自然也是聪明的,他在官场滚爬了半生,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听到此,已知道伍路莹的意思。既然不能得罪太子,想在皇家的眼皮子底下救个人出来,自然只有“宰白鸭”这么个对策了。
“宰白鸭”在官场上也不是什么新鲜词儿了。富贵人家犯了案子开脱不了,就买通了狱卒,随便买个人来牢里换了犯人出去,就由此人替死。只消给他银两养家,关照他一家老小,那人必是不闹的。
卫勒此时已拿定了主意,他晓得这是最好的法子了。两边不得罪,又可轻轻松松得了这对如意,他何乐而不为呢!
心中方一松落,只听外头来人来回,太子侍从已到了衙门传话,说是太子即将驾临。
后堂众人顿时齐齐一愣,也不好避,只得大开中门迎了出去。
远远张望,却不见皇太子仪仗,正疑心是遭人戏弄。眼前一乘寻常软呢小轿已过了一干差役的阻拦,倏忽而至。
如此异状倒教几个高官注目去看。只见那乘小轿乃是由四个脚夫抬着,轿帘微掀处,露出一张和善容颜来。众人先前在码头迎接皇船时就见过的容颜,此时忽然出现,直把他们惊了一跳
太子抬脚蹬了蹬轿底,落了轿子下来。一旁就有个头上包了方巾的读书人上去听他吩咐。
众人这才看出来,今趟,非但太子白龙鱼服,就是一旁跟来的监察御史季晨,也是一身读书人的寻常打扮。
只见季晨并未扶太子出来,反是回身过来传话:“殿下说了,此番不过来瞧瞧衙门办案,就不必上正堂了。在后堂坐会儿,听卫大人审案足矣。”
王越同孟和两人闻言忍不住相视一眼,却又各自躲了开来。
后堂上,太子上坐,端了香茶在手,神色安定只管啜饮。见卫勒依旧立在身前不动,于是展颜道:“卫大人怎么不去办事儿呢?本宫听着也就成了。……啊,列位怎么都不坐呢?本宫本欲未时宣见各位大人的,原想着难得机会,咱们君臣一同好好用一回膳。不想一时兴起,来瞧瞧卫大人公干,就遇上诸位了呢。”
众人顿时一阵尴尬,太子因而又笑:“余嘉,给列位大人看坐啊。咱们君臣之间可别生分了,王大人孟大人乃是父皇的得力臣子,本宫素来欣赏二位。如今正好借着公干,与二位一会,这也是缘分。”
伍路莹在一旁听得不适。他有礼部右侍郎李大人做靠山,自然是走到哪里,哪里奉承的。如今听太子对王越、孟和两人赞赏有加,却半点未提及自己。顿时不满。
正想着,只听隔着屏障,卫勒已开始审案。
太子凝神听了片刻,忽然又道:“听他审得条理清楚,卫大人果然能干!”
伍路莹面色顿时更加难看了起来,他想不到,现如今,就连卫勒也爬到了他的头上,被太子褒奖,偏偏太子却不看自己一眼。
他是满心不快,却见太子忽然皱眉:“事实面前,他虽也曾狡辩一通。罪证确凿,他终也畏罪招了,可见并未冤枉他。……余嘉,去把卫大人叫来。害了本宫身边的侍卫,这是何等的居心!难道不该杀?本宫定要看着他死!”
卫勒自知无甚靠山,心里又有鬼。因此在堂上审得战战兢兢,此刻听闻太子召唤,顿时以为自己行迹暴露,故而当他立于太子面前之时,身上已是汗如浆出。
太子看他面色煞白,唇边隐约勾起一抹冷笑,他早猜到会有如此结果。先前吩咐窦元宗,只说了要惩戒伍路莹,却没想到他颇能揣摩上意,更是一劳永逸去了赵醒这个背主的奴才。想到此,太子于是又是一笑,心下却思忖着看来今后自己也要提防这个聪明人几分。
卫勒看太子旦笑不语,只觉浑身恶寒。再看伍路莹,只见他冷眼瞪了过来,面露不甘。莫非太子真知道了伍路莹方才托他的事儿?正想着,只听太子一旁沉声道:“卫勒,你好大的胆子!”
众人只道太子是觉着卫勒如此裁决,不解气。然而听在卫勒耳中却全不是这么个意思。只见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捣头如蒜:“这不干臣的事儿啊!是伍大人,是他送礼给臣,要臣延后将未央正法的!”
及至此时,太子终于傲然一笑,他已经是乾坤尽在掌中了!
众人大惊,伍路莹更是惊恐。大明律不许官员徇私舞弊,授受贿赂。如今教卫勒全说了出来,是要判流徙的重罪啊!伍路莹大惊之顿时下失控,上前一脚踢在卫勒嘴上:“老匹夫,你胡说什么!”
嚣张气焰此时表露无疑,太子忽然想起他的靠山来,顿时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原只是想教训这脏官一记的,此时,太子已只想要他性命。
顷刻间,心思已转过一回。太子面上阴沉沉笑道:“伍路莹,你好大的胆子。即便他真是诬告了你,你难道就能当着本宫的面,殴打朝廷命官。你怎么敢!这还有没有个王法了?”
王越、孟和直至此时才发觉,原来今日太子竟是冲着伍路莹来的。此刻见伍路莹只被太子轻轻巧巧几下便攥在手里,才知道这位储君的厉害。两人相视一眼,决意静观其变,摸一摸太子的心意。
太子见两人不动声色,不禁在心里大骂这两个老甲鱼奸猾。偏偏面上却依旧不露声色,只隐约勾起一抹狠毒的阴笑来:“不罚你,只显朝廷法度不严。拉下去,打四十大板。”
太子目光一移,直直看向一旁两人,嘴里却一字一句吩咐衙役道:“你们手下要有些分寸,本宫一会子还要问他秋粮走水的案子,以及还有什么人牵涉在里头。看他也是个小人,刑囚之下,应该也不难问出来吧。莫说本宫拿他们没法子,知道了,本宫日后自然会记下。”
王越、孟和听至此,不由齐齐浑身一颤。偷眼去看太子,却见他若无其事,又端了香茶起来。
王越此时终于拿定了主意。偷着太子正垂首饮茶的空儿,向自己带来的衙役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连忙跟了那几个差役出去。
不多时,只听下头差役回禀。那伍路莹挨了才三十板,便已气绝。
太子闻言,淡淡一笑,垂首放下手里茶盅,起身道:“本宫也是个大度之人。延后处决个犯人,原本也没有什么。只是卫大人,既然为官,就当思为国尽心。念你年老又从无多大过失,本宫也就不上本参你了。回头写个折子到吏部,大人就致休吧。”
见众人皆是面色发白,太子微微一笑。
在几双深藏了难解情绪的目光中,太子举止威严,一步一步出了按察司衙门。他知道,自己在杭州府当办的、能办的,都已经做完了。
返回寿阳王府,太子便直奔君瑞的厢房。
此刻,厢房外间内,卫敏正同大夫说话,见太子至,忙上前行礼,告知太子,君瑞谴走众人,正同寿阳王一人在里头说话。
太子正自疑惑,寿阳王已出了来。看见太子,面色一沉。太子只道不好,无暇理会他的无理,忙要进去。
正同寿阳王擦肩而过,却被他无视皇家规矩一把攥住臂膀,只听他声音低沉道:“方才按察司衙门的事儿,我已知道了。天下本就是有德者居之。殿下把事情办得如此漂亮,寿阳敬服。殿下放心,我已修书给马升文,他乃是御史言官,虽在千里之外,却也能帮殿下度此危机。”
说罢,放了手。太子此时心中正乱,闻言冲他略一点首,称了一声谢。只叫了余嘉跟着,便忙忙进去里间了。
寿阳满脸怅然,他知道自己此举无异于亲手把君瑞交到了太子的手里。他恋着君瑞多年,相处虽不多,却是越陷越深。他原是不甘心的,只看此次君瑞竟肯为太子施苦肉计、戕害自身,只为保太子周全,他便知道自己已经迟了。
又记起方才与君瑞独处。面色潮红的娇贵公子牢牢抓住自己的手道:“外头人只说王爷不好。君瑞却知道王爷乃是人中之龙,也知道王爷的好。只是今生已交付一人,辜负了王爷厚爱。不敢求王爷原谅则个。只求王爷放开心怀,天下好男子、好女子甚多,君瑞何德何能,竟累王爷伤神,王爷可以幸福的。”
“好,本王不再奢求今生,来世你还本王一世深情。”
君瑞勉强一笑:“君瑞知道王爷豁达,只是君瑞做不到。王爷看君瑞知道自己心意是这么迟,就以为君瑞对太子喜欢得不深么?”
他轻轻摇了摇头:“其实君瑞喜欢太子已有很久了,只是选择退缩。这也是君瑞自己方才想通的。太子如此出色,君瑞不只是喜欢太子,更是仰慕他极深。正是仰慕,所以君瑞偶尔对太子不满才会出言顶撞,那时,君瑞就在心里想,他怎么能这样,君瑞心中的神祗怎么能让我失望。现在想来却是君瑞自己幼稚。古人说‘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太子却并非向世俗低头,只是韬光养晦罢了。君瑞怎能不仰慕他。怕只怕君瑞曼说来生来世,就是生生世世也忍不住要追随太子的脚步呢!”
寿阳知道自己已经无望,不由苦笑,君瑞,你好狠的心肠!虽是委婉道来,却是连来世渺茫的冀望都不愿予本王呢!
却说太子进了里间。
直待他坐上君瑞榻沿,才发觉君瑞面色潮红,唇瓣泛白。呼吸微弱,似乎什么时候就是要断了的。心下略一思索,伸手翻开君瑞的唇瓣,却见他舌头底下塞着几片人参吊命。
看君瑞似乎又睡了过去,太子心中不禁慌了神。正要招外间的大夫进来给君瑞诊治,方离了榻上起身,便被一只热烫的手握住了手腕。回首去看,却见君瑞不知几时已睁开了一双潋水秋瞳:“臣病势沉重是殿下回宫的借口,臣必不能留下。因此臣这么病着不成,恐会误了殿下返程。殿下可叫大夫开几剂方子,先把臣身上的病压些下去,待到临近了应天府再停了药就可。”
太子只觉得君瑞身子烧得烫手,听他这么说了,顿时心中一拧:“不成,硬把病压下去,只怕待它发作起来是会要你命的。君瑞,你莫急,等你病好些了,咱们再起程也是一样。”
君瑞忙道:“不可!如今情势殿下也是知道的,拖一日,便有一日风险。况且君瑞不曾病危,殿下要如何瞒过那些奸人?”
太子张口正要说话,却听君瑞气咻咻又道:“君瑞如此……于公,殿下睿智贤明,君瑞是要替天下百姓、大明的将来尽绵薄之力;于私……君瑞得殿下错爱,无以为报,如今殿下正临危急关头,无能书生,也有用武之地了。”
看进君瑞那双氤氲明目,太子心尖儿都在颤动,他自然知道应了君瑞此事,究竟意味着什么。情关当头,又有几人能清醒。他本不晓得君瑞是病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