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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你起来说话。”
“谢太子恩典!”卫敏忙在地下狠狠磕了个响头,干干脆脆起身,又探手自怀里掏了两本折子出来,奉于太子。
见太子翻了折子要看,又赶忙上前,将案上蜡烛芯子剪了剪。
太子顿时冷笑,也不说话,只是拿了那两本折子细翻。半晌,才把折子放下,一手按在折子上头:“卫敏呐,你似乎还有话未曾说得完全。”
似笑非笑,拿一双厉眼看向卫敏,卫敏正缩在袖里的手顿时轻轻一颤,脸上却堆了笑,道:“殿下莫急,我既说了,自会说得完全。”
顿了片时,方又往下说道:“殿下怕是已经猜到,咱们的门主便是礼部右侍郎李孜省李大人。这回秋粮走水一案,本只是此地粮长、大户、书手等作弊害民。此事倒也是习以为常的。究其原因,则因为问罪监追,“不过杂犯死罪、徒流罪名,但折纳米稻而已”,故而苏、松一带粮长、大户等欺侵钱粮的现象十分严重。今次这些人又勾结了督粮道伍路莹,卖了朝廷的秋税米粮。惟恐东窗事发,才一把火烧了府仓重地。这伍路莹乃是李孜省的门徒,此人本也没有什么本事,得了这个肥差,每年便孝敬侍郎大人十万两银子。有了皇上面前的红人作靠山,伍路莹自然敞开手脚大干。至于谋反一说,也是侍郎大人的主意。只因近来宫中万妃娘娘动作频频,李大人有意助她,便想了这么个主意,把殿下缠在此地,延误殿下回京。而王越大人是坐山观虎斗,咱们门里人已吹了他三年枕头风,他却不置一词。哪方来人他皆是冷冷淡淡,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至于左军都督府右都督孟和孟大人,此人最不好相与。手里掌了兵权,也坚持不入咱们门里。若说他独善其身,可又常常助着伍路莹作恶,拿他好处。咱们门里的细作却怎么也进不得他的门去,及至今日,慢说是他的底细了,就是他的喜好,也无从知道。……另外,此地领了杭州府牙帖的平家米粮牙行主子平悠乃是首阳门右护法,他出钱财予未央,开了个‘吟韵楼’作为首阳门在杭州府的据点。”
“吟韵楼?”太子眉尖一挑。
“是个娼馆,珠儿便是出身于此。那未央听说乃是李孜省的男宠,半月前方才受命南下来此。如今送到赵醒身边的平秋乃是平悠的哥子,只因他在家中无地位,前些时日又遭平悠陷害得罪了我,所以平悠便教他落了风尘来宽我心。因他讨了赵醒喜欢,前日,赵醒已画了效忠册,投靠了我首阳门。至于那负了珠儿的冯于,他本是奉命收买名士汪亭神入门,以为我门在仕林中的喉舌,只是冯于心胸狭隘、疾贤妒能,便使计想害那文名尚在他之上的‘南松北雪’。谁想那汪亭神果不亏为一代名士,为救陈允,竟不惜跳了绘江别院的卓才楼。那冯于并不知道,他的性子心思,咱们怎么不知道!门主之所以放任他胡为,只是想借他之手除去‘北雪公子’佟雪离罢了。雪离公子原也是我门中之人,痴心一片,为情执意金盆洗手,只是他毕竟是知道得太多了!”
卫敏说罢,长长叹了一声。
太子沉默了片刻,道:“本宫有两个问题。一,方才监视本宫书房里的,究竟是什么人?二,你此刻难道不怕监视之人,将投诚一事秘报上头?”
卫敏顿时掩口一笑:“殿下不知道吧,书房后有夹墙,王爷可是日日去看的哟。他并不想此案牵连自己,只不过是想瞧瞧陆大人罢了。今趟回来,王爷大发脾气,竟砸了他最钟爱的瓷器。卫敏知道其中必有缘故,旁敲侧击细细问了,才知道的事体。因而王爷才急着来诉他衷情,只怕晚了,陆大人喜欢上旁人。可惜了的,他枉费了一番心思!至于卫敏向太子投诚一事,已是周密安排了的。这府里上下早就尽是我的耳目。”
听至此时,太子若有所思,拿眼看了寿阳王,却见他目光只在君瑞身上徘徊不去。于是眉间一皱:“原来如此……君瑞留下。夜已深了,皇叔回去歇着。卫敏你也跪安吧。”
见两人阖上门去了,太子也不言语,沉默良久。君瑞正自忐忑不安,却听太子道:“清录,卫敏方才可是都说了?”
君瑞不解,只见太子身后的琉璃屏后果真转出一人来,顿时大惊。
那季晨出了屏风,也不看君瑞,目不斜视跪了下去,道:“回殿下的话,他已说得完全。”
太子因而冷冷一笑:“很好!此番你做得很好,也不枉本宫设计你下来杭州一趟。你既为本宫立下大功,本宫日后自不会亏待你。本宫君临天下之日,便下旨意,把长公主许你为妻,保你一生荣华富贵。至于卫敏,本宫也不杀他。待首阳门一网澄清之日,交你处置也就是了。”
那季晨顿时欣喜若狂,重重磕了几个响头,谢了恩典便告退而去。
君瑞内里却是生的一副玲珑水晶心肝儿。及至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今日见了如此之多的变故,只觉疲累不堪。又见季晨往日是斯文清高的样子,今日竟将对他至情至性之人卖了个彻底。心里顿时厌恶与他,想至早先还同他一桌吃茶,倒觉得恶心!如此一个伪君子,自己当初怎会看走了眼的?
太子见他目露厌恶之色,只是唇边淡淡一笑。他自然知道君瑞受其父影响至深,也是谦谦君子。又是清高的主儿,断受不得污秽侵身。只说他与自己两情相悦一事,他哪里是在“情”字上木讷了些,不过是因为此情不伦,心里决意漠视罢了。
与他相处三岁,太子早把他的心思摸得七七八八,喜欢的正是他那在宫中、朝廷之上难得的清爽。他自知道君瑞少与那些朝廷官僚、宫中宦官接触,根本没想过人心可恶之处。只因见他与季晨走得近,这番南下途中又渐渐对他生了情谊,方才故意泄露了季晨贪图富贵、卖友求荣的真面目。一路行来,如此人物多不胜数。
太子心中暗暗窃笑,不信君瑞此后还愿亲近旁人!
他心里正高兴着,却见君瑞沉默不语。顿时知道不妙。于是抬眼看他,见他也是默默看着自己。
房里一片静默,烛火摇曳中,君瑞缓缓屈膝跪了下去,凝重道:“臣愿回翰林院做个修撰,此后当专心修史,再不想见官场勾斗之事。”
太子面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你说什么!”
君瑞伏首:“臣自知罪孽深重、悖逆伦常。若殿下觉得君瑞连做个修撰也不成,只管发落。臣绝无怨言!”
太子顿时咬牙:“陆君瑞,本宫对你的心意,你不知道么?既然两情相悦,本宫自会爱你如宝、护你周全,决不教外头污浊近你身旁。你不信么?”
君瑞浑身一震,正要扑向太子身前,却忽然顿住了身形,重又伏身苦笑:“臣信,只是臣不能害了殿下。求殿下莫再逼君瑞了,否则,君瑞只能一死以报君恩!”
太子顿时猛跳了起来,一掌拍在案上,冷笑道:“你好!竟敢威胁我!”
“臣不敢!”君瑞双眼莹然,声儿低哑,“只可惜……臣不是女子……殿下乃是储君。”
外间夜雨正下得猛烈。
君瑞伏在地上,看着太子拂袖而去,心中自是无限苦楚,却不知道要向谁诉。房里铺地的青石板透着彻骨阴寒,心也渐渐寒透。
偌大的厢房中,无人侍侯。君瑞默然良久,终于缓缓自地下起了来。只四肢是早已冰冷而无知觉的,于是他又不由自主跌了下去。
一瞬间,他眼前出现了一双皮靴,踩在青石板上,印了一汪水渍出来。
他知道,这绝不会是太子。
他与太子相处三岁,自然也有几分知道太子的心思。太子性子阴冷,却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因他乃是储君,拿定了主意,自是无人敢违背的。方才自己悖了他的意思,已教他尊严受损,凭他的心气儿,岂肯再回来见自己这不识好歹的。就是回去平了怒气,也是明儿早上的事了。
不禁苦笑一声,抬头去看。
果然不是他。
窦元宗已立在君瑞身前看了他许久,却见他连连苦笑,也不肯抬头来看自己。好容易抬了脸,却是满脸了然与失望。
他已听说了太子与君瑞之间捅破了那层窗花纸。
若说君瑞在他眼里由个簪缨子弟成了同僚,时日渐逝,同僚又成了满心猜忌的对象。那此刻在他眼里,君瑞便已成了祸国殃民的狐媚子。他先前心中隐藏着的轻视与不满,或许还有嫉妒,已由另一种更为深刻的情绪所替代。
愤恨。
是,就是愤恨。
君瑞也看出来了。他与这窦长卿同为太子身边的人,虽然与他不曾多有接触,却也有几分了解他的老谋深算。长久以来,他知道,这位窦大人,恐怕是太子身边最不好相与的人了。因而自己总避免与他生隙。只是此时,看他眼里硝烟四起的讯息,君瑞无奈,看来如今,自己是已经与他为敌了。
这个人精子,应是什么都知道了吧。
他不由苦笑了一声,正挣扎了要再起来,却见窦元宗右手一挥。后头就有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卫上前,架了君瑞起来。
君瑞因抬头看他,却见窦元宗冷笑道:“陆侍读刚进学那日,家父曾对侍读说的第一句话,不知道侍读可还记得?”
君瑞不解,却仍点了首,答道:“君瑞记得,是‘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好。”窦元宗背手在房里踱了几步,“如今主子心中的忧虑,侍读大人可知道?”
君瑞聪颖过人,太子的心思他也能揣摩几分,此时听窦元宗问了,于是道:“君瑞私心揣测,当是缺个立即返京的借口。只因如今情势迫人,太子已等不到案子了结,也为防京中人物多心。太子如今只缺个能造成众人以为殿下荒唐无能的借口。”
那窦元宗立时笑了起来:“很好,侍读大人果然聪颖。明人自然不说暗话。元宗今日便只对你说,你,便是那个借口!”
他一步一步踱至君瑞面前,一手挑了君瑞下颚起来,细细端详了一阵,目光迷离道:“如此孱弱的娇贵公子,若是病了起来,太子一定会心痛的吧。”越说,他的目光越清醒,越说,他的眼神越冷冽。
君瑞此时已知道他的意思,面色顿时一白。尚不及开口,只听窦元宗厉声喝道:“来呀!把大人扶出去。”
喝毕,他忽然面色一缓,复又温文尔雅看着君瑞,吩咐两个侍卫道:“里头热,园子里可就凉快多了。你们小心伺候,别教大人贪凉,落了病下来。”
君瑞心里晓得,此时已无人能救他。况且细细度忖下来,又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于是猛地一甩臂膀,挣脱两个侍卫,厉声道:“本官自己会走。”
那窦元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