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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直愣愣地站在门口,面色青白,正浑身颤抖地瞪着他们的人,可不正是朱南的当今天子──朱晏是也。
朱晏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他那位形容优雅,举止雍容的大司马月郦被一个一丝不挂的男人压在身下,而那个男人,竟然是他那位冷峻刚毅的镇国大将军雷彻。而他鼻子里闻到的──那股在屋子里弥漫着的浓烈的男性气息,不用多想也知道是什么东西散发出来的。
月郦和雷彻,竟然,竟然作出了这种事情。朱晏颤抖地伸出手,指点着面前的两个人,嘴巴张了半天,却怎么都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和脑袋一起痉挛起来。
这个时候朱晏会出现在这里,是有缘故的。
今天一大早,朱晏的那位堂兄朱柘就专程跑到西山去见他,顺便告诉他一个让他跳脚的消息:雷彻病重,而且,还住进了司马府养病。
听到这个消息,朱晏几乎是一刻也没耽搁地冲回了京城。
这种事情竟然瞒着他,一想就知道是月郦的主意。他好歹是皇帝啊,镇国将军病重竟然把他瞒得死死的,月郦实在太过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未及回宫,也不顾朱熙的死命拦阻,朱晏第一时间就冲进司马府来找月郦。
只是朱晏万万没想到,来兴师问罪的他竟然会看到这种场面。早知道如此,打死他也不会来的,因为他脆弱的心脏,实在无法承受这种刺激。“朕的大司马,朕的大将军,你们、你们……”话没说完,就听得扑通一声,皇帝已经一头栽倒在地,半点面子没有地昏了过去。
“皇兄……”
朱熙进来的时候刚好晚了那么一步,没能接住朱晏的身子。
“皇兄,你怎么了?”朱熙急急地要去扶朱晏起来,却随之一眼看到了屋子里的情景。瞬间,安南王爷也步其兄长的后尘,傻在那里。
“月郦……你……你……”好容易恢复了说话功能的朱熙已经全然忘记了他的皇帝老哥还昏倒在地,只是结结巴巴地指着月郦尖叫。
是意外,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样子……”月郦气急败坏地推开岚湛,试图解释目前这种暧昧状况的原因。
“月郦,我知道你喜欢雷彻,可是、可是这个人不是雷彻啊……你看清楚好不好,他是狐狸,是妖精。虽然雷彻他一直都对你无动于衷,可是你也不能随便找一只狐狸代替啊……”
朱熙丝毫没有把月郦的解释听到耳中,自顾自地继续说着,显然他已经按照自己的思维把整个事情定性了。
“闭嘴,我说过了,不是你看到的那回事。”月郦忍无可忍地大喝一声。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老天爷看他还不够烦,所以打算再给他找点麻烦是不是?还有那只死狐狸,为什么昨天不打雷劈死他算了,省得留在这里害自己。瞪着眼前的几个人,月郦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气到吐血的感觉了。
“你们都这样了,还能是怎么回事?月郦,等雷彻的魂魄回来,我一定想办法帮你追他……你千万不要和这只狐狸纠缠不清……”
看朱熙还要继续唠叨下去,月郦的理智终于宣告消失,他重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恶狠狠地瞪着朱熙,暴戾之极地吼了起来:“朱熙,若你还想活着出去,就给我闭嘴。”
看着朱熙终于闭上了嘴巴,月郦深深呼吸了几下,这才大喝一声:“来人,送王爷和皇上回宫。”
第七章
把朱晏和朱熙踢回皇宫,月郦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之后,也跟着进了宫。在他用了无穷的耐心,费了无数的口舌之后,好不容易才给大受打击的两人解释清楚事情的原委。
“这样啊……”备受打击的两个人显然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神情依旧有些呆滞。
“就是这样。”月郦没好气地回答。
“那雷彻的魂魄到底是被谁摄走的呢?”
朱晏毕竟是皇帝,虽然骤受惊吓,却还是首先恢复了过来,问起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虽然雷彻总是对他横眉冷目,虽然他也总是被雷彻气得火冒三丈,可是朱晏知道雷彻对自己是绝对的忠诚无二,而他对雷彻,也绝对不仅仅是君对臣的依仗和利用。
“不知道,不过陛下放心,雷彻的魂魄应该无恙。”
为了找回雷彻的魂魄,他已经拜托族中的长老用月族至宝月镜帮忙搜索天地各处。
虽然还是找不出究竟是在哪里,但是至少知道雷彻的魂魄安然无恙。
“那就好。”听了月郦的保证,朱晏略略放下一点心来。“不过,雷彻回不来之前怎么办,难道就让那个狐狸一直冒充下去?”转念一想,他又忍不住担心地问。
“也不能叫冒充,毕竟这个身体确实是雷彻的……”朱熙沮丧地插嘴。
“可是……”朱晏一想起刚才的情景,就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算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月郦挥了挥手,换了个话题,不想再谈论这个让他郁闷的话题。
“嗯,是平姚王早上去找我,说雷彻病重,我才回来的。”朱晏老实交代。
该死的朱柘,好好等着吧,他保证今后这个人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的。月郦咬牙切齿地想着。尽管这件事纯属巧合,但是恼羞成怒的月郦已经决定要把这笔帐算到朱柘头上去,哪里管他是不是冤枉。
“他还说什么了?”月郦追问。
“哦,他还说:雷彻病重,营中不可一日无帅。若无人辖制,军队必然生乱。所以我应该暂时委任他人为帅,代雷彻之职……”
“他说的也有道理,皇兄,他推举了什么人没有?”朱熙赞同的点头,又问朱晏道。
“哪里还用他推举,这个人选不是只有一个人吗?如果我没料错,过不几日,一定会有人上奏折奏请陛下让薛林暂代将军一职,辖制三军的。”月郦微微冷笑起来。
朱晏苦笑一下,道:“没错,朱南的唯一能代替雷彻的将军,只有薛林。”
薛林是朱南的定国将军,当年也是战功赫赫、威名远扬的猛将。可是自雷彻横空出世之后,无论是兵法、韬略还是武功,他都处处输了雷彻一筹,自然而然的被比了下去。
不过薛林这些年被闲置一旁,不完全是因为比不过雷彻,更主要的原因是月郦的蓄意打压。
“朱柘还真是……”
月郦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急急火火闯进来的内侍打断。
“陛下,边境急报,玄出兵犯境,请陛下速速裁夺。”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这下谁能出征?”
伸手揉着自己的眉心,朱晏长叹一声,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问旁边的人。
“谁人带兵?”月郦沉静地问道。
“颜章。”
内侍伏地回禀。
果然是他。
月郦垂眸不语。
他早就料到这是迟早的事情。一个多月来,‘雷彻’隐身司马府,闭门不出,举国上下早就是遍地流言了。其它各国的暗探自然也会把这些个消息传回各国,玄必然是得到比较确凿的消息,至少确定雷彻必然有事,才会出兵。
从雷彻昏迷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一个月了,等到这个时候才出兵,对玄那个听说不太有耐心的君主来说,已经是很沉得住气的表现了。
雷彻不在,谁来带兵出征?
颜章不是平常人,他是和雷彻齐名的战将。在朱南国内,能带兵的将军虽然是不少,可是能和颜章势均力敌的,却只有雷彻。若不派雷彻应战,那根本就等于是昭告天下──雷彻出事了,到时候先不说有多少拣便宜的会一拥而上,单只是自己的军心首先就会大乱。到时候,只怕朱南岌岌可危。
可是此刻那个‘雷彻’,让他带兵,能行吗?胜算,根本是一分都没有。
“不如让薛林出征吧,虽然他比不得雷彻,但是好歹也能抵挡一阵。”朱熙想了想,提议道。
“绝对不行。”月郦断然反对。
“为什么?”朱熙不解地问道。
“薛林原本就出身平姚王府,他十六岁离开王府从军,虽然战功卓著,可是若没有朱柘暗中提携,他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升任定国将军的位子。尽管从无任何迹象表明薛林有谋反之意,但是他和朱柘之间的关系,不能不防。”
“一旦交付兵权,若薛林真的是朱柘的人,到时候只怕前门没有拒虎,后门先迎狼了。朱柘很可能借此机会,对外割地求和,对内篡位为先。”
“原是我无能……”朱晏长叹一声,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龙袍,轻轻苦笑起来。
“说实话,我知道我没有帝王之能,更没有治国平天下的本事,其实也没想过要当皇帝,可是,谁让我是长子,这个位子,不坐都不行。这些年若没有你和雷彻,可能我早就成了亡国之君了。”说着,朱晏勉强笑了一笑。
“大哥,对不起,我也不能帮你……”朱熙很是愧疚地低头认错。
他文不能治国武不能安邦,性子又极为懒散,可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
月郦微笑着轻拍了拍朱晏的肩膀,诚挚地说道:“什么叫帝王之能?知人善任,用人不疑,就是帝王最大的本事。陛下,就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皇帝。”
“这些年虽然我和雷彻总是气你,可是你却从来不曾用皇帝的权势地位压过我们。说老实话,雷彻那种个性我都忍不住想收拾他,你却一直能忍,从不放纵自己的脾气和权势。”
“我很高兴自己遇到你……”月郦的笑容,清朗之极。就是因为朱晏是这样一个皇帝,所以他才甘心情愿的辅佐他,为他担当起朱南的兴衰荣辱,也从被迫转为心甘情愿的承担起保护他的职责。
“不管你是不是安慰我,都谢谢你说这些。”
朱晏有些赧然。
“可是,现在怎么办?”感动完了,朱晏又开始忧心忡忡起来。
月郦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步,终于一咬牙,道:“让岚湛出兵,我和他一起去。”
“你不能去,雷彻已经出了事,万一你若有事……”朱晏和朱熙立刻齐声反对。
“我不跟着,那只狐狸能捅出天大的麻烦,不用打仗就先败了。而且,我去也有我的道理,我学过兵法战策,虽然不曾实战是个缺陷,但是同样也是优势。颜章本就不知道我会如何用兵,再加上有岚湛掩护,他必然以为还是雷彻和他对仗,这样说不定真能出奇制胜。”
朱晏和朱熙还待反对,月郦已经断然道:“就这么定了。”
“呃……”
虽然这里有一个皇帝,一个王爷,但是在朱南,月郦决定的事情,才是最后的定论。
岚湛正气愤难平地坐在屋顶上生闷气。
原来月郦一直喜欢的是雷彻──是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根本不是自己。月郦对他好,不是因为喜欢他,而是因为这个身体是雷彻的。
好难过,心里酸酸涩涩不说,连他的眼睛和鼻子也是同样酸酸涩涩的……心空荡荡的,曾经让他无比欢喜的东西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又好像塞满了稻草一样,憋涨的难受。岚湛抱住膝盖,把头埋进自己的手臂中,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月郦太过分了,居然这么欺骗他。原来,他对自己的温柔和笑容都是假的,那些都是因为另外一个人才展现出来的,而不是为了自己。
他喜欢的是他的同类,不是身为狐