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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坏,我才不喜……”
“老大,豆豆这人不会说话!我们喜欢你,我们可喜欢你了!”
……
陈涛一口气看完了整整二十四天的赛程,呆坐在家里的电脑前,足不出户,几乎两天两夜。屏幕上的鹿小雨他曾经很熟悉。那就是个大孩子,连坏都坏得那么单纯,心眼儿多的要命,却分明都是孩子气的小小弯弯绕。
可现在,自己把这样的鹿小雨弄丢了。他变成了午间新闻下面时不时出现的三个小黑字,串联着实景百态,传递着无奈民生。
他明明,曾经单纯的像个孩子。
眼圈毫无预警的红了,翻腾的情绪抽走了陈涛全部的力气,他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戒指静静的躺在键盘旁边,成双成对,安静的让人窒息。那是拒绝沈宁那天,小孩儿给自己的。当时小孩把头低得不能再低,说这玩意儿把我牙硌得够呛,陈涛记得自己回了一句,硌死你得了。
陈涛不只一次的想骂,操的,天底下就数他最倒霉!一共三十五个饺子,他不好意思独吞,又看沈宁那么累,所以拿快餐盒给小孩儿拨过去七个。结果倒好,80%的概率自己都没碰上,他妈的还能说啥,可不就是人品问题了!
银戒指怎么丢了,陈涛几乎没有印象。只知道发现时它就已经不在了,似乎都过了好久。后来鹿小雨没提,他也就没主动说这事儿。现在看来,那家伙是在意的。不然也不会又买一对,还是足金的。
戒指在桌子上已经躺了半年,可每次瞄见它们,陈涛还是想揍人。最好把那个白痴吊起来抽打,左一鞭右一鞭,又蘸凉水又蘸盐的那种!
——你买了就直接给呗,还非包饺子里,你当这是偶像剧啊!
白范苦守网吧三天三夜,总算盼到陈涛出了关。第一件事就是拉着陈涛去喝酒,以此纪念其修行完毕重新做人。
“我说,咱都出关了,好歹把胡子刮刮成不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二大爷呢。”白范话是这么说,却仍旧紧紧揽着陈涛肩膀,跨进了网吧附近的酒吧,“老板,半打啤酒。”
对于陈涛到底在家里琢磨什么,白范一无所知。但有一点他能肯定,总归和鹿小雨脱不了干系。白范忽然想起陈涛向他出柜的时候,说自己心里那个闪闪发光的小人时的样子,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自己还记得那么清晰。
呼,有点心酸呢。
陈涛起初只是一个劲儿的喝酒,白范不说话,就那么陪着他。后来喝得有点飘了,陈涛忽然问白范:“你知道我和那家伙认识多少年了吗?”
白范想了半天,最后只能郁闷的皱眉:“谁知道,反正我回来的时候你俩就在一起,我算算啊,少说能有六年了吧……”
陈涛苦笑,使劲的摇头,摇得白范直眼晕:“错,十四年了,我初三认识的他,比你还早一年……”
白范手一抖,没握住酒杯,一次性塑料杯歪倒在桌子上,没有声音,只看着酒慢慢的流到桌子边缘。他从来不知道这事儿,他一直以为鹿小雨是陈涛进了社会确认是自己同志之后找的朋友,他一直以为他们只是这样的朋友……
陈涛没理会白范的愕然,仰头又干尽一杯酒,扯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喃喃的念叨:“呵呵,我当初死活都要奋斗,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赚了钱能把他当玉皇大帝似的供起来……”
白范叹口气:“哥们儿,就你这追求……我不说啥了……”
陈涛看着白范,又好像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好半天,只重复着一句话:“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白范无言以对,只能沉默的,看着自己最好的哥们儿,借酒消愁。
有时候酒是越喝越迷糊越喝越糊涂,但有时候也能越喝越清醒越喝越透亮。白范觉得今天的陈涛就属于第二种。刚开始喝还属于眼神迷茫语无伦次的范畴,就好像借了俩翅膀在天上胡乱扑腾,可到了后半段,却渐渐落到了地上。白范忽然想起那句话,人之所以不能飞,是因为背负东西的太多。
“白范……”
“哎,小的在小的在,这不一直听着呢吗。”
“靠,再给你拿个拂尘得了。”
“也行啊。”
“呵,都没法说你……”
“得了,说我有啥用。你现在要想的是眼下你该怎么办。再这么耗着,我看你迟早油尽灯枯。”白范说着,担忧的看着陈涛。
陈涛忽然笑了,似乎想到了什么,说:“要搁以前,我啥废话都不用跑过去直接就把人拿下。真的,我那会儿就这么干的,要什么理由借口啊,压倒就是一切。”
白范想到《九品芝麻官》里的经典台词:“禽兽。”
陈涛也乐,可是乐完了,却像使尽了浑身力气,他疲惫的望着白范,问:“你说,为什么我现在却做不来了呢?”
对于出院却没有去找鹿小雨,说不后悔是假的。陈涛曾不只一次的想,如果那时候过去了,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可若让时光倒流一切再重来一次,结果就真的会变吗?陈涛没有那个自信。有些事情是说不清的,就好像当时的他,脑子跟被门挤了似的嗡嗡的响,触目所及一片乱糟糟,好多事儿一起涌在里面,搅和得他闹心。那时候的他,害怕见到鹿小雨,因为他还有好多事而没想明白,觉得见了面也不知道说啥。然后日复一日,终于,他连见人的勇气都没有了。
看着陈涛变幻不定的脸色,白范一时间找不到更好的说辞,只能依托着陈涛的问话,不咸不淡的说着:“变不成禽兽好啊,说明你成熟了呗……”
“去他妈的成熟!老子不要成熟!”陈涛忽然骂了起来,没有特定的目标,像在骂自己,也像在骂生活,到了后面,他只是一遍遍的重复,“去他妈的……”
看着陈涛,白范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忽然间,他想起高中,想起那时候的他们,然后,莫名怀念。是啊,那两个不管不顾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哪里去了呢。
沉默,还在沉默。空酒瓶在这样的寂静中,慢慢的,从半打变成了一打。
当琐碎的生活磨平了人的棱角,当接踵而来的坎坷磨灭了满腔的激|情,那么还有什么沉淀下来呢?或者说,这时候沉淀下来的,到底是什么呢?
深夜,双双喝高的兄弟俩勾肩搭背一步三摇的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喝得这么痛快,也已经很久没有说这么多的话了。阀门一旦打开,就好像要把积攒多时的所有通通倾泻出来。
“我以前在书上看见这么句话,说喜欢一个人吧,就是在一起很开心,但是爱一个人呢,就是哪怕不开心,也想要在一起。我以前觉得这玩意儿纯属扯淡,不过现在看着你,我信了。”白范走累了,索性坐到了马路牙子上,纤纤玉指一点陈涛,“来,搁这坐会儿,还没唠完呢。”
“靠,你这是变着法说我俩自虐呢吧。”陈涛皱起眉头,稀里糊涂的也坐到了马路边。
夜深人静,街道清冷悠长。路灯不知道几百年没翻修过了,坏了百分之七十,剩几个,影影绰绰的照着柏油路,偶尔有车辆飞驰而过,快得连车身都看不清。
“你还明白啊,我就说你俩呢。”白范晃荡着脑袋,脸皱得五官大团结。
“切,”陈涛撇撇嘴,“你看着我俩闹心,告诉你,我俩可乐呵着呢。”
“得,那怎么就走到这步了。”白范露出嘲讽的表情。
“你不也出力了么……”陈涛小声的嘀咕。
“喂,你这是怨我啊,怎么着,现在秋后算账是不是!”白范撸胳膊挽袖子,那架势俨然陈涛一点头他就出手。
“得得得,错都在我,我就是那化成灰也不能解你们心头之恨的坏人,行了吧。”陈涛猛的拍在马路边的栏杆上,手掌震得生疼。
疼痛感让大脑清醒了些,陈涛使劲去想,自己这几年都干了什么呢。似乎除了奋斗,再无其他。陈涛拼了命的去想哪怕一点点鲜活的日常片段,却终是徒劳。
呵,奋斗,靠,还真是奋斗。
那天夜里分别时,陈涛握住白范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和他说:“什么先奋斗后享福都是胡扯,等你奋斗完,那些个你为之奋斗的东西早就丢了。听兄弟的没错,奋斗那玩意儿,哪有个头儿呢……”
第二天,白范就给自己和媳妇儿定了黄金周去海南三亚的双飞游。
四月中旬,鹿小雨由于表现突出,终于定了方向,扎根在了时事新闻组。时事新闻无疑是最正统的,也就是中央的小喇叭广播站,在过去那叫□思想宣传队,比如哪个部门又出台了什么政策,哪位领导又发表了什么言论,抑或者各政府党小组又开展了什么活动等等。鹿小雨挺喜欢这个,比起错综复杂的市井百态,按套路行走的各级政府和领导反而让他轻松得多。
周一大早,栏目总策划就火急火燎的把鹿小雨揪到了办公室:“今天中央宣传部要下来一个大人物,你赶紧收拾收拾。”
鹿小雨被弄个措手不及:“什么背景啊,我啥资料没有怎么……”
“喏,提问提纲都给你列好了,你照着弄个专访就行。”策划说着用厚实的手掌拍着他的肩膀,“任务艰巨啊,鹿小雨同志,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考验我啥啊,哪次大人物的专访不是你们列提纲,我就是个摆设……”小雨对着长得像阿笠博士的和蔼的策划撇撇嘴,“领导,你就不能再往咱组里招几个上镜的,别每回都我做接待啊……”鹿小雨觉得自己已经快成部门形象代言人了。
“现在精简还来不及呢,我上哪儿招去。”策划一脸苦大仇深,“就你,还是我和生活组那边死乞白赖要过来的呢,要不你能落我手么。”
鹿小雨看着完全不觉得自己说话有什么不妥的策划,忽然觉得自己特像被抢进山寨的无辜少女。
专访的地点在市里最好的宾馆,想也知道,大人物嘛。待遇自然得够规格。可当鹿小雨坐车上拿出提纲开始钻研的时候,却着实被这位大人物震得够呛。鹿小雨百分百相信,陆朗要是放在古代江湖,那绝对就是传说中的千面郎君。六年能换八百次头衔,还越换越高越换越有档次,虽然仍叫主任,可这明显已经打入我党内部了,好么,速度直逼火箭。
“我不录儿童节目……”
“我也没打算带着你手舞足蹈。”
“你真的调时事组了?”
“你看我像是友情客串么。行了,这是我们的采访提纲,你先看看,十五分钟以后我们就开始。”
“……”
“陆朗,我脸上有提纲吗?”
“你知道我现在想说什么?”
“地球果然是圆的。”
“呵呵,你还真是了解我。”
“因为这也是我内心潜台词。摄影,进来吧,陆主任说他不用准备!”
“……”
“友好”的寒暄之后,专访正式开始。陆朗很配合,而且回答的滴水不漏还颇为精彩。鹿小雨不得不佩服人家,这是没看提纲,要真看完了,指不定能答成联合国秘书长的水平。
专访顺利结束,前后不到两个小时。录完以后摄影兴奋的跟鹿小雨说,回去片子都不用动剪子,直接放就成。鹿小雨特想让那哥们儿找出六年前陆朗当评委的片段,最好能附在这节目后面,指定收视率狂飙。当然,只是想想。要真这么干的,他相信陆朗绝对有能力把他们这个小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